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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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聽后緩緩點了點頭,如此一來百官紛紛復議,正德雖然覺得有些不夠盡興,不過也算達成心愿了,于是這件事就這么定下來,楊一清擬旨,傳了楊慎來見,楊慎果然沒有令大家失望,他答應得很干脆,回家安排人請妻子與母親從四川盡快趕來京城服侍老父楊廷和,隔天一早他就帶著圣旨離開了京城。 只不過他沒有立刻趕赴應天,而是出天津坐船到了山東再轉運河直下蘇州,在蘇州暗訪了兩日,這才來到應天,到了應天之后他也沒有立刻去給段飛傳旨,臨行之前他父親楊廷和與來訪的楊一清都讓他先低調查一查這件案子兩個當事人情況,他們雖然討厭段飛,但是更仇視宦官,王守仁的舉動提醒了他們,現在正德對這個段飛如此看重,假若他的人品尚可,或許可以嘗試將他拉攏過來,用以對付宦官勢力。 因為各方面都有自己的想法,因此廷議的消息并未傳出,以至于直到楊慎挺身而出,都沒人知道欽差早已來到了江南…… 聽清圣旨內容之后段飛激動得幾乎想仰天長嘯,他雙手高舉,哽咽著說道:“皇恩浩蕩,臣……段飛接旨!” 楊慎將段飛扶起,笑道:“段大人,在下楊慎,奉皇命為南直隸副使欽差,專責政務民生,今后還需段大人多多照應?!?/br> 段飛回禮道:“大人客氣了,段飛除了破案外什么都不懂,今后需要大人經常照應的是我啊,楊大人請稍候,眼前正有一個案子,需要即刻處理?!?/br> “段大人請便?!睏钌鲗Χ物w說道:“下官身負監(jiān)督大人執(zhí)法之責,先行向大人說明,以免日后造成不必要的誤會?!?/br> 段飛愣了愣,向他點點頭,手舉圣旨走上堂去,沖著堂上三位大人,喝道:“段飛受命于天,現為南直隸欽差巡撫,專職刑司,核查新舊案件,平冤獄,洗冤情,查貪官,懲jian邪,圣旨在此,三位大人可要親自過目驗證一下?” 剛才這三位大人一個個面色鐵青,現在他們的臉色已經變作慘白,汗出如漿,尤其是刑部左侍郎傅素,他心中已是懊悔不止,今天好不容易伺機出頭要替王家搞定這個案子討個人情,沒想到板子還沒打一下,這個段飛竟然就成了欽差,這下正撞在槍口上,還有什么話說? 薛澤與魏達先聽到圣旨的那一刻開始已經軟癱在座位上,他們沒想到會是如此結果,堂堂的蘇州鎮(zhèn)守太監(jiān)王堂親自趕去京城,托關系、賄賂百官一起攻訐段飛,結果依然輸了,輸得好慘,段飛受命巡撫南直隸,王堂都自身難保,他們這些人就更別提了。 看到三人面無人色癱軟如泥作聲不得的模樣,受了半個多月窩囊氣的段飛忍不住仰天暢笑起來:“哈哈……三位大人可曾聽說過舉頭三尺有神明這句話?現在果然應驗了,爾等還有什么話好說?都給我滾下堂來,輪到本官坐堂了!” 魏達先有氣無力地說道:“段飛,你不要太囂張,本官也是堂堂欽點的二品大員,就算你受命巡撫南直隸,沒有真憑實據,你也奈何我們不得。” 段飛走到魏達先的公案之前,并指指點三人,喝道:“廢話荏多,證據要用在刀刃上,你們等著好了,本官現在要開審周安一案,懶得理你們,給我滾開點,否則本官便要問你們一個妨礙辦案之罪!” 