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的自己。

    然而她并沒有就此放松警惕， 而是先讓迦爾納捂住了女孩緊閉的眼睛，才伸出小木棍，對著這個毫無準(zhǔn)備一秒撲街的倒霉蛋嗖嗖嗖放了好幾個昏迷咒。

    妥妥夠她睡上一兩天。

    迦爾納問：“接下來怎么辦？”

    ……是啊，怎么辦呢？

    諾維雅清清喉嚨作為掩飾，眼神飄來蕩去。

    本丸那邊剛一安定下來， 她就迫不及待地跑來迦勒底，急于檢驗(yàn)新思路可不可行。

    【若是有更優(yōu)秀的人取代過去的自己成為御主， 能否拯救殞身于決戰(zhàn)之中的瑪修，達(dá)成高難度的完美HE？】

    換做剛剛步入社會的諾維雅，肯定不會覺得有人在魔法天賦方面比自己更優(yōu)秀，這份驕傲讓這念頭始終處于她思維的死角。

    雖然談不上錯誤， 但在冠位指定的戰(zhàn)場上， 敵人是如此強(qiáng)大，以至于“個人”的資質(zhì)優(yōu)劣與否，顯得無足輕重。

    她所缺少、因而無法抵達(dá)夢想結(jié)局那份特質(zhì)，應(yīng)該有人具有才對。

    若是真的能實(shí)現(xiàn)那個愿望……始終努力伸手觸碰， 卻總是在觸及之前就破碎掉的愿望……

    她愿意交出這段人生、這份記憶， 這個“救世主”的名號。

    ——只要能拯救瑪修。

    迦爾納五指張開，在御主眼前輕晃。諾維雅從沉思中回過神來， 對他歉意一笑。

    “半天之后御主的選拔應(yīng)該就能水落石出，那時醒過來也晚了，‘我’不是胡攪蠻纏的人……你一臉無法接受的表情呢，抱歉，我想從源頭上改變這件事。如果一開始就告訴你的話，你就不會幫我了?！?/br>
    明白無法讓她改變想法，迦爾納低聲問：“如果成功了，我們會怎樣？不再記得你嗎？”

    諾維雅仔細(xì)回想迄今唯一一次成功經(jīng)歷，受狛枝委托的那次，腦海中頓時閃過了慵懶的少年在櫻花樹下茫然詢問“什么賬單”的樣子，不由抿嘴一笑。

    “或許吧。但是，記憶并不會變得空洞，更有資格的人會取代我……如果往好的方向發(fā)展?！?/br>
    “可即使二號選手成功了，那位瑪修。基列萊特會忘了你?！?/br>
    綠松石般的眸子凝視著她。

    并沒有發(fā)覺被欺騙的憤怒之色，只是由于共情，蕩漾著純粹的悲傷與惋惜。

    “和她并肩作戰(zhàn)的不再是你，創(chuàng)造回憶的不再是你，用生命保護(hù)的也不再是你。即使能從最終決戰(zhàn)中活下來，你已經(jīng)被從她的人生中，整個抹去了?！?/br>
    “值得嗎？”

    ……值得嗎？

    “你在說什么啊?！?/br>
    諾維雅攥緊了魔杖，盯著地板的縫隙。

    我做這些，從來不是為了某個人的感激。所以沒關(guān)系。

    “我只要結(jié)果就夠了。你說的那些，我……才不在乎?！?/br>
    她話音剛落，就聽見外面的走廊里傳來了什么重物“砰”一聲落地的聲音。諾維雅立刻熄聲，讓已經(jīng)完成任務(wù)的迦爾納重新靈子化，隱入暗中待命。

    昏睡在地板上的少女已經(jīng)被她用幻術(shù)藏起身形，那個地方現(xiàn)在怎么看都只有一塊空空蕩蕩的地板?，F(xiàn)在她一個人在迦勒底行動的話，可以隨時借用十八歲的自己的身份，簡直天衣無縫。

    剛剛傳來雜音的地方又飄來了“唔……”的**聲，似乎剛剛有人暈倒了。諾維雅剛準(zhǔn)備邁步過去看個究竟，就聽見了一陣“芙芙、芙芙”的小動物叫聲。

    這是，瑪修養(yǎng)的那只寵物？

    這么說——

    她猛地收回腳步，重新躲進(jìn)了這條岔道的陰影處。果然，緊隨在寵物之后，淺粉短發(fā)的少女急慌慌地跑來，在短暫的驚呼聲后扶起了暈倒在地的某人。

    “您沒事吧？！啊，謝天謝地，沒什么大礙……啊，您也是來參選御主的嗎，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瑪修?；腥R特，叫我瑪修就好……藤丸立香？唔，是個好聽的名字呢。”

    ……終于順從了幕后黑手的意愿，命運(yùn)的火車在關(guān)鍵的控制桿被重重拉下之后，一往無前地奔向了別的方向。

    而站在陰影中的始作俑者沉默傾聽，一開始意識到這份改變的興奮感倏忽逝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感到窒息的，別的東西。

    外面的談話已經(jīng)進(jìn)行到尾聲?，斝薹鲋鴦倓偱雒娴挠鬟m任者，向遠(yuǎn)離這邊的控制室走去。

    要離開了嗎？

    會忘掉我的話，至少作為無聲的單方面告別，讓我再目送你一次吧。

    被這份掙扎的、激烈的悲哀感情所支配，諾維雅情不自禁地走出了藏身的拐角處，看著少女的身影逐漸變得小而模糊，最終消失在走廊的拐角處。

    她靠在鑲嵌鋼板的冰涼墻壁上，有些輕微的眩暈。

    本來準(zhǔn)備閉著眼稍作休息，被呈九十度角的墻壁所遮擋、近在咫尺的幻術(shù)突然傳遞回微弱的消息。

    ——用來隱藏“自己”軀體的術(shù)，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破了。

    諾維雅沖回去的時候，那里只留下干干凈凈一片地板，反射著銀色的燈光。

    為什么會知道她的舉動？？？

    為什么連這個都偷?。?！

    諾維雅在隱藏蹤跡的前提下，盡量不引人注目地把迦勒底翻了個遍，然而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

    但是冷靜之后仔細(xì)想想，你綁走的是世界線改變后的十八歲少女，和我這個從未來跑回去搞事情的暗墮審神者有什么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