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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依照原本的行程規(guī)劃,的確如此。 可這么一來,杜特爾特自如地把薯條與牛扒端給我和季宵,就顯得很古怪了。 而季宵在廚房時的一番行動,無疑是為了避開兩個船員的視線,將那把廚刀順出來,這暫且不提。 我打字:那阿莫爾和船長之間有什么問題嗎? 季宵的筆在屏幕上停頓一下,然后從我手里接過手機,打字:似乎沒有,但是,船長出現(xiàn)的時候,阿莫爾“消失”了。我懷疑…… 后面的內(nèi)容還沒出來,門口方向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擊聲。 “篤篤篤!” 光是聽聲音,我都能想象到,敲門者有多么緊張。 “篤篤篤!” 簡直就像是有什么東西追在屁股后面。 “篤篤篤——” 季宵身體微震,從我懷里坐直,他看我,臉上呈現(xiàn)出鮮明的“怎么這么快就又開始”。嘴巴張開一點,似乎想問我什么。 我捏一捏他的手,做口型:聽你的。 季宵深呼吸。 他身上的氣勢一下子發(fā)生變化,冷肅,銳不可當。 我想,我明白這份改變的由來。 他想要在這危機四伏的環(huán)境中保護我。 我因為這個念頭而心動。 哪怕理智上知道,危急關(guān)頭,我不該、不能想這些事。但那句話是怎么說的?情不自禁,心向往之。 季宵真的很愛我。 他最終還是去開門了。 去之前,廚刀又被季宵撿起來,放在腰間。他在走到門口的幾步路上,用布條將刀鋒重新纏起。我看著,心想,他在我面前不用遮掩,可是,在廚房的短短半分鐘內(nèi),他就能做完一樣的事,可以說是心靈手巧。 等把門打開,外面出現(xiàn)了一個陌生的船員。 這是第五個。 新出現(xiàn)的男人個子比所有同事都要矮一些,看身高,只到季宵上臂的一半。他用一種很急切的嗓音對季宵講話,嘰里咕嚕的,粗黑的眉毛隨著話音而扭動,像是兩條爬蟲。 我聽著,是說船上出了事,他慌不擇路,想要尋求支持。 季宵安靜地看他,像是在評估什么。之后,他問外面的矮個子男人:“出了什么事?” 語氣里帶著困惑,手自始至終都扶在門上,透露出鮮明的不信任。 季宵在和對面那個人傳達:你這么突如其來、莫名其妙的說一通,我怎么可能相信呢? 如果不是知道季宵開門之前是怎樣的神色,我興許也要被騙過去的。 我的心情沉靜下來,再去看外面那個人。在看出船長的驚恐時,我已經(jīng)覺得厭倦,暗忖這一切實在“重復(fù)”太過。到如今,這種感覺更加清晰。但這不是能在季宵面前展露出的事情,他的擔(dān)心、憂切都是真真切切的,是我對這一切太沒有真實感。 我相信季宵,但不代表我要因為沒有發(fā)生的危險而驚恐交加。 長話短說??粗鞠@番神色,“五號”并不惱怒,反倒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這個矮個子男人試著進入室內(nèi),但幾次都被季宵不著痕跡地攔住。之后,“五號”苦著臉,求季宵,直白地問出口:“可不可以進去說?” 季宵保持著身為乘客最大的警惕心,說:“如果真的遇到問題的話,不如去找船長……” “五號”的嗓音一下子抬高了,說:“船長就是有問題的人?。〔?,他已經(jīng)不是人了!” 季宵:“……” 我發(fā)誓,在聽到這句話之后,季宵臉上先露出一種難以用語言描述的神色。像是厭煩,又像是單純的、類似于高三那年我把他按在桌邊做卷子時會有的苦惱。 我開始想笑。 原來季宵和我的心情一樣。 他最終還是把“五號”放進來。 接下來十分鐘,我們聽到一個和阿爾莫那個故事類似,但細節(jié)上并不相同的故事。 在這個名叫克拉松的船員口中,早前,船長遭遇了一場車禍,不幸身亡。他們這些員工被打包納入另一名船長麾下,然而新船長只是掛職,很少真正出海,大多數(shù)工作仍然由僅剩的船員們?nèi)プ觥?/br> 他們起先覺得辛苦,慢慢地,又開始不再辛苦。 我心想:這個版本的“多出來的船員”,從故事內(nèi)核上說,倒是真的和阿莫爾那個如出一轍。 季宵慢慢說:“這太荒謬了?!?/br> 克拉松——算了,這個名字實在不好記,我決定還是把他按編號稱呼——說:“不,我——?。 ?/br> 說到一半,五號倏忽驚叫一聲,眼睛瞪大,看著季宵背后。 他和我對視。 我眨動眼睛,露出一個笑容。 五號見狀,踉蹌著往后退了一步,指著我的方向:“這、這是……” 我不應(yīng)該笑場的,但他的神色、表情,都比阿莫爾要生動太多。 在我的目光下,五號跌跌撞撞,跑到房間外,眨眼工夫就沒了蹤影。 朝我看過來的季宵:“……” 我轉(zhuǎn)向季宵,和他一起露出一言難盡的神色。 過了會兒,季宵慢吞吞地關(guān)上門,臉上呈現(xiàn)出一種類似夢游的糾結(jié)神色。 他沒說什么,重新爬回床上,撿起PAD,在那個二十四小時圓上標注出五號過來的節(jié)點。 期間,我看一眼手機:下午兩點三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