第〇一八四章 【翻手為云覆手雨】 眼看煮熟的鴨子飛了,烏鴉飛上枝頭變成了鳳凰,薛澤、魏達先及傅素又氣又恨,形勢直轉而下,這是事先誰也料不到的,他們雖然聽到段飛出口不遜,但是卻唯有飲恨從公案后走了出來,三人對望一眼,黯然走下堂去。 段飛當中而坐,拍案喝道:“三位且慢走,不留下聽聽我是如何審案的么?楊大人請上座,與我同審此案如何?” “如此甚好?!睏钌餍廊蛔呱咸?,路過進退躊躇的魏達先三人身邊時,楊慎向三人道:“下官楊慎,參見三位大人,下官忝為南直隸副使欽差,專責巡查政務民生,并有監(jiān)督段巡撫查案之責,三位大人不妨留下聽審,來人啊,給三位大人一旁看座!” 魏達先等三人眼里生機復燃,他們坐下之后心中都開始轉動起來,看來還有一線生機啊,楊慎?莫不是楊大學士之子,神童楊慎?他父親楊廷和一直打壓段飛的,是自己人??! 段飛待大家都坐好之后抓起驚堂木重重一拍,喝道:“天意如環(huán),半刻之前誰能料到會有如此變化呢?現在由本官主審此案,就接著三位大人的進度繼續(xù)審吧,吳嬸,請你告訴大家,周氏的為人如何?李景、班進的話可否屬實?你可得據實以告,莫要自誤誤人!” 事情變化如此巨大,吳嬸都一一看在眼里,連三位主審的大人都被趕到一旁去了,她此刻不由暗自慶幸,那些昧著良心的話還沒有說出口,見段飛問起,她輕蔑地看了薛澤等三人一眼,抬起頭看著段飛,昂然道:“大人,周氏一向自愛,從不單獨離家,大家都是街坊鄰居,誰不知道周氏持家有道,賢淑本分?我不知李景、班進為何謊話連篇,竟然說出那種污蔑人清白的話來?!?/br> 段飛冷目向班進和李景一掃,喝道:“班進、李景,你們有何話說?” 班進和李景互望一眼,硬著頭皮說道:“大人,小人的話句句是實,吳嬸才是胡說八道呢,請大人明察。” 段飛冷笑道:“本官現在奉命巡撫南直隸,江南道正在本官責權之內,要查明真相實在是簡單至極,你們就不怕反坐嗎?” 薛澤在旁插話道:“段大人,你可不要當堂威脅證人啊。” 段飛冷笑道:“薛大人言之有理,衙役,拿紙和筆墨各兩份來,班進、李景,你們說自己與周氏有染,那你們就在紙上寫出第一次與周氏私會的時間,這種事情男人都會記得很清楚的,你們可別告訴我說自己提前老年癡呆全都忘記了!不許互相張望串供,否則每人各打十大扳!” 筆墨紙張拿來,班進和李景兩人被各自拉到一邊,皺起眉頭想了一會,這才在紙上寫起來,雖然他們識字不多,但是寫個每天都見得到的年月日還是做得到的。 兩張紙被衙役送到段飛案前,早已站在段飛背后的石斌上前接過,交給段飛,段飛拿起來一看,嘴角已勾起一絲冷笑,他一拍驚堂木,喝道:“班進,你寫的可是正德十二年五月初六?” 班進點點頭,說道:“是小人寫的?!?/br> 段飛喝道:“你剛才還說自己先與周氏相好,后來周氏才與李景好上的,為何你寫的是正德十一年五月初六,而李景寫的卻是正德十一年八月初三?” 班進硬著頭皮說道:“這……想是他們瞞著小人,小人一直不知道吧?!?/br> 周氏突然說道:“大人,他們都在說謊,正德十一年八月初三我與夫君根本不在蘇州,我們回鎮(zhèn)江給我爹祝壽去了,這件事吳嬸或許記得,我們曾經拜托她照看一下家里的?!?/br> 吳嬸答道:“對對對,我記起來了,周氏所說屬實,李景,正德十一年八月初那幾天你不是得了寒癥,上吐下瀉好幾日才好嗎?