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清音頓時行禮:“太子殿下?!?/br> “有了身子后,口味越發(fā)挑剔了?!迸釣懡舆^清音手里的蜜餞,坐在她對面。 阮菱蹙起了眉,沖他擺手:“殿下身上有寒氣?!?/br> 裴瀾頗為無奈,認命的站起身,在銀絲炭盆前烤了烤。 小姑娘吃了一顆,神色稍緩了些,可剛咽下沒多久,腹腔中便一陣酸澀難忍,她彎著身子干嘔了一聲。 裴瀾急忙過去,大掌輕輕拍著她的背,眉眼擔憂。 “殿下,水……”小姑娘虛弱的窩在他懷里,方還帶些顏色的小臉蒼白無比。 裴瀾單手倒了杯水,遞到她唇邊。 小姑娘蹙著眉,纖細卷曲的睫毛沾著晶瑩,想必是剛剛干嘔發(fā)力擠出來的淚。 裴瀾轉(zhuǎn)頭問向清音,聲音肅冷:“她一直都這么干嘔?” 清音抿唇:“沒,沒有。姑娘像我們夫人,自有孕后不大孕吐,就昨日從宮中回來后便時不時的干嘔,一直到今晨?!?/br> 阮菱喝了熱水,感受到暖流經(jīng)過小腹,便沒那么難受了。她握著裴瀾的手,哄他道:“我沒事,聽阿娘說,女子有孕都是這個樣子,我還算是輕的?!?/br> 裴瀾神色稍霽,憐惜的揉了揉她小臉:“難為菱菱了?!?/br> 阮菱好些了,小手不老實,把玩著他的一縷墨發(fā)。她想起蘇玉的帖子,道:“永陽侯府的三姑娘來了帖子,說去賞梅,我不想去?!?/br> 裴瀾扯了扯唇角,那帖子是他讓纮玉找永陽侯府下的,菱菱必得去。 他淡淡道:“若無事便去吧,你有了身子該多活動?!?/br> 阮菱還想拒絕。 太子在她額間吻了吻:“孤陪你去?!?/br> 小姑娘身子頓時軟了下去,她挪了挪腦袋,誰料,僅僅是幾寸之間的距離就惹得面前男人不悅,隨后更帶侵略性的吻一下子就封住了她的唇瓣。 男人大掌探過短襖,輕車熟路的撩開一截紗衣。 小姑娘嚶嚀一聲,兩條軟軟的手臂卻將他環(huán)抱的更緊。 清音瞧見這一幕,悄悄退了下去,準備出行的東西。 一盞茶后,太子的馬車緩緩駛出沈府門前的巷子。 賞梅宴設在白園,是京城一姓白的富商盤下的,因園內(nèi)的御景鳴琴湖而聞名。 晚冬的白園,已隱隱夾著含苞待放的春色,唯有幾樹紅梅算是最后一處冬景。 繞過巨大的人造假山,滿院華松茂柏,蒼勁翠郁,樹葉搖欹,疏影橫斜。沿路曲廊折轉(zhuǎn),路邊亭閣里皆擺著炭爐,賞景也不覺得冷。 再往前處,便是東京最負盛名的御景鳴琴湖,此湖天然開辟,因形狀像一把玉琴,特被先帝賜名,二月末的湖水碧波蕩漾,日光和煦,湖面升騰著白氣,遠遠望去,猶如仙境。 蘇玉設下的席面,就在臨湖的曲廊邊上,永陽侯府的下人早早就備好了手爐,熱茶,各類糕點。 太子和阮菱到場的時候,在場的貴女們霎時都紅了眼。 裴瀾的顏無論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最出挑的那一個。上臺階時,阮菱不小心崴了下,只見那清貴自持的男人直接將她橫腰抱了起來,細白的指節(jié)蜷縮著抓住男人的后背,眾人再回神時,只留下一個修直挺拔,如載華岳的背影。 何謂風流呢,便是如太子殿下這般吧。 