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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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姨突然做了個情理之外也意料之外的小動作,上前兩步,捏了一下趙甲第的臉頰,然后幫他理了理衣領。 趙甲第挺直腰桿。 望著眼前這個西裝筆挺異常合身的年輕人,蔡姨笑問道:“你真的沒有20歲?” 趙甲第認真道:“法律沒規(guī)定未滿20歲不準跳黃浦江?!?/br> 蔡姨開懷大笑,走出房間,讓趙甲第去一樓等,半個小時后,她穿著晚禮服走到客廳,走下樓梯,那會兒沒有孩子緣的趙甲第和不喜歡搭理人的小果兒井水不犯河水,一個從書房拿了本金綱的《論語“鼓吹”》心不在焉,一個繼續(xù)趴在沙發(fā)上用鉛筆圈圈畫畫,不約而同抬起頭,看著穿一條象牙白色裙子,披一件天然白色水貂大衣的女人。 趙甲第腦海中只有四個字。 傾國傾城。 這個女人,果然不是那些普通職場女性或者嬌貴金絲雀可以媲美的尤物存在,甚至是小崽子趙硯哥母親那個傍上趙三金的大狐貍精,一次次穿上從康朋街el高級時裝定制工作室訂做的華貴禮服,參加一場場也許是國內最頂尖的宴會,也沒有眼前女人的那份驚艷和風姿。 趙甲第傻眼了。 原來真的有女人當?shù)脙A國傾城四個字。 小蘿莉瞥了眼癡呆模樣的家伙,很不淑女地翻了個白眼。 第111章 正主 忠叔開車就跟他老實巴交的相貌一個風格,四平八穩(wěn),這輛奧迪a8車牌很普通,沒一連串的8,更沒掛跟政府或者軍隊搭邊的嚇人牌照,趙甲第此時打扮得比第一次見沐紅鯉叔叔嬸嬸還正兒八經,坐在副駕駛席上貌似有點拘謹,比小公主還公主的小蘿莉陳慶之看著覺得挺有趣,時不時在國色天香的蔡姨耳朵邊小聲嘀咕。 蔡姨是因為把遭了一回無妄之災的趙同學牽扯進來,略微似乎有點過意不去,一路上多說了點話,把這場舉辦方有上海政府某機構背景的晚宴講解了一番,規(guī)格不低,官方屆時會有市政府前幾把手出席,說不定還會更高,算是對今年上海經濟發(fā)展的一場慶功宴,蘇浙滬這幾頭長三角的經濟大鱷里有很多牛人強人參加,趙甲第一開始心不在焉,后來蔡姨提點說你要是以后希望在東南沿海發(fā)展,今天就算是暖暖場,別不在乎,趙甲第笑著表示受教,鄭重表態(tài)自己一定嚴陣以待,以最飽滿的精神狀態(tài)對待這場宴會,在戰(zhàn)術和戰(zhàn)略上都會重視一切有資格參加慶功宴的男男女女。蔡姨不再多言,神色玩味。a8最終停在上海北外灘碼頭,而不是尋常的東大名路碼頭,趙甲第這土包子下了車,見到那輛??吭诖a頭邊上的巨大游輪,嘖嘖稱奇,蔡姨解釋道這艘叫海風號,是亞洲數(shù)一數(shù)二的豪華游輪,停不進東大名碼頭,如果是小上一號的麗星和歌詩達,今天就不用來北外灘碼頭。趙甲第是軍事迷,加上是資深軍艦控,所以對噸位很有研究,咂舌道乖乖,這大家伙怎么都得有七點五萬以上的噸位吧,當年泰坦尼克號不過才四點五多一點點。