你媳婦日夜伺候,你連站都站不起來,半個多月才出得門的,我記得清清楚楚!” 李景神色慘然,說道:“許是我記錯了吧,大人,小人定是記錯了,請容小人再好好想想……” 段飛冷笑道:“你不必想了,大堂之上明鏡高懸,自有神靈庇佑,你可敢對天發(fā)誓自己的確曾與周氏有染,否則不單你被天打雷劈,你的妻兒家人也千刀萬剮不得好死么?” 李景聽到妻兒之名頓時淚如雨下,他仆在地上半天沒說一個字,段飛又道:“今日審完你們本官就要親自前往蘇州查案,證人家屬都在本官的保護之下,班進、李景,你們想清楚了,現在悔改還來得及!” 李景聽到段飛的話之后先是猶豫了一下,然后他猛地抬起頭來,叫道:“大人,大人救命啊,昨日我的妻兒都被王世勇派人抓了去,他威脅說我若是不做假供就要殺了我妻兒,大人,我也是迫不得已,請大人救救我的妻兒,大人,大人……” 班進也當堂翻供,喊起冤來,他的家人也被王家擄走,因此才做假供的,段飛安撫了他們幾句,突然回頭對石斌低聲說了兩句,石斌點點頭,段飛向一直沒說話的楊慎拱拱手,說道:“楊大人,我們奉命巡視南直隸,不知朝廷可派有人手隨從?” 楊慎一愣,說道:“這個……自然是有的,大人難道想帶人這就去蘇州抓王世勇?” 段飛說道:“還不到抓王世勇的時候,本官需要些人手,再去請幾位證人過來?!?/br> 楊慎點點頭,說道:“如此甚好,段大人,華明乃是皇上欽點的錦衣衛(wèi)千戶,他率領欽差儀仗與侍衛(wèi),負責保護我們并聽候我們調遣,段大人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對他說,華明,你還未上前拜見段大人呢?!?/br> 先前護著楊慎的幾個壯漢中有一個看起來并不起眼,但是他氣勢沉穩(wěn),聞言走上前來,對段飛抱拳道:“華明參見段大人,段大人盡管吩咐!” 段飛仔細看了他一眼,只見此人面貌平平,但是兩眼靈活且炯炯有神,見段飛望來,他眨了眨眼,遞了個眼神兒過來,段飛一愣之后頓時大喜,他說道:“華大人不必客氣,現在時間緊迫,我們隨后再慢聊,請華大人帶上十幾人隨我兄弟石斌前往一個地方請幾位客人過來,可能會有危險,所以最好帶些身手較好的弟兄過去。” 華明答道:“大人放心,皇上聽說大人遇刺后分外震怒,命我從錦衣衛(wèi)中挑選了一批好手隨同南來,除非大人要抓的是江湖頂尖高手,否則我等定不會讓大人失望的!” 段飛放心地說道:“皇恩浩蕩,段飛定不會辜負皇上的重托,石斌,你與華大人快去快回,今日我要將本案在應天的瑣事處理完,來人啊,拿口供給班進、李景畫押。” 班進和李景按了手印之后被押了下去,段飛的目光望向捕頭祁固,祁固心中早已發(fā)毛,他下意識地避開了段飛的目光,段飛一拍驚堂木,喝道:“祁固,你可知罪!” 祁固渾身猛一哆嗦,他垂首答道:“大人,小人不知大人的意思,小人一向遵紀守法,請大人明察?!?/br> 段飛說道:“你不懂我的意思?那好,我問你,作為捕頭,你平時無需上街巡邏,周家距離府衙那么遠,你當日為何出現在現場那么快?據證人所言,當日吳嬸之子吳益去報官的時候才出門就見到了你們,你莫不是早知道周家會出命案,所以特地帶著人早就在周家門前等著了?” 第〇一八五章 【兇匕現形】 祁固答道:“大人,那不過是巧合罷了,當日我閑得慌,帶著弟兄們在街上隨便逛,恰好遇上周家出事,這能怪我嗎?” 