“你們這些孩子，做什么要這樣打他？”韓靖宇給韓時卿找來的教書先生名為盧德申，曾任職翰林院大學(xué)士，還當(dāng)過科舉考試的主考官，后來年歲大了，便退了官職，教起了學(xué)生，如今在朝為官的青年人才有不少還是他教出來的。

    他為人和善，每逢節(jié)日都會拿出自己府中的糧食施舍城中乞丐，窮人。所以這些小乞丐有兩個還是他面熟的，見到他們這么欺負(fù)江煜，自然沒辦法坐視不理。

    誰知那些小乞丐根本就不理會盧德申，反倒是一把抓住江煜的衣服領(lǐng)子，甩給他一巴掌，惡狠狠地說道。

    “你這臭小子，快把銀子交出來！”

    “沒有……我真的沒有銀子……”江煜這幾天剛養(yǎng)出點人色的臉此時又被打的嘴角破裂，紅紅腫腫，在大雨的沖刷下，他渾身濕透，臉色，唇色皆慘白，看著像是被小乞丐嚇破了膽，十分可憐。

    “我那天看到你拿著一袋子銀錢！還敢說沒有！找打！”

    說著，眼睛一瞪，又是一巴掌打下去，把江煜打倒在泥水里，開始上腳踢。

    他身邊的同伴也跟著邊罵邊踢江煜，“今天不把錢交出來，就把你打死，尸體丟到東市rou場喂狗！”

    “不想死就趕緊說把錢藏在哪兒了！”

    “快說！”

    江煜抱著腦袋艱難地往盧德申那邊挪，細(xì)瘦的手指緊緊抓著老人的褲腳，抬頭的時候，那雙濕潤可憐的眼睛正隔著雨幕與老人對視。

    他小聲向盧德申求救，語氣里包含著滿滿對生的渴望，“大人，救我，救救我……”

    盧德申今年已經(jīng)五十六歲了，孫子剛好和江煜一般大，此時被江煜這般懇求，一顆心登時軟了。

    于是，他冷下臉來，對身邊跟隨他的侍從吩咐道：“宇通！給老夫?qū)⑦@幫逞兇作惡的小子趕走！”

    那高大的侍從聽令，動手趕人，等到把乞丐們都趕走了，盧德申把傘交給侍從，親自俯身扶起“弱不禁風(fēng)”“渾身是傷”“無比可憐”江煜，拍拍他的肩膀說道：“那幫小子都是混人，今日既是沒從你身上得到好處，他日定饒不了你，我看你生的聰慧，我身邊正缺個伶俐的書童，你看你愿不愿意伺候我這個老家伙，留在我身邊？”

    他用的都是問句，語氣溫和親善，一下子就讓身前狼狽的小乞丐江煜雙目濕潤，哭了出來。

    他撲通一聲跪下，對盧德申拜下，“嗚嗚……感謝大人救命之恩，小人韓煜以后必定盡心盡力服侍大人！用一生來報答大人！”

    因為右耳失聰，雨又大，江煜用的聲音幾乎是喊出來的，讓那將軍府臺階上站著的青年聽得清清楚楚。

    一時間，韓時卿只想笑。

    他也真的笑了出來，并且還為眼前這場謀劃的天衣無縫的鬧劇輕輕鼓了鼓掌。

    韓煜？

    可真是有臉了。

    第21章 死了也甩不掉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江煜會自稱“韓煜”，但這稱呼卻確確實實地與前世韓時卿收養(yǎng)江煜之后給他取的名字一模一樣，這樣的巧合讓韓時卿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份懷疑。

    懷疑江煜也重生了。

    可這念頭只閃過一瞬，便被韓時卿排除了。

    因為在他印象中，江煜如果重生則必定會第一時間認(rèn)出自己的重生，他也必定知道自己恨不得殺了他，所以不可能再像現(xiàn)在這樣用熱臉貼冷屁股，拼命往將軍府湊。

    除非他腦子有病。

    只是他沒想到江煜不但腦子有病，而且還病的不清。

    “先生?！毕霘w想，既然見到了先生，該有的禮數(shù)不能丟。

    韓時卿走下臺階去對盧德申行了個禮，話里有話地說道：“我知先生您心善，可您與這小乞丐只今日這一面之緣，就收了他做書童，恐怕不好吧？”

    說著他喊身后的韓山，“韓山，咱們府里應(yīng)是還有幾個聰明伶俐的書童，待會兒帶給先生看看……”

    “不用了。”盧德申打斷他的話，笑著搖了搖頭，“他看著不像會做壞事的孩子。”

    韓時卿：“……”

    不像會做壞事的孩子？

    應(yīng)該是不像會做好事的孩子吧？

    但盧德申這么堅持，韓時卿也不好無憑無據(jù)就說江煜是在演戲博取人同情，只得將人恭恭敬敬地請進門，末了，還得咬牙切齒地讓下人們準(zhǔn)備熱水和換洗的干衣，送江煜去沐浴更衣。

    畢竟師命不可違，既然盧德申這么護著江煜，他只得對那人好言聲色，有氣也得憋進肚子里。

    客房里，江煜把自己整個身子浸到浴桶里，享受著被熱水包裹的溫暖，等待寒氣從骨頭縫里排出去。

    他伸出手掌按了按肋骨的位置，那塊皮膚青紫相見，顯然受了不輕的傷。

    “嘶……咳咳咳咳、咳咳……”因為觸碰，他倒吸了口氣，卻不小心著熱水嗆了嗓子，引得本就傷風(fēng)沒好的喉嚨疼的厲害，劇烈咳嗽起來。

    好半天才平復(fù)咳嗽，江煜喘著氣，有些狼狽地笑了笑。

    這一世他為了接近韓時卿可是沒少糟蹋自己這副身體，右耳聾了，肋骨險些被不知輕重的小乞丐們踢斷，一張臉更是連翻兩次破相，任誰看都覺得慘。

    說起來這次機會還是韓時卿給他制造的。

    畢竟前世的韓時卿可沒說要參加科舉，更別提請先生來家里教他學(xué)習(x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