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仲連看著李白雙眼放光，傻笑著道：“太白原來這么有錢……”

    李白看著他們看著自己的眼神，像是打了三十年光棍的男人看小媳婦一樣，渾身發(fā)毛：“你們不要這么看著我，我害怕?！?/br>
    張仲連熱情地邀請李白坐下，道：“太白剛才是不是還沒有喝得盡興，太白稍等，我去把窖藏三十年的好酒端上來?！?/br>
    “太白剛剛沒吃飽吧？我去再做些菜來?！?/br>
    “太白要不要歌妓？我去請幾個(gè)頭牌來。”

    李白忙勸道：“這個(gè)不必了，真不必了?！崩畎妆凰麄冞^分的熱情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方兒一臉笑意地看著人們簇?fù)碇睦畎?，加入進(jìn)去，這一場宴會絲毫不見剛剛被葉公弘搞得不愉快的氣氛，反而更加熱鬧，李白和他們推杯換盞，喝得酩酊大醉。眾人一直喝到晚上，一壇子三十年的陳釀被李白全喝光了，終于喝趴下了。

    真能喝啊，其他人看著李白終于喝醉，都是發(fā)出這樣的感慨，終于把他喝趴下了。

    “我看今晚太白就去我那兒住下吧?！睆堉龠B苦笑道，“我看他是回不去了。”

    眾人點(diǎn)點(diǎn)頭。方兒也不知道李白住在何處，便也答應(yīng)了。一場歡宴就此散去，方兒只得自己回家去了。

    今晚街上似乎少了許多人，烏云遮月，方兒看看這天氣快要下雨的樣子，飛快地跑回家。他剛回到家，一陣噼里啪啦的雨聲在他后面響起，金陵城的第一場夏雨猝不及防地來了。

    方兒推開門，看見屋里沒有點(diǎn)燈，他去找到火折子，點(diǎn)著燈，這才發(fā)現(xiàn)他慈愛的祖母倒在床上，方兒腦海中掠過一個(gè)可怕的想法，他走過去輕輕地晃晃祖母的胳膊。

    “你回來了？”方兒的祖母睜開眼問道。

    方兒欣喜地點(diǎn)點(diǎn)頭，謝天謝地，這個(gè)可憐的孩子剛才的想法不過是自己嚇自己，她只是睡著了。

    “你吃過了嗎？還餓嗎？鍋里還有粥?！狈絻鹤婺赶肫饋斫o他盛碗粥，卻起不來，方兒急忙握住祖母的手，搖搖頭，指指自己的肚子，表示自己吃飽了。

    “我有些累，方兒，去睡下吧?！?/br>
    方兒擔(dān)憂地看著祖母?！拔覜]事的，睡一覺就好了?！狈絻鹤婺概呐姆絻旱氖?，讓他放心。方兒不肯走，非要等祖母睡下才走，老人家拗不過他，只肯先睡下了，方兒守在祖母榻邊一夜，不時(shí)恍惚驚醒，摸摸祖母的手是不是溫?zé)?，再睡下。很難想象，這個(gè)少年若是失去了唯一的親人會有多么悲傷。

    第二日一大早，方兒祖母醒了過來，憐愛地看著在自己榻邊趴了一夜的小孫子，輕輕摸著他的頭，方兒察覺到祖母醒來，欣喜地笑著。

    方兒祖母笑著想起來做飯，卻仍然渾身沒有力氣，方兒關(guān)心地比劃著，“祖母你病了?！?/br>
    “我沒事。”老人家依舊想起來，但提不起一點(diǎn)兒力氣。

    方兒有些不知所措，比劃著道：“我去請大夫?！?/br>
    “也好。”方兒祖母不再堅(jiān)持，她從枕頭下想取出織布得的積蓄，卻發(fā)現(xiàn)空空如也，老人家受到了沉重的打擊，難過地道：“這天殺的賊人，連我這樣的家也要偷嗎？”這個(gè)老人落下渾濁的眼淚。

    方兒看著祖母難過的樣子，猜出了發(fā)生了什么，他替她擦掉眼淚，自己也忍不住落淚，他比劃著，“我去找太白哥哥?！?/br>
    方兒祖母動動嘴，沒阻攔他。方兒讓祖母安心休息，自己急匆匆地出去，出門卻迎面碰見了蔡常說，蔡常說看著方兒急匆匆的樣子，關(guān)切問道：“子方，你神色怎么這么匆忙？”