一個個說不羨慕是假的,可礙于面子,礙于事已成定局,不免違心,假惺惺的奉上友好的笑容。 儲君在前,誰也不敢對阮菱不敬。 蘇玉見這一幕,忙抿唇笑著,招呼婢女多拿幾個鵝羽墊子來。 小姑娘羞怯著,在耳畔低低咬耳朵:“殿下,快放我下來?!?/br> 裴瀾低聲道:“你是孤的未婚妻,怕甚?” 直到被他放下許久,阮菱的耳朵都還是紅紅的。 蘇玉端過茶,眉眼皆是笑意:“菱兒,殿下對你可真好?!?/br> 阮菱害羞,可想想她說的也算實情,一時間無法反駁,便只得低頭喝茶。 蘇玉搖著扇子,笑得更歡了。 阮菱喝著熱茶,歇過來了,這才有時間環(huán)視四周。 不遠處,裴瀾和恒王站在湖邊交談著?;乩壤锝允桥c永陽侯府交好的貴女們,阮菱的目光一一掃過去示意,這看到最后,卻看見一個記憶之深的人影。 阮菱蹙眉:“周家姑娘也來了。” 昨夜坤寧宮的事兒,蘇玉已聽人說了。她自然知道阮菱和周欣桐不合,可這是太子殿下的意思,昨夜顧忍連夜到侯府傳的口諭,叫她務必請上周欣桐。 蘇家在朝堂之上一向中立,不偏不倚不站隊,所以與周家沒什么直接利害關(guān)系,周欣桐看了帖子也沒說什么,便來赴宴了。 許是阮菱的目光太明顯,周欣桐輕蔑的哼了聲,便朝湖邊走去了。 今日太子殿下在,少不得要給她三分薄面,不然就憑她,早死不知道多少次了。 周欣桐沿著湖邊走著,身后婢女見風大,匆匆道:“姑娘您站在這等會兒,奴婢去給您取披風?!?/br> 周欣桐皺眉:“速去速回?!?/br> 她一個人在湖邊小步閑走著,冷不防就對上了太子的目光。 日光落在男人高高束起的白玉冠上,他遠遠一瞥,清冽如畫的眉眼,那緊抿的薄唇竟?jié)u漸染出笑意。 周欣桐看著看著就臉紅了,她嬌羞的垂下頭,無意識的走著。 回廊里阮菱顯然也看見了這一幕,她美眸瞪了瞪,心里冷哼了聲。呵,男人。 沒等她再抬頭便聽見尖銳一聲:“啊,救命!” 隨后在座貴女紛紛站起身,卻見御景鳴琴湖上的碎玉被打破,竟是周欣桐腳滑掉下了湖里。 方才那聲救命也是她喊出來的。 周家下人頓時大喊:“來人,快來人??!” 下人小廝一個個如同下餃子般朝湖里撲去,隨后,避開眾人的視線,一男子也跟著跳入湖中。 阮菱還沒反應發(fā)生了什么,便結(jié)實嚇了一跳,捂著肚子,小臉煞白。清音緊緊攥著她的手,生怕她也跟著落湖。 太子停止交談,朝阮菱信步走去。 “怎么樣,嚇到了?”男人牽起她的小手,攥在掌心里,低聲問。 阮菱平復著呼吸,回握著他的手:“還好?!?/br> 最后,周欣桐被一陌生男子抱上了岸。周家婢女頓時沖上去將周欣桐奪回來,披上了大衣,避去了那被水澆透,玲瓏有致的嬌軀。 未出閣的貴女,被一男人抱著救上來。 這流言不需怎么傳,明兒滿東京城便全都知道了。 周欣桐身子冷到發(fā)顫,可心卻被身子更冷。她抬手指著那男子,哭著喊道:“你若敢上門提親,我必讓父親把你打出周府去?!?/br> 被罵的男子名喚劉釗,是寒門之子,前幾日春闈放榜,一榜十二名,過幾日便要入朝廷述職的。 劉釗出身寒微,許是讀了多年書,周身浸染了書香氣質(zhì),一襲樸素青衣到顯得他不卑不亢。他躬身作揖:“剛剛多有冒犯,周姑娘見諒。晚輩依照姑娘所言,絕不會登門提親?!?