段飛冷笑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明日我就要去蘇州查案,屆時自會查個一清二楚,這件事暫且按下,祁固,作為捕頭,你到了現場定會仔細查看,你現在將當時的情形詳細說來,我要看看能否與案卷里的口供對上?!?/br> 祁固松了口氣,將案件現場的狀況如數家珍地說了出來,說完之后段飛朝他冷冷一笑,祁固只覺渾身汗毛直豎,又不知何處出了問題,只聽段飛喝道:“祁固,你撒謊!” 祁固一驚,叫道:“大人,我句句事實,無一句虛言!請大人明鑒!” 段飛冷笑道:“你說現場凌亂,鮮血遍地,這不是謊言是什么?周氏,你告訴他現場究竟是什么樣的!” 周氏將那日晚上曾經對段飛說過的話說了出來,段飛拿出他畫的那張草圖,讓衙役交給周氏,問道:“當日你看到房中的情形可是如畫中所示?” 經過唐伯虎的修飾后那草圖已經相當精致逼真,周氏一看就又哭了起來,她哽咽著說道:“不錯,當日情形正如畫中所繪……” 段飛命衙役將草圖交給祁固,喝道:“祁固,作為捕頭,你對現場的觀察能力不會還不如一個女子吧?為何周氏所說的與你所說的差別如此巨大?你為何要對現場情況造假?” 祁固分辯道:“大人,填寫尸格的是蔡仵作,我只不過進去看了一眼,制服了周安就出來了,或許記得不那么清楚了吧,況且周氏的口供根本不能信,她恨王世勇入骨,因此做假供也是毫不奇怪的?!?/br> 段飛冷笑道:“你做捕頭久了,果然能言善辯,不過,你難道沒有聽王世勇轉告……本官手里有蔡仵作留下的證據嗎?只不過這證據需得用在刀刃上,本官暫且放過你,到了蘇州之后本官自有辦法將案情查個水落石出!任誰有通天徹地之能,也休想包庇兇手,更別提那些從犯了!” 祁固豁出去了,反唇相譏道:“大人心有成見,認定我等造假陷害周安,我們就算說破了嘴大人也不會信的,現在大人大權在握,要打死我們也不過一句話的事情,只怕天下人眾口悠悠,大人無法向皇上交代吧!” 段飛冷冷一笑,說道:“你當本官真拿你沒辦法嗎?眼前就有一個證據,可以證明周安絕非兇手,哼。” 段飛將擺在公案上的那把匕首丟到祁固面前,說道:“祁固,你可認得這把刀子?” 祁固認真看了一眼,譏笑道:“這便是周安殺兄的兇器,大人所說的證據難道就是這把刀子?” 段飛喝道:“本官自會讓你心服口服,祁固,你身為捕快,難道不懂點觀察兇器的能力嗎?這把刀子價值千兩白銀,周安從哪里得那么多錢買的刀子?” 祁固傻眼了,他拿起那把匕首認真看了看,說道:“大人,這刀子雖然看起來工藝不錯,但是也不值這么多吧?據我估計也就十兩銀子左右?!?/br> 段飛冷笑道:“你這個有眼不識寶貝的家伙,你仔細看看匕首的紋飾,十兩銀子能買到手藝這么好的東西嗎?這紋飾乃寶大祥首席大檔手周喆的標志,花紋之中暗藏古篆周喆二字,當然你們這些不學無術的人是看不出來的,你再解開匕首握把上的纏帶,金屬握把上應該會有寶大祥三字,寶大祥的名字你總該聽說過吧?寶大祥出來的東西才值十兩銀子嗎?江南珠寶行業(yè)第一大檔手周喆親制的匕首,才值十兩銀子嗎?” 祁固傻眼了,拿著匕首不知所措,段飛等得不耐煩了,喝道:“來人啊,把匕首拿給楊大人過目,讓楊大人為我們揭開謎底!” 