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漆之搖搖晃晃站起來：“誰？”

    “阿七，開門。”凌霄的聲音穩(wěn)如泰山，絲毫不覺得自己大半夜敲一個單身女性的門有什么不妥。

    余漆之打開門，迷迷瞪瞪站在門口看凌霄。

    凌霄抿了抿唇，伸手遞給她一包溫酸奶。

    余漆之接過來，是自己喜歡的黑加侖味兒的。

    “進來坐坐？”余漆之努力清醒。

    恍惚中凌霄似乎笑了笑，然后伸手在她頭發(fā)上揉了揉：“喝完早點睡，門鎖好?！?/br>
    “哦?！庇嗥嶂躲饵c頭，剛剛吹干的頭發(fā)有些炸，看起來呆萌了許多，眼睛稍微有點紅，困的，她低頭看了一眼酸奶，冒出一句，“雖然你不符合我的標準，但是——”

    哐一聲，她把門關(guān)上了。

    凌霄：……什么？但是什么？

    我去學校打個架

    凌霄被關(guān)在門外被樓道里的風吹了兩分鐘之后，才終于意識到眼前的門是真的不會再打開了，不過既然酸奶已經(jīng)送到了，那好像也……

    沒什么理由再敲門了。

    凌霄悠然下了電梯，然后回家。

    然后難得經(jīng)歷了一個睡得不太好的夜晚。

    雖然你不符合我的標準，但是——

    但是？但是什么？

    標準？什么標準？

    搞不懂一個醉鬼的腦回路。

    第二天余漆之醒來倒是還記得昨晚的事，不過鑒于她已經(jīng)在凌霄面前丟了無數(shù)的人，也不差這一個了。

    于是也就把腦袋往被子里埋了會兒的功夫就緩了過來。

    唯一不太好的是，自己這回實在沒臉去問凌霄到底是驗證什么事了。

    收拾收拾反正沒事兒，余漆之干脆就去了博物館，她們這行就業(yè)面窄，要么進考古院博物館之類的機構(gòu)，要么就想辦法留校。

    余漆之不是很想留校，她心里很有逼數(shù)，自己絕對不是一個合適的園丁人選，更何況，學術(shù)圈子外人看來是美好的金字塔，其實內(nèi)里那些爭名奪利的腌臜事兒絕不比任何一個地方少。

    博物館的館長對她頗有好感，亦師亦友，明里暗里說過幾回希望她能來博物館工作，余漆之也非常意動，但是畢竟就業(yè)是大事兒，她并沒有直接決定。

    館長姓顏，名叫顏令嫵，家學淵源，年紀雖然不大，但是在考古圈子里頗有名氣。

    “顏老師。”余漆之笑著打了招呼，換上工作服，打算跟往常一樣幫著整理倉庫里的破銅爛鐵。

    顏館長年逾四十，在行業(yè)里浸yin久了，舉手投足都有點古人的韻味，今天她穿了一身漢元素的休閑服，一頭長發(fā)挽了個簡單的發(fā)髻。

    “老師今天很漂亮，該不會是要去約會吧？”余漆之笑嘻嘻道。

    顏館長獨身多年，一個人活得有滋有味，余漆之去過她住的地方，房子不大，裝修得很雅致，隨處可見一些仿古的裝飾。

    擱平時顏令嫵肯定會沒好氣地擰她一把，但是今天卻沒有，反而皺著眉頭緊走幾步，拽著她的胳膊隨手開了一間空的工作室。

    “你的論文是有關(guān)宋朝玉器文化的吧？”

    “是啊，怎么了？”余漆之心里有不太好的預(yù)感。

    “你們江西的那個項目，當時有多少人參與了你還記得？”

    “項目那么大，幾十個人總是有的，不過帶隊的是我導師，我的論文題目是和他商量之后定下來的?！?/br>
    “宋易你知道嗎？”

    “知道，算是我?guī)熜郑趺戳?？他不是沒有參與江西的項目嗎？”

    “昨天跟一個同行聊天的時候，他提到最近接到了一篇稿子，是江西那個項目的，寫得有關(guān)宋朝玉器文化的，他是編輯部的，跟我說這篇稿子質(zhì)量很高，論據(jù)充分，我本來以為是你的，因為據(jù)我所知，這個項目里寫宋玉的只有你一個人，就多聊了兩句，結(jié)果他說作者叫宋易，也是你們學校的?！鳖伭顙嘲欀碱^，眼里盡是擔憂。

    “阿七，這種事在這行里太多了，一個項目就那么點東西，怎么分默認領(lǐng)隊說了算，但是有的時候，誰如果不惜撕破臉搶先寫出來發(fā)出去，那即便是你導師怕是也只能選擇息事寧人。那篇論文我還沒看過，但是聽描述跟你的重合度很大，如果真的發(fā)出來，你的論文基本就作廢了?！?/br>
    余漆之沉默了一會兒，半晌，嗤笑了一聲，這真是……

    剛剛還在想遠離學術(shù)圈子呢，這會兒就自己攤上事兒了。

    宋易她認識，比她大兩歲，悶聲不響的，好像據(jù)說身體還不太好，一般出項目很少參與，因為身體吃不消。

    這就導致他博士已經(jīng)上了五年還沒能畢業(yè)，論文數(shù)量不夠，誰也沒辦法。

    說實話，余漆之有些看不起這人，在學校里遇到過幾次，這人長得倒是不錯，皮膚很白，但是余漆之覺得他臉上總有幾分陰鷙，渾身都散發(fā)著一股郁郁不得志的怨婦氣息。

    考古專業(yè)很辛苦，確實能吃得下這份苦的女生不多，但剩下的無不像余漆之似得，出項目一個頂兩個使，手上腳上全是血泡也沒人叫苦。

    你一個大老爺們兒不能吃苦自己換專業(yè)，這年頭學點啥都大有可為，犯不著跟這死懟專業(yè)吧？

    之前有過幾次爭項目的事兒，聽說這人明里暗里說過好些人搶他的項目專題，余漆之就不懂，別人辛辛苦苦做項目，他最后去打個醬油，完事兒好的論題輪不到他，他就說別人搶他的，這不腦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