蔡姨對海風號不陌生,她對趙甲第在數(shù)據上的敏感也早就見怪不怪,說海風號大概是七點八左右,確實不小,設施也比在老百姓當中名氣更大的麗星和歌詩達要先進許多。 趙甲第看著眼前的龐然大物,怔怔出神。一小部分原因是精神分裂癥患者兼優(yōu)雅ol蔣談樂在偶爾談及她的“放蕩”人生規(guī)劃時,對乘坐游輪游覽世界提到不少,趙甲第對她的精彩生活一直不理解不支持不反對,愛咋的咋的,而且她也把話挑明了,兩人同居的蜜月期到期末為止,以后就要讓他掀鋪蓋滾蛋,說一點不郁悶肯定是假的,但要說受傷深重,還真不至于,103寢室獨苗的文青男沈大元帥總說人生若只如初見是件很美妙的事,在其它很多方面趙甲第不太認可沈漢,這點倒是生出一些契合,其實說實話,蔣談樂要是不趕,趙甲第倒是一點不介意一直窩在蔣談樂的精致小窩,互相不打攪,他征戰(zhàn)故事她看書看電影,閑著沒事就教她下下圍棋,在tom上牛皮烘烘地扮豬吃老虎,或者被她帶著去上海不出名卻很小資的餐館填飽肚子,都是很愜意的事情,反正蔣談樂不是小女人,不需要他刻意去負責去擔當,不過天底下哪有這么好的圓滿,趙甲第每次想起她那次在m2酒吧回來后吐得撕心裂肺,和她每次睡覺都會蜷縮在床角的姿勢,突然有點感傷。 不過他現(xiàn)在出神更重要的原因是王半斤,因為這個沒啥血緣關系的jiejie與蔣談樂很像又不太像,據說小時候最喜歡坐船,從大連到上海寧波一帶,寧肯坐船也死活不愿意坐車或者飛機,據大媽說那會兒的船要有多顛簸搖晃就多有顛簸搖晃,但王半斤就是喜歡,連帶著大媽和趙三金一伙人都遭了不少罪,迄今為止王半斤在讀大學階段已經乘坐過很多艘游輪,也玩過很多游覽航線,還都是一坐就起碼十天半個月的那種遠洋,她玩攝影,水平是職業(yè)水準,全世界各地亂跑下來,照片無數(shù),但全存在私人電腦上,只給趙同志和她媽看過,趙甲第一點不懷疑她要是出本專輯或者旅游書什么的能大紅大紫,不過顯然王半斤要那么干就不是令兩個家族頭疼卻寵溺著的妲己王半斤了。 王半斤前段時間打了個電話,說過年得直接飛北京,不太可能飛上海然后一起去ts過春節(jié),她沒多說趙甲第也沒多問,估計是王家認為王半斤是大閨女了,瘋也瘋夠了,該給家族出點力,關于王半斤相親嫁人這點,趙甲第一直不看好,但王家終究是老傳統(tǒng)老古板的大家族,這點趙甲第還真不覺得錢多到連奶奶都不清楚的自個家能與王家相提并論,那可是真正意義上富貴過了三代的紅色家庭,某個角度上說王半斤雖說是他姐,但比他根正苗紅了不知多少倍,往來無白丁啊,現(xiàn)在式微歸式微,沒落歸沒落,可終究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好吧,這個比喻很不尊重老王家,但這話是王半斤自己常掛嘴上的,怪不得趙甲第不太待見昔日豪門深似海的王家。 “想啥呢?”蔡姨微笑道,下了車這家伙就發(fā)呆,神情變幻,不肯挪動步子,她一開始由著他沒出息地站在原地,可隨后蔡槍都下了船準備領他們上去,一起等了幾分鐘,蔡姨終于忍不住發(fā)問,總不能讓趙甲第一直發(fā)愣下去,倒不是覺得丟人現(xiàn)眼,主要是她不希望自己在碼頭上惹來太多沒必要的視線。