    方兒急得有病亂投醫(yī)，拉著不明所以的蔡常說進(jìn)了家門，指著自己生病的祖母，比劃著，蔡常說不知道他比劃著什么。

    “這位公子，老身有禮了?！狈絻鹤婺敢姺絻侯I(lǐng)了一個(gè)人回來，道，“是老身病了，方兒急得不得了，才把公子拉過來。”

    蔡常說恍然大悟，關(guān)心問道：“婆婆病得重嗎？子方這是想去找大夫吧？”

    “沒錯(cuò)?！狈絻鹤婺笐M愧地道，“可是家中錢財(cái)被賊人偷走了，方兒想去找個(gè)朋友借些?！?/br>
    “子方這是想去找太白吧？”蔡常說道，“子方不必再去奔走了，既然我在這，子方的祖母就是我的祖母。我豈能坐視不理，我這就去請金陵城最好的大夫來給您看病。”

    子方感激地看著蔡常說，就要跪下，蔡常說急忙拉住他，“萬萬不可，不過是個(gè)請個(gè)大夫，子方若是把我看作朋友，就不要這么氣?！?/br>
    “老身讓公子破費(fèi)了，多謝公子?！?/br>
    “婆婆也氣了?！辈坛Ｕf道，“子方，這樣你隨我去請大夫，順便包些藥材，婆婆和子方對沒吃飯吧，我在差人送來些吃的?！?/br>
    “公子太有心了?！狈絻鹤婺感睦锔屑とf分，不知道高家積了什么德，讓子方接連結(jié)交兩個(gè)如此仁義的朋友。

    子方跟著蔡常說去請大夫，走出貧民區(qū)時(shí)蔡常說作出一副憂心的樣子，磨磨蹭蹭地走著，方兒對別人的情緒很是敏感，拿著紙筆寫道：“怎么了？”

    蔡常說勉強(qiáng)笑著，道：“沒什么?！?/br>
    方兒受了大恩，有心想為這個(gè)慷慨的朋友分憂，接著寫道：“把我當(dāng)朋友，就說?！?/br>
    蔡常說似乎是掙扎一番，才道：“實(shí)不相瞞，我是為這次的詩魁之爭擔(dān)憂，有葉公子在，我也不想能夠爭得什么詩魁，只想著別在這次詩魁之爭出丑，我父親說，若是我這次在六家族中進(jìn)不了前三，就要我出去自立門戶。”

    方兒也不知如何是好，思索著對策。

    蔡常說看他這副樣子，又裝出可憐的樣子，深行一禮道：“子方可否幫我一個(gè)忙？”

    方兒茫然。

    “子方可否替我作一首詩，不要你最好的，只求能爭得過六大家族除了葉公子以外其他人?！辈坛Ｕf似乎說出這話后慚愧不已。

    方兒愣在那兒。

    “若不出此下策，我恐怕在家中再無地位。一旦被趕出去家門后，憑我微弱的本事，恐怕只能坐吃山空，等著死了?！辈坛Ｕf落下一滴淚。

    方兒點(diǎn)點(diǎn)頭，腦海里滿是祖母的身影。他同意了是因?yàn)橛行判脑僮龀鲆皇赘觾?yōu)秀的詩作。

    方兒把自己為這次詩魁爭奪準(zhǔn)備作的十首詩交給了蔡常說，蔡常說感激地接過去，大喜，痛快地拉著方兒去找到大夫，付了診費(fèi)回到方兒家中，方兒看著自家大門敞開，有些不安地走進(jìn)去，他直接來到祖母榻旁，看見祖母的手垂在榻邊，方兒顫抖著，抓起祖母的手，祖母手上的溫度讓他如同五雷轟頂，他眼前一陣陣發(fā)黑，冰涼，她的手為何是冰涼的！

    蔡常說似乎早有預(yù)料，對著大夫使個(gè)眼色，那大夫會意，走過去給方兒祖母診脈，不一會兒，他放下老人家的手，搖搖頭。

    方兒哽咽著，淚涌得越來越快，他五指緊握著，指甲刺入rou中，攥出血來。

    “?。　狈絻嚎蕹雎曇魜?，凄厲的叫聲傳遍整個(gè)貧民區(q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