匕首拿到了楊慎手里,他首先看了看紋飾,頷首道:“花紋之中果然暗藏了周喆二字,段大人所言不虛……” 他解開柄上纏著的纏帶,寶大祥三字赫然出現在眼前,楊慎將匕首交給衙役送回段飛手上,說道:“果然有寶大祥三字,寶大祥之名我在京城就已聽說過,它素來以制作珠寶首飾聞名,這周師傅為何做了一把如此不起眼的匕首呢?” 段飛說道:“這就要問過周師傅才知道了,寶大祥的東西向來都有帳可查的,說不定我們便可以從寶大祥的賬目中尋得突破,這匕首絕不是周安能買得起的?!?/br> 楊慎說道:“段大人觀察仔細,下官佩服?!?/br> 段飛微微一笑,指著堂下說道:“楊大人贊我觀察仔細,不知道楊大人可否發(fā)現,凡是案情出現轉折,就會有人匆匆離去,我真想知道這是何緣故啊?!?/br> 楊慎望著剛離去的那人背影,疑惑地說道:“段大人的意思是說……” 段飛苦笑道:“我一直隱忍著不揭開匕首的秘密,就是擔心被人得知后立即做出反應,楊大人來自京城,不知道那人勢力之強大,若非楊大人及時趕到,只怕我今日就要斃命于杖下,就算皇上事后得知,也拿他們沒辦法,因為他們定會給我安上許多罪名,一切看起來都會天衣無縫,就如周安的案子一樣,若非我親自趕去蘇州查訪了一趟,否則也想不到案子背后竟然還藏有如此多的罪惡?!?/br> 楊慎惑然道:“段大人為何不攔下他們?他們若是急忙趕回蘇州,還是有時間毀滅證據的呀?!?/br> 段飛詭笑起來,目光從堂下聽審的眾人挪到了魏達先等三人身上,說道:“他們都是王家派來探風的,他們的大本營在何處我早已探明,剛才派石斌帶著華明他們出去抓人,目標就是王堂在應天府買的一所秘密宅邸,抓捕行動想必應該已經結束,這些人都是去自投羅網的,宅中其他人都沒什么用處,但是有一個人姓梅,乃是王家的二管家梅潮楓,此人賄賂眾官的罪證我早已掌握在手,抓他沒商量,希望他那里還有更多的證據能夠讓我查到更多受賄的贓官,魏大人、薛大人、傅大人,你們說呢?” 聽到段飛的話,那三位無不暗自叫苦,表面上他們卻只能連連應是,只盼那梅潮楓能逃脫大難,或是早已將證據銷毀。 段飛將他們的神色都看在了眼里,他微微一笑,說道:“三位大人氣色不佳,想必是為了這個案子cao勞過度了,好在現在案子已交給下官來辦,三位大人今晚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br> 魏達先等三人無言以對,只能在心中黯然長嘆,相看凄然,段飛突然將驚堂木一拍,喝道:“來人啊,給我傳證人劉偱夫妻以及劉家小姐劉卿蕓上堂!” 沒有心理準備的三位大人頓時都被嚇了一大跳,段飛就是沖著他們去的,這時他看都沒看他們一眼,轉頭對楊慎笑道:“楊大人,現在有些時間,我們不如先聊幾句,楊大人自京城來,不知京城如今情形如何?皇恩浩蕩,段飛何德何能,實在不懂皇上為何會對我如此關愛?” 楊慎淡然看了他一眼,說道:“皇上為何對段大人如此關愛我也不明白,只知道皇恩浩蕩,大人莫要辜負了皇上對大人的厚愛,至于京城的情況……大人問的是朝堂之上么?為了阻止皇上任命段大人為南直隸巡撫,整個朝堂吵作一團,都察院左都御使龐尚鵬被打入天牢,大學士楊廷和及十余位官員被廷杖、致仕,新任武英殿大學士王守仁王大人建議派遣正副兩位欽差,各司其責相互監(jiān)督,這才滿足了皇上的心思,又安撫了百官之心,段大人這個欽差之職可說是千折百回,來之不易啊。” 