小蘿莉則站在蔡姨身邊打量一撥一撥上船的男女,女的珠光寶氣,神采奕奕,男的也大多人模狗樣,畢竟身處一直富裕的長三角,不比內陸,這些年輕的中年的或者上了年紀的爺們都是大風大浪過來的,要么就是從小就耳濡目染父輩們光鮮的,不過還是被小蘿莉瞅到一個脖子里掛著一串估計分量過于沉重鉆石項鏈的貴婦,加上氣場不夠卻膽敢穿一身紅色旗袍的緣故,顯得不倫不類,小蘿莉心中偷著樂,還不忘偷偷扯了扯蔡姨的水貂領子,很俏皮,蔡姨敲了一下她的小腦袋,示意不許淘氣,小蘿莉嘻嘻一笑,俏生生站在蔡姨身邊,像一朵開在大牡丹下的小曇花。 趙甲第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趕緊回神,道了個歉,在蔡槍的帶領下走上海風號游輪,今天蔡槍精神不錯,西裝筆挺,很有精英官員氣派,沒半點銅臭,本就玉樹臨風,即便是站在絕對焦點的蔡姨身邊,也不讓人感到突兀,這一點足夠讓模樣平淡無奇的趙甲第自慚形穢,心里感嘆不愧是蔡姨的親弟弟,皮囊就是好,在趙甲第身邊,圈子里的像老楊手槍這邊二世祖官三代之類的鐵桿相貌都不出眾,只有商雀鶴立雞群,連小白臉黃華都拍馬不及,到了上海,103寢室也就紈绔馬小跳出彩一點,但和商雀蔡槍之流差距還是不小,倒是袁樹那個青梅竹馬叫劉叔溫的小屁孩讓同性比較嫉妒,而趙甲第對于自己那張村子里長輩老人都說跟趙大菩薩年輕的時候很像的臉龐沒啥特殊感慨,反正沒對不起趙家村沒對不起父母就成,也不奢望能讓美眉白菜一見鐘情犯花癡,這種勾當,還是留給麻雀或者趙硯哥去做吧,他不怎么羨慕。 蔡槍心情不能不好,雖說蔡姨畫蛇添足地帶了個外人趙甲第上船有些礙眼,但總體來說不至于影響心情,踏上甲板后就給小蘿莉和趙甲第講解一些有關海風號的情況。 他在上海市府秘書處那潭沒后臺沒背景注定難游上岸的深水里終于能夠脫身,那位光拿好處不肯辦事的名義上大老板終于肯松口,讓他以半交流的名義去浙江發(fā)展,官場上就是這樣,一些個關鍵位置上的大小boss未必能提攜誰,但要不高興了耽擱誰兩三年,卻是輕而易舉,蔡槍自認自己筆桿子不比誰差,干實事更是遠比同僚超出一大截,但官場站隊這里頭學問太深,講能力,更講機緣,他要是繼續(xù)在上海廝混攀爬,他今年29歲,估計再熬好幾年才能爬上副處的位置,所以他才不擇手段要攀附上蘇秘書長那棵在江浙扎根很深的大樹,這不丟臉。領路的蔡槍下意識瞧了眼平靜的jiejie,對這個早早離開農村同母異父的jiejie,他打心眼感恩,要不是她,就不可能有他今天的位置,一個29歲的農村出身男人,想在上海這座城市出人頭地,太難了,因為jiejie,他才能在少年時代安心讀書,初中就讀于縣里最好的中學,高中就被報送到杭州最好的高中,最后又是在那個“姐夫”的安排下在高中時代便入了黨,然后考入浙大,雖說jiejie一直不刻意安排他的人生,但最起碼給了他一個足夠讓同學艷羨的一帆風順,但偶爾,蔡槍也會有郁悶,有不甘,因為他清楚如果jiejie愿意多出一把力,哪怕是多一丁點兒,他早在兩年前就可以坐上秘