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說想在南極住上幾天, 所以康納暫時離開去研究要怎么用冰塊搭雪屋了。

    有時候康納確實顯得太粗心了些, 在這么寒冷的地方只留下她一個，都沒想到她會不會因為一個人待在冰川上害怕。

    “原本他想讓我直接跟他回去，不過我拒絕了。”溫說, “你為什么這么驚訝。”

    “布魯斯不是隨便就能接受他的計劃被打亂的人。這么簡單地就同意了你的意見，”托尼沉吟著說, “或許他原本就不認(rèn)為你一見面就會跟他回去?！?/br>
    “隨便了?！睖啬笾种械呐瘔兀按蟾啪瓦@么個情況, 能說的我都說了?！?/br>
    托尼大為感嘆：“我真希望我當(dāng)時就在現(xiàn)場?！?/br>
    溫：“……”

    她大概回憶了一下自己當(dāng)時的表現(xiàn), 態(tài)度非常誠懇地說：“你不希望。”

    “我是說真的, 這么戲劇性的場面誰不想看。”

    “你真的不希望?！睖丶又亓苏Z氣，“你不希望?！?/br>
    “……你的口吻讓我覺得可能我真的會不想看到當(dāng)時的場面, 但從另一個方面說, 我又更抓心撓肺地想知道當(dāng)時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了。”

    “娜特還在執(zhí)行任務(wù)？”溫問。

    “這個轉(zhuǎn)移話題的方式不是很高明, 不過，對, 她還在任務(wù)當(dāng)中?！蓖心嵴f，“要我說她根本沒必要這么給弗瑞面子，就算她是棄暗投明又怎么樣，她現(xiàn)在是復(fù)聯(lián)的一員，弗瑞都自顧不暇了，團(tuán)結(jié)內(nèi)部力量都來不及，根本不可能再玩過去‘先對你的困難坐視不理然后在關(guān)鍵時刻神兵天降’這一套?！?/br>
    “我以為你和他關(guān)系還不錯?！?/br>
    “我和布魯斯關(guān)系也不差，”托尼懶洋洋地說，“妨礙我想看他的好戲了嗎？”

    溫充滿笑意地沉默了一會兒。

    “康納怎么樣？”托尼問。

    “他挺好的，不是最好，但我們很合拍。”溫的聲音變得輕快起來，“我也遇到過不少人，其實那些人都比他更好——但就是有什么地方不愉快，就是讓我覺得格格不入。我想可能是因為我很清楚我自己不夠好，所以才無法忍受更好的人。”

    托尼表示自己理解不了這種心情：“你棒極了溫?！?/br>
    “你這么說是因為你喜歡我?！睖攸c著頭，“我很清楚你們——你們所有人——夸獎我的時候都不是因為你們清楚我的為人，而是因為你們相信你們看到的那個我?！?/br>
    “……我就把這件事留給康納解決了?！蓖心徙卣f，“青少年的情緒不在我的能力范圍之內(nèi)?！?/br>
    他們又沉默了一會兒。

    托尼說：“我掛……”

    溫飛快地說：“我感覺很糟糕?！?/br>
    “……了?！?/br>
    “我感覺很糟糕。”溫又說。

    青少年的情緒問題真的不在他的能力范圍之內(nèi)，托尼無奈地想。

    “為了什么？”他問。

    “很難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個人來說對傷到別人其實完全不介意，我過去覺得我算是道德感比較強(qiáng)的類型，但越往后我越意識到我根本不是，我只是多數(shù)時候都懶得去傷害別人，而且不愿意惹出什么麻煩?！睖卣f，“可是……”

    托尼平靜地等待著。

    “可是布魯斯·韋恩的反應(yīng)讓我覺得難受?！睖卣f，“我很煩躁。我現(xiàn)在在南極洲，這里安靜得除了風(fēng)以外什么都不會發(fā)出聲音，但我還是感覺像是坐在鬧市里，隔壁桌子坐了一家七口，年輕的夫妻帶著五個嗷嗷大哭的嬰兒；我對面是建筑施工現(xiàn)場，一群長得奇形怪狀的外星人在用造型很像香蕉的玩意拆卸墻面，跟玩積木似的；我還能聞到咖啡、冰淇淋、意大利面翻倒在地面再經(jīng)過高溫和暴曬之后散發(fā)出來的氣味?！?/br>
    托尼在各種意義上驚呆了。

    “你的話聽起來很詭異。太詭異了。我難以想象那種場面是什么樣子?！?/br>
    “是吧？”溫嘆氣，“總之就是我感覺我現(xiàn)在亂糟糟的，就算躲在南極洲我也不覺得有多好受。我還一直感覺我快死了，你知道嗎，我總覺得有什么東西在到處追殺我。”

    “不不不，詭異的不是你心煩意亂，詭異的事情是你的描述太具體了，就好像你真的看到這一切一樣。”托尼說，“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br>
    溫眨了眨眼睛。

    “抱歉，年輕的女士，非常抱歉?！备舯谧赖哪贻p妻子匆匆走過來，漲紅著臉遞給溫一份冰淇淋，“我知道這些孩子們都很難纏，他們一直吵著要去游樂場，但我們這里——你也看到了，我們有五個搗蛋鬼需要照顧，實在是騰不出手帶他們?nèi)ネ媪??！?/br>
    溫用手遮住話筒，沒有接過她遞來的冰淇淋，而是問這位年輕的mama：“你不覺得對面的情況有點奇怪？”

    年輕的mama一怔：“你是指什么？”

    “就在我們對面呢，”溫用下巴指了指對面那群看著像是巨型犀牛的外星人，“你不覺得這些東西出現(xiàn)在這里很不正常？”

    年輕mama的神色變得有點勉強(qiáng)，她不自然地笑了一笑，說：“呃，我可能，不是很能理解你在說什么？我是說，起碼在我看來，對面就只是普通的施工現(xiàn)場而已，女士。”

    溫和她對視，直到這個年輕女人的漲紅的臉都開始因為“我是不是遇到神經(jīng)病了”的恐懼開始發(fā)白，她才伸手接過了對方遞來的冰淇淋。

    “開個玩笑?！睖匚⑿χf，“算是對你吵鬧的孩子們一個小小的報復(f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