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恂之沉默片刻，輕輕笑起來，說：

    “不用，我都聽你的。”

    第10章

    兩人吃完飯，溫恂之把虞幼真送回家。

    汽車緩緩?fù)Ｔ谟菁夷程庨_闊的宅院門口。等車停穩(wěn)后，虞幼真伸手想把安全帶解了，卻沒想到指尖觸碰到了另一只溫?zé)岬氖郑龂樍艘惶?，倏地收回手?/br>
    溫恂之垂著眼，仿佛沒有注意到她的反應(yīng)那樣，不緊不慢地幫她把安全帶解開，然后對她笑了笑，說：

    “好了，快回家吧。”

    “……哦，好?！?/br>
    虞幼真推開車門，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他靠坐在位置上，瞧見她回頭，眼角微微一彎，斯文而從容，任她打量。

    他的態(tài)度太過坦然，以至于虞幼真在想自己剛才是不是反應(yīng)過激。可是之前他們之間的相處確實(shí)不是這樣的。他們曾經(jīng)有過很親密的時(shí)候，但那都是小時(shí)候的事情了，在他們長大之后，有了明確的性別意識，便很少會有親密的接觸。

    她這點(diǎn)磨蹭被溫恂之看在眼里，他問：“怎么了？”

    虞幼真猶豫兩秒，下定決心開口道：“恂之哥，你今天很怪。”

    “哪兒怪？”溫恂之反問她。

    真要他說哪兒怪，虞幼真反而說不出口了。她慢吞吞地說：“很怪啊，反正，就是，你以前不會像今天這樣的……”

    一向聰明的他卻像聽不懂話似地追問她：“哪樣？”

    虞幼真心一橫，一閉眼，說：“你之前是不會碰我后頸的?！?/br>
    溫恂之沉默兩秒，摩挲著拇指上的玉扳指，笑著問她，“幼真，記得我們明天的安排嗎？”

    她愣了愣，怎么可能不記得。

    她說：“領(lǐng)結(jié)婚證。”

    他點(diǎn)點(diǎn)頭，問道：“那我是不是即將成為你的先生？”

    先生，這個(gè)詞在中文里頗有深意，是兄長，是年長者，亦是妻子對愛人的稱呼。先生是無論如何，無論何時(shí)，都應(yīng)該被尊敬和愛重的人。

    可她做了什么？

    虞幼真張了張嘴，卻啞口無言——今天白天面對旁人的追問，她說他是自己的哥哥。

    過了會，她小聲問道：“對不起……你今天是不開心了嗎？”

    她那雙黑白分明的、濕漉漉的的眼睛看著他，怯怯的，像幼鹿一樣。

    他在心底嘆了口氣，說：“沒有，我沒有不開心?！?/br>
    “那？”

    “幼真?！睖剽f，“我們的婚姻是會擺在明面上的，而且在外人面前，我們最好是一對恩愛的伴侶。這樣能保護(hù)你，也能解決我的苦惱。這是我們聯(lián)姻的初衷?！?/br>
    虞幼真沉默不語。他看著她，目光溫和，但卻很有力道。從始至終，他沒有說任何咄咄逼人的話語，語氣從始至終都是平靜的，甚至可以說是平淡的。

    他只是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問題的關(guān)鍵。

    在爺爺反復(fù)向她確認(rèn)是不是真的要走這條路的時(shí)候，她就應(yīng)該做好心理準(zhǔn)備，可到了關(guān)鍵時(shí)候還是掉了鏈子，若是放到不久的之后，可能就會落個(gè)滿盤皆輸?shù)慕Y(jié)局。但她不是孤身一人，她有想要保護(hù)的人，也有必須要捍衛(wèi)的權(quán)力和利益。

    她輸不起。

    良久，她輕輕地“嗯”了一聲。

    溫恂之看著她低垂的眼睫，忽然開口問道：“我靠近你……”他頓了頓，才又繼續(xù)說道，“是會讓你感到不適嗎？”

    聞言，她霍然抬頭，錯(cuò)愕地看向他。

    “你為什么會這么想？”

    “你似乎很抗拒我?！彼届o地指出。

    “不是，并沒有，不是這樣的?！彼B忙解釋，太著急以至于她的鼻尖都冒了點(diǎn)汗珠，“恂之哥，你聽我說，我真的不是抗拒你。我只是、我只是很少近距離接觸異性，不太習(xí)慣而已——”

    下一瞬，她的話語戛然而止。

    溫恂之伸出手，在她鼻尖輕輕刮了一記，留下一點(diǎn)淡淡的烏木沉香的氣息縈繞在她的鼻尖。

    明明一觸即離，可這短暫的觸碰，卻像某種封印，令她整個(gè)人都呆愣在原地。他垂眼抽出手帕，一邊慢條斯理地擦掉盈在他指尖的汗珠，一邊輕聲問她：

    “這樣會讓你難受嗎？”

    她回想了一下剛才的感受，有訝異，有不習(xí)慣，卻沒有難受，也并不感到排斥。

    她搖了搖頭，誠實(shí)說：“不會，只是有點(diǎn)不適應(yīng)?！?/br>
    “那以后可以慢慢適應(yīng)嗎？”他緊接著問。

    她抿抿唇，說：“應(yīng)該可以？”

    溫恂之沒說話，他將手里那方手帕折好，放到一旁以后，才抬起眼看著她說：“那你今晚再好好想想這場婚事，在簽字之前，你都有反悔的機(jī)會?！?/br>
    他的眼睛在燈光下有種剔透的美感，“等過了明天，簽了字，就不能后悔了?！?/br>
    “不用考慮了，我不會反悔，也不會后悔的。”她看著他的眼睛說，“我可以的。請你相信我。”

    溫恂之看著她，慢慢地，他的眉梢眼尾都柔和下來，他輕聲對她說：“那請你也相信我，我會保護(hù)好你的?！?/br>
    他的瞳仁被暖光的燈光映照著，像一杯滟滟的醇酒。

    虞幼真的心跳倏然間漏了一拍，鼻尖微酸。

    只一瞬，她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這是在和她說，以后她不必這樣小心謹(jǐn)慎處處低調(diào)，他會保護(hù)她，保護(hù)她不受傷害。

    他真的明白她的憂慮，清楚她如履薄冰的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