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悶聲不吭地收回手，扭頭進廚房找出水果刀給蘋果削皮，切塊去籽放進碗里，又拿個叉子一起給溫送來。

    杰森問：“還要什么，你最好一口氣全部說完。”

    “你買空氣凈化器了嗎？我之前忘記說了，”溫回答，“我想把面具取下來了，一直戴著也不太舒服?！?/br>
    杰森憋了半天，說：“買了?！?/br>
    溫快樂地取下面具，小心地呼吸了一下。倉庫里聞起來還是帶著股灰塵味，不過僅僅是難聞罷了，不會讓她咳嗽或者打噴嚏，也沒有讓她的皮膚刺痛。

    “謝謝二哥?！睖啬罅艘粔K蘋果，嚼得咔嚓咔嚓響。

    杰森卻忍不住看著溫吃東西的樣子走神。

    她看起來太像布魯斯，不是說她的五官和布魯斯有多接近——溫畢竟是個女孩兒，女孩兒的男人的五官，就算再相似也有很大的不同，而她的長相和布魯斯相比，每一個細節(jié)都有柔化的痕跡。

    這就意味著其實已經(jīng)很不像布魯斯了。

    可她的神色里，杰森不知道該怎么說，可她的表情有布魯斯的神韻。

    這才是讓杰森確定溫有極大概率確實是布魯斯的女兒的最大原因，長相可以偽裝，血統(tǒng)可以清洗，唯獨這些小習慣，絕不可能在短時間內(nèi)被練習得如此渾然天成。

    更何況溫不僅表現(xiàn)得像“布魯斯·韋恩”，她的神色里還帶著蝙蝠俠的痕跡。

    在外面裝得滴水不漏的布魯斯，回到韋恩主宅后也會放松很多的。在家的時候，他往往是布魯斯·韋恩和蝙蝠俠的中和結(jié)果。

    比布魯斯·韋恩嚴肅正經(jīng)，但又比蝙蝠俠輕松溫和。

    溫的一些小表情很像在家的布魯斯，她在開心時微微揚起的笑眼，她在不開心的時候繃緊的下顎。她不說話又冷著臉的時候尤其傲慢。

    她像布魯斯·韋恩更多些，渾身上下都是嬌生慣養(yǎng)出來的矜持味兒。

    當然這也不能說明太多，更重要的還是鑒定的結(jié)果。

    溫確實是布魯斯·韋恩的女兒。

    杰森粗略地查了查和溫相關(guān)的資料，也不用查得太深，只看公開的消息就夠了。

    連他這樣的養(yǎng)子，在確定收養(yǎng)關(guān)系的時候再怎么低調(diào)行事，也不可能完全對外封閉消息，作為布魯斯的親生女兒，溫得到的關(guān)注肯定只多不少。

    但杰森一無所獲。

    他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覺得溫的背后一定隱藏著更大的、更深的秘密。

    為什么布魯斯不對外公開他還有個女兒？

    因為溫的……精神疾病嗎？

    之前溫對他表現(xiàn)得這么熟悉到底是不是在對他撒謊？

    杰森越來越糊涂了，他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應該相信什么，要說相信自己，他之前還自信滿滿地認為他找回了自己的全部記憶；要說相信他查到的資料，可資料又和溫的表現(xiàn)不符；要說相信溫，他也不可能就這么相信一個突然冒出來的“meimei”。

    “你為什么一直看著我？”溫吃完蘋果后問，“你在努力回想和我有關(guān)的記憶嗎？”

    別想了二哥，你的努力完全沒用的，我根本就不是你的meimei。

    這個世界的你沒有meimei，溫蒂根本就不存在。

    “對。”杰森順水推舟地認了下來。

    “你想起來什么了嗎？”

    “什么都沒有。”

    “那就不用想了，未來還會有新的記憶。”

    杰森探究地看看著溫：“你好像一點也不傷心我把你忘記了。”

    “在知道你死訊的時候已經(jīng)傷心過了。”溫對答如流，“現(xiàn)在你只要還活著就行，記不記得以前都沒關(guān)系。”

    杰森感到良心受創(chuàng)。

    他最擔心的就是這個！

    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是什么，但這么短的時間里，溫已經(jīng)淋漓盡致地展現(xiàn)出了她的身體虛弱和頭腦簡單，還明擺著是被寵壞了——奇怪的是她就算被寵壞了也顯得很討人喜歡。

    就很像是影視劇里那些明明很討人厭，卻又讓人恨不起來的角色。

    她的任性里有種戲劇化的破碎感，杰森能敏感地感覺到這些，這種深埋在內(nèi)心中的痛苦和黑暗。

    錯覺吧，杰森想，她連父親是蝙蝠俠都不知道，顯然也不清楚家里的其他人都有另一個身份，她只是單純的是布魯斯·韋恩的女兒，是這個國家的上流社會最上層的女孩兒。

    她能有什么痛苦的經(jīng)歷？

    盡管心里這么想，杰森還是無法控制地，不情不愿，又心甘情愿地答應了溫的每一個要求。

    冷眼旁觀他們好幾天后，溫蒂還是問出了口：“你想好怎么解釋了嗎？”

    解釋什么？

    “等他發(fā)現(xiàn)你根本不是他meimei之后，你怎么解釋？”

    到時候再說。

    溫蒂看著坐在一邊擦拭武器的杰森，傷感地說：“我從來沒見過他的這一面?！?/br>
    他不也沒見過你的另一面，不，另幾面？而且他不是你的二哥，他只是平行世界的、從來都沒有和你相處過的二哥，完全可以當做一個熟悉的陌生人看待。

    擦槍的杰森頭也不抬：“又在和你看不見的朋友聊天？”

    “對?！睖責o所事事地拿了把小手槍在手指間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你叫我跟你走，我跟你走了，我問你為什么要假死，你也不肯告訴我。”

    “你也沒有告訴我你為什么要離家出走?！苯苌瓏烂C地說，“老頭是怎么想的？他怎么能允許你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