/br> 周欣桐喘著粗氣,不屑的嗤了聲。 他不想娶她,還那般毀她名聲,虛偽! 劉釗又對她拜了拜后,便拂袖轉(zhuǎn)身離去了。脊背挺得筆直,宛若松柏,竟看不出一絲留戀的樣子。 周欣桐眸光一滯,搞什么???! 四處議論紛紛,還是蘇玉最先回神,她瞥了眼太子,微微勾起了唇,隨后命婢女帶著棉被去接周欣桐,著人送出了園子。 阮菱捏了一下太子的手,低聲道:“是殿下所為吧?!?/br> 她心里明凈一般,這是在給她出氣呢。 太子摟著她的肩膀,往回走,低沉的嗓音掠過她的眉梢:“受了委屈也不同孤說,你心里到底還有沒有孤?!?/br> 阮菱心一沉,知道他這是在說坤寧宮的事兒呢。 太子又道:“孤已下令,除去那些歪歪扭扭的戲本子。本就是戲,你無需理會?!?/br> 阮菱抿唇,臉頰浮現(xiàn)兩個淺淺的梨渦。她踮起腳尖,小手在他攏起的眉心上拂了拂:“我才沒有,是殿下放在心上了。” 太子冷嗤一聲,大掌順勢摟在她的腰肢上,稍用力向上一提,便將她整個人都抱了起來。 不遠處,纮玉驅(qū)著馬車行過來,非常有眼力見的垂下眼。 裴瀾扶著阮菱上了馬車,隨后便將她抵在了馬車邊緣。 阮菱手撫著車窗旁邊的橫木,心臟狂跳不已。她別過臉在,朱唇喃喃:“殿下……” “犯了錯,還不知悔改。菱兒,說說,要孤怎么罰你?” 阮菱縮著身子想朝后躲,可奈何兩人離的太近,男人捉住了她的手腕,隨后低頭吻了下去。 軟軟的,涼涼的。太子靈活的的撬開她的唇瓣,緊接著便長驅(qū)直入,阮菱哪里都迷糊糊的,本能的想躲,太子一手直接拖著她的后腦勺,傾身覆了上去。 馬車穩(wěn)當停在沈府門前,纮玉低低提醒句:“殿下,到了?!?/br> 阮菱像是得到了圣旨般,匆忙推開他,小臉求饒道:“殿下,到家了,到家了?!?/br> 躲他的模樣跟躲什么似的,裴瀾無奈笑笑,起身道:“我送你回去?!?/br> 阮菱拒絕:“不用了,我自己就成?!?/br> “阮菱?!蹦腥隧统?,聲音抬高了些。 小姑娘相處久了,膽子也皮了,沖他做個鬼臉就掀開轎簾跑了。 裴瀾哭笑不得,心底卻是愉悅的。再給他些時間,他想把他的小姑娘寵得再嬌縱,張揚些。 “回宮?!焙诮鹕A蓋馬車緩緩調(diào)走,朝著皇宮方向行駛著。 自那日之后,經(jīng)過了東宮的授意,滿東京城的茶樓瓦肆,梨園柳園都盛傳著周家三姑娘落水被一男子報上來的事兒。 那事兒越傳越急,越離譜,傳到最后竟說那男子在不僅把周姑娘救上來,還把衣裳脫下來蓋在她身上,女子落水,衣裳緊緊貼著,兩人幾乎已是肌膚相親。 周欣桐是待嫁的年紀,往日還有媒婆拿了哪家公子的帖子上門提前,這幾日竟是一個也沒,就連素日聊得甚來的伯爵府,侯爵府都閉門不見。 眼見著日子一天天過下去,小周氏是急得又上火又暈倒,最后實在沒辦法了,她咬牙命婆子將那日救自己女兒的寒生帶了來,一頓威逼利誘,最后話里的意思便是,你愿意娶我家女兒否? 劉釗這樣窮酸的寒門之子,在小周氏眼里,給自己提鞋都不配。她屈尊降貴的要嫁女兒,已是不樂意至極,哪想著那寒生竟然話鋒一轉(zhuǎn),在下不愿意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