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老——”喻隨聲哀戚道。

    大長老沉沉閉目，“沈域已經(jīng)是上靈界第一人，天下之人無利不往，好在我們還有鮫珠，萬幸，我已經(jīng)讓浮嵐去取了，拿到鮫珠之后該怎么用，看你。”

    “……原本，那顆鮫珠就快生出神識了，終究是差了一步?！?/br>
    不等喻隨聲說話，浮嵐踉蹌從林子里跑出來，聲音中暗含絕望，“鮫珠，失蹤了?！?/br>
    有些記憶已經(jīng)刻在骨子里，一筆一劃都寫著恨意，萬年過去，仍舊沒有被歲月的河水沖刷掉分毫。

    石屋里的炭火弱了些，凄冷之意席卷屋子里每個人的全身。

    老族長站起身，看著大睜著雙眼，不知想什么的祁柏，面無表情道：“如你所知，鮫珠失蹤了，不在沈域手里，沒有鮫珠，我們失去最后一件底牌，大長老不得不用性命拖住沈域，命我和浮嵐逃離?！?/br>
    “萬年前，靈氣充沛，傀儡術(shù)能發(fā)揮出的威力是現(xiàn)在的十倍往上，沈域的傀儡，加上他的爪牙程頌，我和浮嵐不得不兵分兩路，分走他們的注意力。”

    “說來可笑，我誤打誤撞被卷入禁山地牢這樣的詭異秘境，沈域為了掩蓋他屠戮鮫人族的事實，便在禁山地牢上建立了正清宗?！崩献彘L面色譏諷，放在膝蓋上的手背青筋凸起。

    “他將禁山地牢當做一處懲罰罪人的死牢，最開始不斷扔那些窮兇極惡的人下來，我知道他想殺我，但我也不會那么容易如他的意思?！?/br>
    “我母親，是浮嵐對吧?！逼畎刭咳惶ь^，眼尾泛紅，死死看著年邁的老鮫人，“她呢。”

    老族長注視他許久，面色有瞬間的扭曲。

    他將火爐里燒好的水倒入自己的杯中，神色冷淡，“浮嵐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你若想聽，明日再來，今日我累了?！?/br>
    “你累了？”祁柏喃喃。

    祁柏站起身，藏在刀鞘中的溯寒劍霎時出鞘，分毫不差地貼在老族長脖頸，他居高臨下看著他，一字一句，“告訴我?！?/br>
    站在老族長身后的阿遠先變了神情，他拔出自己有些銹蝕的劍，指著祁柏警告：“住手，這里是螺村，不是你撒野的地方?！?/br>
    祁柏根本不懼阿遠的威脅，他仍舊直視老族長，雙目中說不清是幼獸慌不擇路的哀鳴，或者混沌不明的恨意，“沈域還沒有死，你怎么能累，茍活多年，你怎么配說累?！?/br>
    兩相對視，老族長慢慢對阿遠做了個手勢，“他說的也沒錯，退下吧?！?/br>
    阿遠靜了半晌，收回佩劍。

    石頭壘砌的屋子有些漏風，混著油腥味的海風吹進來，卻反而令屋子里的人都冷靜不少。

    遂禾雙臂環(huán)胸，靠著緊閉的屋門。

    從老族長口中聽到的真相，和她的猜測沒有太大的出入，細枝末節(jié)的差異可以忽略不計。

    祁柏父母的事，想必也不太會有。

    似乎要下雨了，這鬼地方的雨還是不要被輕易林道。

    遂禾這樣想著，直起身離開有些破敗的石屋。

    /

    浮嵐和喻隨聲一樣，是萬年前族群中的佼佼者，她比喻隨聲小一些，性情冷靜沉穩(wěn)，天賦極高。

    倘若不是年歲不夠格，浮嵐或許會取代喻隨聲成為鮫人族長。

    一向眼高于頂，為人嚴厲的大長老十分看重浮嵐，如無意外，浮嵐會在未來接替大長老之位。

    鮫人族出事后，還存活的鮫人盡數(shù)撤離，浮嵐負責護住喻隨聲，即使沒有鮫珠作為底牌，也要讓喻隨聲以族長之身，在上靈界宣布沈域做下的丑事。

    這樣的事情必須由頗具聲名地位的喻隨聲來做。

    上靈界掌權(quán)的修者都是活了千年之久的老滑頭，他們只認強權(quán)實力，比起幾乎被斬盡殺絕的鮫人族，他們定然更傾向于一步登天的沈域，前提是沈域能解釋好他的修為從何而來。

    好在喻隨聲在妖族年輕一輩中追隨者眾多，他的追隨者和好友無一不是族長之子女，或者宗門下一任繼承人。

    年輕的修者最講義氣，最恨為惡作亂，何況是滅族這樣的不共戴天之恨。

    沈域也知道這點，逃出的數(shù)余只鮫人，唯有浮嵐和喻隨聲被沈域親自圍追堵截。

    兩人不得已分開，浮嵐扮做喻隨聲將沈域引走。

    沈域很快反應(yīng)過來不對，當下放棄追捕浮嵐，轉(zhuǎn)而折回，將喻隨聲逼進禁山地牢。

    必死的浮嵐反而因此逃過一劫。

    后來的事情都是喻隨聲聽浮嵐口述的。

    浮嵐隱姓埋名，偽裝成普通的修者混入人族城鎮(zhèn)，在鎮(zhèn)子上，她無意之中救下了被打得不成人樣的祁清塵。

    祁清塵只是普通凡人，才貌出眾，家里世代經(jīng)商，因家中長輩惹修者不快，反遭滅門。失去一切的祁清塵不得不在紅樓中賤賣為奴做清倌，以求保全自身。

    將祁家滅門的修者卻不想放過他，他們闖入紅樓，將祁清塵折磨得不成人形。

    浮嵐和祁清塵可謂同病相憐，浮嵐在祁清塵身上看見了自己的影子，最初浮嵐通過為祁清塵復(fù)仇，來發(fā)泄自己積攢在心中的恨意。

    后來，大約是祁清塵身上的哀苦凄切令人動容，又或者是他的赤誠之心讓人難以拒絕，總之，浮嵐將他留在了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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