書二處的一把手,但她沒有,她一直是冷眼旁觀,當年那個讓蔡槍佩服得五體投地敬若神明的姐夫也或多或少要早早安排他的將來,但都被jiejie擋下來,明確表示要讓蔡槍自己去闖,這方面,年輕的時候蔡槍還能做到心平氣和,在認識蘇秘書長后,在官場上見多了關系戶的平步青云后,就越來越有執(zhí)念,所以哪怕jiejie再對蘇秘書長不冷不熱,他也希望能促成好事,一個才四十出頭的正廳級的男人,雖說死了配偶,但生活作風方面不差,也算勉強配得上自己的jiejie,當然,蔡槍捫心自問,以jiejie的資本,要找更好的男人,不難。 離晚宴開始還有半個鐘頭,蔡槍帶著蔡姨他們到了一個寬敞雅間,古色古香,一張?zhí)茨静鑾?,只有一個中年男人在自顧自煮茶,姿態(tài)祥和,很有成熟男人的味道,他見到蔡姨后笑了笑,起身,蔡槍幫著介紹趙甲第和小蘿莉陳慶之的時候,他笑容如常,平易近人,只不過視線稍微在趙甲第身上多停留了片刻,一閃而逝,坐下后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蔡姨身上,他并沒有掩飾自己對蔡姨的欣賞眼神,道:“言芝,這是我特地自己帶過來茶葉,望海茶,出自《徐霞客游記》第一篇的地方,咱們浙江寧海,是好不容易從一個老和尚的茶園求來的,你也嘗嘗,名聲是不大,但自有滋味?!?/br> 言芝。 趙甲第終于知道蔡姨的名字。 蔡姨坐下后,沒有客氣,接過男人遞過來的茶杯,嘗了嘗,點頭道:“是不錯?!?/br> 不太喜歡端架子的男人也和顏悅色地給趙甲第一杯茶,趙甲第是大俗人,喝茶估計喝一輩子也喝不出老茶客們那種“塵慮一時凈,清風兩腋生”的境界,不過還得裝模作樣喝著。那中年人很善解人意地讓蔡槍去給小蘿莉打開液晶電視機,小蘿莉很安靜地看著她這個年齡段孩子都愛看的少兒節(jié)目,趙甲第有點無所事事,看得出來坐對面的男人是個言談風趣八面玲瓏的主,竟然能夠跟女王蔡姨談笑風生不落下風,聊的都是一些宏觀層面的話題,但不至于過于空泛,把握的度很好,蔡槍則很盡職地扮演打雜的角色,端茶送水,這樣一來顯得趙甲第有點格格不入,所幸趙甲第臉皮不薄,喝了一杯再來一杯,順便近水樓臺欣賞一下蔡姨的絕色風采,蔡槍幫他介紹這個男人的時候沒多說,只是提到一個蘇秘書長的稱號,介紹他的時候也沒提家教,只是說是司徒堅強的朋友,孰重孰輕,立見高下,反而是中年男人自己報了名字,還主動跟趙甲第握了下手,握上去軟綿綿,不愧是官場浸yin二十年的大人物,無懈可擊。 男人手機放在茶幾上,抽的是浙江人抽最多的利群,還是相對便宜的老版利群,戴的手表也是一塊老式表,現(xiàn)在的價格估計也就撐死萬把塊出頭,手機被設置成靜音,但屏幕一直在亮,但他一直沒有去碰,看都沒有看一眼,直到一壺茶喝去七八分,跟蔡姨一席話說得差不多,他才起身說去見一下老朋友,等下宴會開始再聚,蔡姨微笑著與他告辭,蔡槍把他送到門口,結果男人笑著說小蔡你也去跟我見一下那幫朋友,混個熟臉,蔡姨沒阻攔,于是蔡槍就略帶興奮地跟了過去。