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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 …… 來到基地的第二天,我“調(diào)整時差”之后,再次見到季宵。 他和此前的魏芊玖陷入一樣境地。打了鎮(zhèn)定劑,躺在玻璃墻內(nèi),身前就是cao作臺。 我見他的時候,他仍然是昏迷狀態(tài)。 我詢問身邊的研究人員,昨天一天中,他們對季宵做了什么。 研究人員告訴我,無非是一些基礎(chǔ)的身體檢測,用來和季宵此前的數(shù)據(jù)做對比。 我聽著,心想:你之前那么慷慨、大方,不吝于讓他們研究你。到現(xiàn)在,這算不算是一種“如愿以償”? 這簡直是一個冷笑話。即便是我,也沒辦法被逗笑。 我只好嘆一口氣,露出憂慮神色,看著季宵。 季宵身側(cè)有太多光線。這些光線照在季宵身上,讓整個玻璃墻內(nèi)的空間都顯得明亮。 好在有光的地方,總是有影子。 那些影子用一種更加溫柔的姿態(tài),擁抱著季宵。 研究人員還說:“‘祂’昨晚醒來了一段時間。” 我說:“醒來?” 研究人員多半是知道我身份不同。聽我這么問起,他便從電腦中調(diào)出一個文件。 等到把文件點開,其中是一則視頻。 季宵依然躺在那張病床上,身上綁著束縛帶。 我看他片刻,心頭微熱。 畫面中,康長風(fēng)、顧茂恒的站在cao控臺邊。 季宵的眼皮一點點顫動,再慢慢睜開。 他花了一點時間,來判斷自己身在何處、受到了怎樣的對待。 那之后,季宵面色巨變。 康長風(fēng)、顧茂恒先后講話。 他們熟練地一個唱白臉,一個□□臉。我聽著,略有膩煩,覺得你們既然要懷柔,干脆懷柔到底。怎么像是現(xiàn)在這樣,不上不下,連帶我也被卡得難受。 他們先聲奪人,說自己已經(jīng)知道真相。 季宵看著他們,先是顯得難以置信,而后恍然。 我看著季宵,視線從他的面頰一點點滑落,看到他被束縛帶壓著的手。 我抿一抿嘴巴,聽他告訴康長風(fēng)、顧茂恒,他們被我騙了,我才是不對勁的那個。 聽到這里,我留意到旁邊研究人員的目光。 不只是他,還有其他人。 我沉默,慢慢說:“孔副組長是不是正在看我?” 研究人員哆嗦一下。 我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嘆道:“他居然這么說。” 秦嶺基地懷疑季宵,于是聯(lián)系我,告訴我他有問題。 那之后,我和季宵進入游戲。再到離開,季宵被特案組抓住…… 到現(xiàn)在,他告訴其他人,我騙了他們所有人,“游戲”與我有關(guān),而他是無辜的那一個。 隨著我話音落下,視頻結(jié)束。 康長風(fēng)等人從旁邊的一扇門里走出。如我所說,孔云也在其中。 他們一起朝我走來,我回頭看他們。 雖然未照鏡子,但我知道,這一刻,我的眼神、面色,一定十分復(fù)雜。 帶著些許疲憊,難以置信。 我說:“我不相信你們說的那些?!?/br> 孔云嘆道:“邵先生?!?/br> 我重復(fù):“我不相信你們說的——季宵不是‘人類’,季宵有問題,季宵……從十一年前,我遇到他開始,我就覺得,我們會永遠、永遠在一起?!?/br> 這話放在電視劇里,聽眾恐怕都要覺得rou麻、想要換臺。 但對我來說,這并不是假話。 我停頓片刻,再笑一笑,說:“我不相信你們,他不相信我?!?/br> 康長風(fēng)說:“也許,他并不是‘不相信你’。” 我笑著說:“這是不是更糟糕了?他為了洗脫嫌疑,想要陷害我?” 康長風(fēng)不言。 我再吐出一口氣,揉一揉眉心,說:“抱歉,我現(xiàn)在可能,嗯,沒辦法喝你們溝通?!?/br> 孔云關(guān)切地看著我。我略一點頭,說:“我還是再休息一會兒吧?!?/br> 說完這話,我往外走去。 控制室外,是一條長長的走廊。 幾個月前的冬天,我和季宵多少次走在這條走廊上。 這里能看到外間院子、群山。我會抱著季宵,下巴搭在他肩膀上,和他一起看山上掠起的飛鳥,看山上云蒸霞蔚的景象。 但現(xiàn)在,這里只剩下我。 我轉(zhuǎn)過身,問一邊的警衛(wèi):“不好意思,請問你有煙嗎?” 警衛(wèi)搖頭,說:“這里禁煙。” “禁煙,”我念了一遍這兩個字,“禁煙……”第二遍。 警衛(wèi)看著我,我再笑一下,說:“沒關(guān)系。嗯,我回去了?!?/br> 我顯得魂不守舍。 等到回了房間之后,我關(guān)了燈,拉上窗簾。 一片漆黑。 我去盥洗室中,洗一把臉。那之后,水龍頭并未完全擰緊,但我未有理會。 躺在床上,在這樣的黑暗之中,聽著水聲。 過了許久、許久。 并非一兩個小時,而是一兩天,三四天。 這些日子,我像是“行尸走rou”一樣活著。 康長風(fēng)等人又來找我?guī)状巍K麄冞€是會詢問我一些問題,多半是我這些年中和季宵的相處。他們依然沒有放棄,很想找到我身上的不同。 我被他們這么詢問,倒也不氣、不煩,而是笑著說:“說不定我和他前世就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