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芒撓了撓頭。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覺得“仇恨”是一種很不好的東西。

    左越聽完她說的話，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睡的是什么地方。

    上輩子這里被其他人占領(lǐng)，屋子里大部分時間都烏煙瘴氣的，根本不是這種樣子。

    他竟然還有點不習(xí)慣。

    左越沉下臉，因為不好的回憶而心生不快。

    “我先走啦。”歲芒看看他，后退了一步，“有機會再來看你?！?/br>
    左越：“……”

    這句臺詞和他剛才裝x失敗的那句有點像。

    新的“不好的回憶”瞬間就把之前的回憶覆蓋了。

    他坐在床邊，雖然個頭很高，但身形過于瘦弱，看上去竟然還有幾分可憐。

    就像個被人遺棄的小狗，眼巴巴地望著轉(zhuǎn)身離去的人。

    歲芒沒注意到身后的視線。

    她也初來乍到，潛意識里還有著自己必須去做的事情。

    ……

    轉(zhuǎn)眼，開學(xué)快一個月了。

    左越從單杠上跳下來，一只手拿著手機認真看著，另一只手隨手把校服外套甩到肩膀后面。

    有個穿著同款校服的小男生跑過來，非常狗腿地喊了聲：“越哥?！?/br>
    左越：“嗯？”

    “聽說咱們年級今天下午要來個轉(zhuǎn)學(xué)生。”小男生嘀嘀咕咕道，“早上有人在辦公室看見了，是個矮子，長得像是初中部的小屁孩一樣——”

    左越：“嗯?！?/br>
    他覺得有點難理解高二小男生的思維。

    自己也只比初中生大了兩三歲，天天喊人家小屁孩。他們自己不也是？

    左越還在盯著手機屏幕上花花綠綠的數(shù)字，滿不在乎道：“不會到我們班里來。”

    小男生：“??？”

    左越?jīng)]再答話了。

    上輩子他也沒什么機會好好上學(xué)，但班里有沒有轉(zhuǎn)學(xué)生，這種事情還是記得的。

    這班里根本沒什么新鮮事兒，無趣到高三結(jié)束。

    左越非常篤定這一點。

    ……所以在看見講臺邊上站著的小姑娘時，他幾乎是把震驚倆字兒寫在了臉上。

    歲芒做完自我介紹，就聽旁邊的語文老師溫溫柔柔地問她：“歲芒。是哪兩個字？”

    歲芒聞言，轉(zhuǎn)身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靦腆地笑著說：“這個名字是，歲歲平安、盡顯鋒芒的意思?！?/br>
    小姑娘長得可可愛愛，個頭也不高，看上去誰都能欺負一把的樣子。

    寫出來的字卻是一筆一劃都鏗鏘有力，漂亮又銳利。

    真有幾分“盡顯鋒芒”的味道。

    “哇好酷?！?/br>
    有幾個男生先開了口。

    “可以可以。”

    “文化人文化人?！?/br>
    班里的同學(xué)也三三兩兩地跟著起哄。

    “真的不是因為你爸媽愛吃芒果嗎？”坐在講臺旁邊的小男生抓抓腦袋，“我媽就愛吃草莓，我才……”

    “周樹莓。”語文老師點他的大名，“你名字的由來大家已經(jīng)聽過一萬遍了。”

    周樹莓：“………哇老師好過分！這么不給面子的嗎！”

    班里發(fā)出一陣哄笑。

    語文老師環(huán)顧整個班，思考片刻道：“歲芒啊，你先坐后面吧？過兩天就月考了，考完試咱們再重新分座位?！?/br>
    歲芒乖巧點頭：“好的老師，我視力蠻好的?！?/br>
    何止是蠻好的，就連坐在最后面的那只人類臉上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呢。

    他為什么那么驚訝？

    是覺得事情太過巧合了嗎？

    其實她也這么覺得。

    歲芒走到左越身邊坐下，從書包里翻出自己的語文書放在桌子上。

    乖得不行。

    左越向后傾倒的椅子不由自主地放正了，本來踩著桌子橫杠晃來晃去的腿也放了下來，整個人都跟著歲芒一起坐直了。

    他摸出自己的語文書，翻開剛掃了一眼，就發(fā)現(xiàn)語文書上亂七八糟全是畫的圖表和寫的數(shù)字。

    左越下意識一把合上語文書：“……”

    早知道就不在語文課上看股票了。

    歲芒是午休下課進來的，介紹完自己沒多久就開始上語文課。

    大家很好奇她的來歷，整個后排都交頭接耳悉悉索索——但班主任的課，多少還有點兒忌憚。

    更別說坐在她身邊的左越目光就跟刀子一樣，掃過所有朝那邊看到人。

    誰還敢多看一眼啊。

    歲芒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她從頭到腳都是好孩子的模樣，乖得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

    就在左越思索她這樣乖巧的小孩，為什么要來他們這個聚集了年級倒數(shù)的差班時——

    他看見歲芒悄悄把手伸進了抽屜里，摸出一個很小的紙包。

    左越：“？”

    語文老師轉(zhuǎn)頭去寫板書。

    歲芒趁其不備，悄悄地打開了手里的紙包。

    只見她手中、被油紙包裹著的，是一個淺綠色的、看上去口感粉啾啾的、方方正正的小東西。

    班主任的聲音猛地抬高：“左越！”

    左越：“……”

    “你的語文書跑到旁邊桌子上去了？”班主任挑眉，“來把我剛剛講的這段背一遍?！?/br>
    左越漫不經(jīng)心地站了起來。

    他的目光還落在身邊的歲芒身上，但嘴里已經(jīng)開始重復(fù)班主任剛剛念的那段課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