趙甲第借口去趟洗手間,隨后離開茶室,掏出手機,找到一個號碼,是杭州vogue酒吧幕后女老板方悅的,因為這個剛才那個蘇秘書長他上次在vogue見過,當時就在隔壁卡座,還是方悅親自陪著的人,電話很快接通,方姐的聲音依然悅耳動聽,夾雜一絲欣喜和驚訝,估摸著欣喜有水分,驚訝倒是貨真價實,畢竟趙甲第離開杭州后就再沒有聯(lián)絡過這位杭州女強人,一陣寒暄客套后,趙甲第開門見山說方姐我今天通過朋友介紹見到了上次在酒吧跟你一起喝酒的人,想冒昧問一下,這個蘇秘書長人怎么樣。趙甲第知道自己問得很直白,而電話那頭的方姐果然也一時間無言以對,應該是在醞釀措辭,趙甲第不著急,耐心等待,只是解釋了一句我朋友想求蘇秘書長辦點事,有點吃不準他的脾氣,怕找對了廟提錯了豬頭,這不就來方姐這邊求點真經,也好少走彎路。聽了趙甲第的無中生有的解釋,方姐明顯輕松不少,說蘇秘書長人不錯的,不太喜歡打馬虎眼,說幫忙試試的事情基本上有七八分把握,說答應的事情肯定就能辦成,趙甲第說謝了方姐。電話那頭的方姐說這么客氣呀甲第,是不是太把方姐當外人了。趙甲第說沒有的事,回頭去杭州可千萬記得幫我挑女孩,家里催得急,好應付一下長輩。方姐笑著說沒問題,包在方姐身上,想一天領一個回家都不難。 掛了電話,回到茶室,蔡姨瞥了眼趙甲第,見他還是沒心沒肺灌茶暴殄天物,她也不動聲色。趙甲第當白開水灌下去兩杯后,小心翼翼問道:“蔡姨,這家伙看著是不錯,素質城府都不差,可是不是老了點?!?/br> “這話你敢不敢當著蘇杭的面說?”蔡姨沒好氣道。 “這哪敢,咱還有一大把的大好青春,沒有活膩歪?!壁w甲第貌似憨厚道。 “跳黃浦江都敢,說句話就不敢啦?”蔡姨不屑道。 “那不一樣,黃浦江里有蔡姨陪著,刀山火海大可去得?!壁w甲第嘿嘿笑道,“可無緣無故結仇不好,咱一個讀破大學的孩子,去挑釁一個正值壯年的官場大人物,忒不知死活。人家都秘書長了,老百姓惹不起的?!?/br> 蔡姨沒有說話,靜靜喝茶。 “姨,這位就是正主嗎,我看就算他再口蜜腹劍,也不至于逼得我去跳黃浦江吧?!壁w甲第故意做如釋重負狀。 蔡姨剛想冷嘲熱諷趙甲第一番,敲門聲響起,她玩味笑道:“正主來了?!?/br> 第112章 記仇 (每日一更,大家一起過個好年。) 敲門聲緊湊而沉穩(wěn),在蔡姨和趙甲第都沒有應聲的時候,門便被推開,站著一位身高在一米八左右的年輕男人,當初趙甲第見著蔡槍第一眼就覺得真跟一桿標槍雷同,可見了這家伙后就知道天外有天山外有山了,真他娘是一桿虎槍啊,哪怕是簡簡單單站在遠處,也有種由內而外的鋒芒,趙家一擲千金挖來的兩大王牌打手之一郭青牛據說出自軍隊特殊系統(tǒng),可平時總懶洋洋,根本就沒啥站如松的氣魄,吊兒郎當,半毛錢高手風范都欠奉,但眼前年輕男人與純粹的軍人又不一樣,有一股濃重崢嶸草莽氣,加上消瘦而矯健,比趙甲第嘴上的魁梧“芳姐”陳世芳就多了股天然的鋒銳感,趙甲第這輩子見過的高手不多,眼前這個充滿危險氣息的家伙無疑是最具沖擊力的一位,這種漢子,光是站在燈紅酒綠的場子里,就沒誰敢去觸霉頭,以至于趙甲第第一眼瞧見他,瞳孔就劇烈收縮,身體緊繃。 “蔡姐,陳爺?shù)搅耍埬氵^去一下?!睔鈩蒿L范與中年人蘇杭截然相反的男人平淡道,面無表情。