第〇一八六章 【百般抵賴】 魏達先等人本來心灰若死,聽到楊慎的話之后再次萌發(fā)生機,皇上派來個欽差副使,不就是為了制衡段飛嗎?派誰當欽差副使不好,竟然派了剛被廷杖的大學士楊廷和的兒子……他會給段飛好臉色看才怪,能維持著表面上的關系已經不錯了,看來真得好好跟這位楊神童、楊欽差聯絡聯絡感情了。 段飛愣了好一陣才回過神來,他苦笑一下,說道:“皇上……真的是皇恩浩蕩……在下升遷著實太快,也怪不得百官側目啊。” 楊慎冷笑道:“何止側目,簡直恨不得將段大人除之而后快呢,段大人可知這是何故?” 段飛嘆道:“是因為段某未經科舉正途吧?!?/br> 楊慎搖頭道:“此中原因甚多,未經科舉為官確實是其中之一種,另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段大人或許未曾注意到,又或者假癡不癲,總而言之,段大人冒起得太快,又深受皇上恩寵,很多官員擔心大人得勢之后重現劉瑾、江彬之亂,因此要在大人還未能禍害天下之前將大人的威脅扼殺于搖籃之中?!?/br> 段飛無奈的哀嘆一聲,說道:“朝中的大人們還真是深謀遠慮啊,不過他們難道不知道剛則易折的道理嗎?楊大人可是國之棟梁啊,怎能輕易為了段某區(qū)區(qū)一個無名小卒便被迫致仕,還被廷杖……楊大人實在是太耿直了,豈不知……” “段大人……”楊慎怫然打斷了段飛的話,說道:“在下也姓楊,家父正是段大人說的耿直不知變通的楊廷和楊大人?!?/br> 段飛再度愕然,今天的意外還真多啊,他向楊慎抱拳作揖,張開嘴卻是無言以對,楊慎淡然道:“段大人不必擔心,在下臨行之時,父親曾經訓誡過我,要我以國事為重,我不會因為私怨而影響段大人辦案的?!?/br> 段飛再次抬手作揖,說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段飛心中蒙上了一層陰影,旁邊聽到楊慎話的魏達先等三人心中大喜,口蜜腹劍笑里藏刀的故事誰不知道啊,楊慎表面說得越好聽,他心中的恨意越深刻,有他制衡段飛,看來大家就不用太過擔心了。 段飛看到楊慎那死人一樣的臉,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藉口與他聊,這段時間段飛還真把人家老楊家得罪透了,在江西,是他威脅人家交出家奴認罪,現在,連人家首輔大人都因為他而致仕,甚至還挨了廷杖……這仇只怕是永遠都無法消解了,巡撫南直隸,聽起來很不錯,只怕后邊的路是荊棘遍地啊。 一陣沉默之后劉偱夫妻以及劉卿蕓小姐都被帶到,段飛當堂確認劉卿蕓身份之后開始詢問。 劉卿蕓痛訴王世勇是如何逼良為娼并欺騙她嫁入王家的,王家請來的證人中班進、李景已經改了口供,祁固銳氣已失,正在擔憂自己未來的他已經無心駁斥劉卿蕓的話,偶爾在段飛的要求下反駁一兩句,也因獨力難支而被吳嬸、周氏等迅速駁得啞口無言。 劉卿蕓與劉偱夫妻都在口供上簽字畫押的時候,華明和石斌也已帶隊押著一批人回到刑部大堂之下。 石斌和華明上堂參見段飛,石斌興奮地搶著說道:“大人,一干人犯業(yè)已帶到,一個都沒有逃脫,另搜到一批文書字據,都已帶了回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