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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晚有點茫然,明明昨天晚上還好好的呀?易沉瀾從來不會有這么大火氣的。莫非是剛才做了一個不好的夢,還沒有清醒過來?舒晚這樣想著,慢慢蹭過去勾易沉瀾的手指。 她的語氣軟軟的,聲音溫柔又無辜:“阿瀾哥哥,你是做什么夢了?快醒醒了,是我呀,是晚晚?!?/br> 易沉瀾將手縮回,終于認真的看了一眼眼前的姑娘。他本就是極聰慧的人,此刻拿正眼一瞧她,立刻便知這人根本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舒晚”。 那個死在他手上的舒晚,雖然長得十分出挑,但心思惡毒,活生生把一張美麗的臉扭曲的丑陋惡心,讓人看著她并不覺得美,反而覺得厭惡。 可眼前的姑娘卻不一樣,雖然模樣長得和“舒晚”并無差別,但那雙眼睛清亮純澈,澄凈得仿佛一面鏡子,看過來時只有雪與月能與之比肩。她的笑容清甜乖巧,仰頭望著他時,只叫他看得心中一顫。 這只是“舒晚”長得一模一樣的,另一個人罷了。 易沉瀾垂著眼眸想著,再說,她武功低微,沒有任何防備與緊張,仿佛他是一個她十分信賴的人。 可是怎么會呢?哪有人會信任他?依賴他?疑點重重,易沉瀾細細思索著,不知道她究竟是誰,又是怎么混進來的,怎么會躺在自己身邊,目的是什么?他自己都沒發(fā)覺,他在深思這些事時,殺氣竟已經(jīng)褪去了不少。 舒晚這邊卻還迷茫著,易沉瀾看樣子像是醒了——他的眼神明明很清醒??墒牵粗龝r卻不帶任何溫柔繾綣,反而平靜又冷漠,根本不像他。 阿瀾師兄從來沒有這樣,不帶一絲感情的打量她,就像在端詳一件物品。 舒晚有點委屈,睡意也全然沒了,彎腰下去撈鞋穿:“我去給你拿藥吧,你把藥喝了?!?/br> 她披上外衣,還有點傷心的回頭看了易沉瀾一眼,使了一個大勁兒,拿出最大的報復(fù),說出的話卻依然顯得的甜:“今天不給你拿糖了,你就苦著喝吧。” 那嬌小的身影離去了,易沉瀾卻還怔在當(dāng)?shù)兀铄涞哪抗怆S著舒晚的背影,一點一點顯出了探究的神色。 隨即,易沉瀾慢慢地環(huán)視四周,打量著這里。 這里是雪夜山,卻不是他的雪夜山。 他一個人住在偏僻的石室里,冰冷而漆黑,哪里住過這樣的屋子,滿是精致與小巧的擺件,一看就是姑娘家的手筆,干凈的床鋪極大,上面掛著柔軟的床帳,空氣里浮著淡淡的香氣,滿目都是明亮而活潑的顏色。 易沉瀾陰沉的目光聚集在了枕邊,枕頭下一個玉佩露出了一個小小的角。 這枚曾經(jīng)被摔得粉碎的玉佩,此刻完好無缺的躺在他的枕邊,易沉瀾將它拿過來,極緩慢的摩挲著。 ——以他的武功,若是說在他沒有察覺的情況下,身邊躺了一個人,還有那么一點點的可能,但是,若想他毫無察覺的被人搬動到另一個房間,那是絕無可能的事情。 他睡眠淺,警惕性極高,精通毒經(jīng),沒人能對他使陰招。 他想不出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只能不動聲色的按兵不動。 這是時舒晚回來了,她手上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擺著一碗散發(fā)著苦味的黑漆漆的藥汁。 “阿瀾師兄,來喝藥了。方南丹說這藥再喝上十四天,就可以不用再喝了,你的身體就調(diào)養(yǎng)的差不多了?!?/br> 喝藥……要他喝藥?他活了二十幾載,從未嘗過喝藥的滋味,有什么苦痛他都面無表情的咬牙忍了,漸漸地也就習(xí)慣了。 再說,方南丹不是早就去游歷江湖了么?怎么還在雪夜山。 舒晚瞧了易沉瀾半天,忍不住笑了:“這一點還是沒變嘛,要人哄了才肯喝藥??禳c,我來喂你?!?/br> 她端著藥碗,拿著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唇邊細細的吹了吹,遞在了易沉瀾的唇邊。 這樣柔軟的動作,幾乎是在他心上狠狠的擰了一下。 易沉瀾有些閃躲的側(cè)過了頭。 舒晚干脆坐到了床沿兒上,故作兇巴巴的:“不許躲,不然今天不給你做糖酥餅了?!?/br> 女孩兒的聲音又細又軟,細聽之下還帶著一絲寵溺。易沉瀾何時嘗過這種滋味,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言語動作,無措的坐在那里,任由舒晚將那一勺湯藥喂進了他的嘴里。 在那樣疼惜的目光下,他都沒有辦法懷疑這藥里有毒。 僵硬著身體喝了藥,易沉瀾還沒有回過神來,怔忡間嘴里被塞進了一個甜絲絲的東西。 “算了,你乖乖喝藥了,我才不跟你計較呢,給你吃一個糖吧?!?/br> …… 不到半天的時間,易沉瀾就弄清楚了一切。 這里是雪山,布局與之前略有不同,但是大格局卻沒有變,不過各種機關(guān)術(shù)更加精細,說明主人機關(guān)術(shù)的能力非凡。 在這里,他依然是雪夜山的山主。不同的是,雪山的人對他并不是敬而遠之,反而很喜歡來走動,他們與舒晚感情極好,連帶著與他都甚至稱得上親近。 更重要的是,他的身體里沒有任何隱疾,沒有之前傷了腿留下的跛足,也沒有秦凰的纏絲之痛。甚至他內(nèi)力充沛,體內(nèi)竟有兩道內(nèi)力,雪山招這武功暗藏的危機也迎刃而解。 易沉瀾站在山頂?shù)捻數(shù)钪?,目光深遠的看著殿匾上的“天下皆白”四個大字——雖不知是何原因,但他就像是到了另一個世界,這個世界里也有江湖,也有雪山,卻沒有無窮無盡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