準確來說,這個危險系數(shù)超高的家伙是個面癱男,也不知道他的刻板臉龐是先天還是后天的。 “陳爺?不認識?!辈桃堂鎸μK杭,還能客客氣氣,雖說心中不喜,但起碼在禮儀上做到滴水不漏,算是給弟弟蔡槍一個臺階下,可此時此刻,一點都沒有好臉色。趙甲第愈發(fā)鄭重其事,能讓蔡姨深惡痛絕的敵人,那絕對不可能是小蝦米角色,跳梁小丑,斷然不至于讓趙甲第心目中女性氣場排前三甲的蔡姨撕破臉皮。 “蔡姐,你知道陳紅熊的性格?!蹦贻p人猶豫了一下,并不打算退縮,但略微放低姿態(tài),顯然他與蔡姨的關系并不像表面上那般云淡風輕。 “他的性格不好說,天大的架子倒是瞧出來了,你回去跟他說,讓他滾回東北做他的六王爺?!辈桃汤湫Φ馈?/br> “蔡姐,請不要讓我為難?!比鐦屢话阏玖⒌哪贻p人踏前一步,依然是刻板到一種畸形地步的臉色。僅憑三言兩語就知道這不是一個懂得迂回圓滑的男人。 “怎么,要動手?”蔡姨瞇起眼睛,放下茶杯。 小蘿莉陳慶之已經關掉電視,走到房間角落,離不速之客最遠的地方。趙甲第站起身,他媽的,這狀況自己就是被人家揍趴下了,也絕無退一步的理由,蔡姨氣場再充沛,終究是個女人,何況還有個小女孩,就他一個帶把的爺們,背水一戰(zhàn),再不戰(zhàn)就顯得太慫,趙甲第從小就是鉆牛角尖的人,當年那場看似雷聲奇大雨點奇小的風波中,他沒讓王半斤失望過,這一次,他也不打算讓蔡姨失望。不知為何,年輕人對蔡姨似乎有種天生的忌憚,在蔡姨放下茶杯的時候,他身體明顯有所細微反彈,只是見到趙甲第站出來后,又放松回去,赤裸裸的蔑視,無聲勝有聲,這讓看在眼里的趙甲第也有了幾分火氣。 “蔡姐,是不是過了這小子這關,你就跟我過去?”他問道,干脆利落。 蔡姨笑了笑,并沒有明確表態(tài),可至少沒有反對。根本沒把趙甲第當回事的年輕人明顯松口氣,似乎對付趙甲第,要比對付蔡姨要輕松好幾倍。這么多年在外面單挑環(huán)節(jié)上一直沒吃過虧的趙甲第憤怒歸憤怒,但還是沒有倉促出手,真正的貼身rou搏,從來都不可能像武俠小說中那樣你一記橫掃千軍我一招白鶴亮翅你再一記黑虎掏心我再一招猴子摘桃,往往都是三兩下就分出結果,學生里的刺頭和在社會上小打小腦的混子才會你來我往無數(shù)回合,酣暢淋漓不假,可透著一股虛,趙甲第沒動作,對方卻是很直截了當?shù)囊贿B串小沖步,然后一記直拳沖過來,快,狠,準,每一點都出人意料,趙甲第驚險躲過,下盤很本能地就小踹踢出,這是當年芳姐傳給他的實戰(zhàn)技巧,詠春的路數(shù),專踹膝蓋,動作幅度不大,但勝在寸勁剛烈,因為趙甲第身體底子一直不是很好,大開大合的不適合他,所以芳姐和郭青牛都教他一些取巧的東西。 