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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看著鈴木由紀(jì),憤怒如潮水褪去。 偽裝的低落和絕望被他從自己虛假的面具上撕下,這一刻,太宰治甚至不再在意鈴木由紀(jì)對他內(nèi)心的殘酷揭露,反而沉浸于勝利的喜悅,對著鈴木由紀(jì)露出笑來。 “終于見到你了……鈴木小姐?!碧字涡Σ[瞇地看她,鳶色的眼睛在這一刻閃閃發(fā)光,“看,到底還是被我發(fā)現(xiàn)了——” “——一個誰都無法看到的、誰都無法發(fā)現(xiàn)的,只會展露在我面前的……真正的鈴木由紀(jì)!” 鈴木由紀(jì)是怎樣的人? 對森先生來說,是一個或許有些小心機(jī),但卻無傷大雅的溫柔的大小姐。 對中原中也來說,是一個有些傲嬌脫線,但總體是一個令人擔(dān)心的傻白甜。 而對港黑和其它見過鈴木由紀(jì)的人來說,則是一個溫柔端莊,如大和撫子一樣的標(biāo)準(zhǔn)的大財團(tuán)的小姐。 但事實上并不是這樣。 她集合了世上所有美好的詞:溫柔,美麗,善解人意,進(jìn)退有度……等等;但她同樣也集合了世上所有丑惡的詞:冷酷,無情,不近人情,盛氣凌人…… 她是如此矛盾,就像是一顆被時間打磨好的寶石,每一個側(cè)面都是截然不同的閃光! 但這個世界上,只有他一個人看到了這樣銳利而炫目的美麗! ——只有他! 所以他有責(zé)任將這些偽裝撕下,讓蒙塵的寶石釋放,令她展露最復(fù)雜迷人的那一面——哪怕是用逼迫的手段! 而事實上,他成功了! “游戲結(jié)束了,鈴木小姐。你的會合告一段落,現(xiàn)在該輪到我了?!?/br> 太宰治雙手插在口袋里,站在海風(fēng)中,帶著勝利者的喜悅驕傲,侃侃而談。 “鈴木小姐,不得不說,你真是我見過最真誠的、最冷酷的女人。你真誠地對待所有人,讓所有人都忍不住想要真誠地對待你,然而比起他人的真誠來說,你的真誠實際上不值一提。當(dāng)然,你的愛也如此。” “你有過一個名為庫洛洛·魯西魯?shù)奈椿榉?,這是真的。而那天我在森先生的辦公室里第一次見到你時你表露的悲傷,也是真的,可是你對他的遺忘,也同樣是真的?!?/br> “你愛過他,但在他離開你后,他對你就再也不值一提,他留下的東西對你而言,同樣不值一提,而這一切,只發(fā)生在短短的一周之內(nèi)?!碧字螐目诖锬贸隽艘粯?xùn)|西,正是鈴木由紀(jì)當(dāng)初疑似掉落在河道的耳飾。 “只是一周時間,你曾經(jīng)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對你就再無用處,真是涼薄呢,鈴木小姐?!?/br> 太宰治笑著,隨手將這顆圓形的液態(tài)礦石耳飾丟入大海,而鈴木由紀(jì)則微笑著看著這一切,既不阻止,也不辯解。 太宰治繼續(xù)道:“但是有意思的是,對于這一切,‘鈴木小姐’是不會知道的。因為你總是‘恰到好處’?!?/br> “無論是恰到好處地打斷不利于你的對話,還是恰到好處地出現(xiàn)在某個地點、說出某句話,甚至是恰到好處地忘掉某個人某件事……這都是你做過的事。然而有些人的恰到好處是因為他們天生敏銳,有些人則靠時間歷練。鈴木小姐,你明明不屬于前者,但卻又不屬于后者,那么這每一次的‘恰到好處’,就變得格外有意思了,你說是嗎?” 鈴木由紀(jì)微笑道:“那太宰君對此有什么高見呢?” 太宰治道:“我的看法就是——鈴木小姐,你有著人為的‘雙重人格’。真正的你,是一個可怕的、就像是森先生一樣討人厭的家伙。后來,出于某種理由,你需要將自己偽裝起來,于是你催眠自己,使你慢慢出現(xiàn)了一個表層人格,也就是你平時表露在他人面前的那種性格:天真幼稚,頤指氣使,又帶著恰到好處的溫柔。真是一個受人歡迎的性格啊,但可惜,這些都是假的,只是你偽裝的樣子而已。真正的你則在第一層性格的偽裝下,冷眼看著這一切,默默影響著表層的你的選擇,這也就造成了‘鈴木由紀(jì)’有時候幼稚天真但在關(guān)鍵問題上卻又具有看穿一切的可怕目光……你的無知是真的,你的洞徹也是真的,但人可以無知而敏銳,卻不會無知而洞明,所以鈴木小姐,下一次的游戲里,你或許可以在這里稍稍改善一下?!?/br> 鈴木由紀(jì)輕笑著,不置可否:“‘敏銳’和‘洞徹’的區(qū)別嗎?真了不起呢,我會記住太宰君的建議的?!?/br> 太宰治笑瞇瞇地俯身,湊到鈴木由紀(jì)面前,鳶色的眼睛看著她,像是要將她一同拉入地獄。 “那么——是我贏了嗎?” 太宰治像個天真而殘忍的孩子那樣笑著,道:“這一個名為敲碎面具的游戲,是我贏了嗎?鈴木小姐?” 鈴木由紀(jì)在第一次見面時就看穿了名為太宰治的男人,并向他說了一聲抱歉。 ——抱歉,我不是你等的人,我無法救你。 然而這一聲抱歉對于少年來說,卻讓他感到了狼狽與憤怒,于是他來到她的面前,開始了一場不被二者宣之于口的較量。 他們互相靠近,互相取暖,卻又互相試探,互相斥離。 最后,他將她帶到了危險之境,逼迫她撕下所有的偽裝,展露她真正的樣子! 他成功了。 他讓真正的鈴木由紀(jì)出現(xiàn)了。 但他也失敗了——一敗涂地。 鈴木由紀(jì)在長椅上微微仰頭看他,笑容溫柔得近乎悲憫:“是的,太宰君,我已經(jīng)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