成功踢中對方膝蓋,卻如同踢在一塊鋼板上,那人看似毫無保留的一拳被躲開后硬生生扛下這一腿,下盤穩(wěn)固到了一種恐怖的境界,受了一記后簡直是紋絲不動,而那一拳落空后,一勾,就將趙甲第環(huán)向自己,趙甲第一個踉蹌,借勢前沖想要肘擊對手,卻被那人另一只手握住手臂,剩下的勾手,砰一下敲在他太陽xue上,饒是趙甲第抗擊打能力磨練得不俗,也是兩眼一黑,差點就躺到地上去,而對方根本不留余地,抓住趙甲第手臂的手突然發(fā)力,一轉身,就將趙甲第甩向了身后,就跟摔一件無足輕重的小東西一般,如果是一面墻,趙甲第撞上去,那受傷絕對比太陽xue上挨了那一下還要重,不過那人太陽xue上那一下極有分寸,但隨后的一甩卻是霸道十足,顯然有了要給趙甲第一點顏色的味道,內心苦笑的趙甲第正準備渾身散架一次,卻被人接住,那人如一堵rou墻,不知道手上動作如何,卸去大部分沖勁,竟讓趙甲第穩(wěn)穩(wěn)站住,趙甲第抬頭一看,是個憨憨的青年,個頭比一米八的面癱男還要高出十來公分,穿著西服,西服不小,但穿在他身上,還是非驢非馬的效果,因為他的一身肌rou實在太過強橫,近乎跋扈的胸大肌,鼓起的肱二頭肌,還有肩膀附近的三角肌,都將西裝撐得有些滑稽,滑稽里透著蠻橫和猙獰。 趙甲第云里霧里。 蔡姨饒有興致,重新端起了茶杯。小蘿莉陳慶之也眨巴著黑葡萄眸子。 面癱男則轉身望著接下趙甲第的同齡人,有點詫異。 “趙哥,我叫小六,是黃大爺?shù)耐降?,大老板吩咐我來的?!碑數(shù)孟嗝残蹓褍蓚€字的青年一口ts市口音,神情憨厚。 趙甲第忍住太陽xue的刺痛,笑了笑,道:“謝了,小六?!?/br> 青年漢子撓撓頭,傻笑,這跟趙甲第的刁民式憨笑顯然不太一樣,人家是真實誠,是真的不好意思。 不過他看向面癱男的時候,眼神卻又不一樣,語氣還是跟沒見過世面的莊稼漢一般沒底氣,問了句讓趙甲第哭笑不得話,“趙哥,這里殺人犯法不?!?/br> 趙甲第無話可說,一直沒反應的蔡姨喧賓奪主輕笑道:“在中國殺人都犯法,不過這房間里不犯法。” 魁梧漢子哦了一聲,脫去西裝外套,一身肌rou更加觸目驚心,似乎真要下狠手。 面癱男依然不畏懼,只是收斂了輕蔑。 一觸即發(fā)。 趙甲第看了眼蔡姨,這位女王笑意高深莫測,趙甲第也沒良民到要這個據蟈蟈說是黃大爺一手調教出來的高徒和氣生財,殺人不至于,但如果說真名是田圖斐的小六能跟靦腆男打成平手,他一點都不介意出點陰招黑手。就在這關鍵時刻,面癱男道出去打,挑個寬敞地方,單挑,如何??嗲嗄晏飯D斐倒是一臉沒意見,只是滿眼征詢意見地盯著趙甲第,趙甲第不能不權衡利弊,他在海風號上也就在蔡姨身在的這間茶室有一點點主場優(yōu)勢,出去后任何一個場合都陌生,天曉得這個面癱男是不是個陰險程度與近戰(zhàn)實力成正比的狠人,在趙甲第吃不準而猶豫的時候,面癱男接到一個電話,說了聲蔡姐不愿意過去,然后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句什么,他半是失望半是輕松地掛掉電話,有點遺憾地望向田圖斐,說今天打不成了,欠著,我這幾天都留在上海,你要想打,讓蔡姐給我打個電話,時間地點你挑。 說完靦腆男神情復雜地瞥了眼蔡姨,然后徑直離開房間。 田圖斐沒聽到趙甲第吩咐,沒有阻攔。而趙甲第得到蔡姨眼神示意后,也憋著口氣沒有讓小六大鬧一場。 “趙哥,那我先在外面候著?!碧飯D斐笑道,慢慢穿上外套。 “門外那位是你哪里請來的英雄好漢?!辈桃痰瓤嗲嗄觌x開房間后笑問道。 趙甲第揉了揉太陽xue,強裝無恙地坐在蔡姨對面,搖搖頭道:“我也是第一次見他,只知道名字。” “你家里的保鏢吧?”蔡姨好整以暇問道。 “算是。”趙甲第苦笑道,英雄救美果然不是誰都可以手到擒來的愜意小事,尤其是蔡姨這樣的大美女,上次在ktv門口其實就嘗過一次滋味,不過那次好歹是單挑一群沒落下風,可今天算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痛就說出來,充什么爺們?!辈桃虦芈暤?,眼神柔和許多。 趙甲第立即呲牙咧嘴,大聲罵娘,惹得坐在一邊頂替蘇杭的角色開始嫻熟煮茶的小蘿莉掩嘴嬌笑。 “輸給楊策,沒啥丟臉的?!辈桃绦Φ?,讓趙甲第別動,伸出手,手指輕輕按了一下趙甲第的太陽xue,說沒事,楊策對陌生人出手一般都不重。 趙甲第扯起嘴角笑了笑,有點苦澀。 這場子,tmd一定要找回來。 “趙甲第,你要想靠自己打贏楊策,我勸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沒意義,人家4歲起就開始每天站樁打樁,二十多年就干這一件事,所以我才說你輸了不算什么。”蔡姨感慨道,收回手,見趙甲第低著頭喝著茶不說話,沒了以往在她面前故意流露出來的嬉皮笑臉,沒來由有些破天荒的心疼,語氣也就愈發(fā)溫柔,打趣說:“既然武斗不行,反正你腦子挺靈光的,我估計你走歪門邪道肯定熟,不如想辦法出其不意一下,你家要是有兩個小六那樣水準的保鏢,倒是可以試一試,要不蔡姨也給你出出餿點子,咋樣?” “姨,別安慰我了,我沒那么嬌氣。”趙甲第抬頭燦爛笑道。 蔡姨松口氣,然后豎起眉頭,“叫蔡姨,誰讓你自作主張喊姨的?!?/br> “不都一樣嘛。”趙甲第裝傻充愣笑道。 “還能油嘴滑舌,說明你沒大事?!辈桃虩o可奈何道。 “能讓這種家伙做狗腿的正主,很有來頭吧。”趙甲第輕聲嚴肅道。 “不談這個。” 蔡姨揉了揉眉頭,笑道:“這事我得跟你道個歉,之所以喊你來,是想能不能通過蘇杭和楊策這些人把你逼出原形,只不過沒料到有這么一出。你有怨氣,我不怪你?!?/br> 趙甲第接過小蘿莉遞來的茶水,道:“姨,這種事,需要捅破嗎?!?/br> 蔡姨笑道:“今天接下來就沒你的事了,你只要負責帶著果兒玩就行?!?/br> 趙甲第訝然道:“就這樣?” 蔡姨問道:“要不然?” 趙甲第悲愴道:“我本來還想呆在姨身邊,讓這一船上流人士羨慕嫉妒恨的啊?!?/br> 蔡姨愣了一下,“我考慮一下,你先帶果兒玩,如果我心情好,也許給你一個機會,不過到時候你可能就真得跳黃浦江了?!?/br> 趙甲第笑道:“不虧,賺大發(fā)了。不干是傻b?!?/br> 蔡姨瞪了口無遮攔的趙甲第一眼,風采卓絕地離開房間。 只留下煮茶功夫盡得蔡姨七分真?zhèn)鞯墓麅汉褪諗枯p佻的趙甲第。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趙甲第率先開口,問道:“果兒,我被人揍趴下的時候是不是很沒英雄氣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