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這一次親歷,才發(fā)現(xiàn)有多么不容易。 僅僅是突厥人的一次夜間偷襲,為了斬草除根,裴慎與云霏帶著云家軍的鐵騎軍一路追擊,好幾日了還沒有回程。 就連春鶯早上在給柳明月梳頭時都會忍不住問,姑爺什么時候才回來。 柳明月其實心底也有些盼著裴慎早些回來,自從大婚之后,她與裴慎還沒分開這么久過。哪怕那時候他在軍營訓練,每日不管再晚都會趕回承德侯府。 如今時日越久,柳明月漸漸地開始有些心焦,也開始后悔,為什么那一日 要與裴慎爭吵。 若是他心底掛著與自己不快之事,分心怎么辦? 雖然有著上輩子的記憶,知道裴慎前一世直到十年后都性命無憂,可是她卻忍不住去想萬一的情況…… “咚——咚——” 院門被人拍響,外面響起裴慎小師妹茯苓的聲音:“嫂子!嫂子!你在不在?” 柳明月回過神來,示意寒霜去開門。 這些時日裴慎不在,其他幾個師弟也不方便上門,只有茯苓這位小師妹來得勤快一些。 可今日來,她卻氣喘吁吁的,身上也背著藥箱。 “嫂子,快馬來報,說師父和裴師兄帶著云家軍回來了,他們將突厥兵給殺了個干凈,但是我們也有不少戰(zhàn)士受了傷。嫂子,我怕忙不過來,你能不能讓你身邊的兩個丫鬟跟我一起去營地,幫忙給傷勢較輕的士兵簡單的清理包扎一下傷口?!?/br> “什么?去營地給士兵包扎傷口?” 春鶯聽說要去給受傷的將士包扎傷口,一想到那血淋淋的場面,驚得手里拿著的梳子都掉了。 她從前在承德侯府,連廚房里的廚娘殺雞都不敢看的,怎么敢去看那樣的場面。 茯苓看她這樣,哪里還有不明白的。她也不生氣,擺了擺手道,“沒事,我就是挨家挨戶問問,既然她倆不行,我就去隔壁找?guī)孜粙鹉飵兔??!?/br> “等等。”柳明月忽然站了起來,看向寒霜:“你怕嗎?” 寒霜搖搖頭。 “好,我也不怕,茯苓,我和寒霜可以與你一道過去。” 茯苓有些驚訝地回頭,扶住門板,看向柳明月。她覺得自己要是把這么嬌滴滴的嫂子給帶到軍營去,裴師兄知道了怕是能把她給砍了。 “不不……”茯苓連連擺手想要拒絕,她來找的也不過是柳明月身邊的兩個丫鬟,可沒想過要把柳明月本人給帶過去。 可是柳明月下一瞬就轉(zhuǎn)身進了屋,換了一身方便做事的窄袖衣裙出來,順帶吩咐春鶯:“你既害怕,就留在院子里看家,記得把房里收拾一下,小廚房里也備上菜。” 若是裴慎什么事兒也沒有,回來便能吃上熱乎的吃食。 若是他也受傷…… 柳明月?lián)u了搖頭,想要把這個想法甩出腦后,但手還是不 自覺地掐緊了掌心。 “走吧。” 她帶著寒霜走出了院子,茯苓逆光看著她看了許久,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在這種緊要關頭看一個女子看失了神。 ”咳?!避蜍咻p咳一聲,伸手替柳明月指了指軍營的方向:“軍營就在那兒,嫂子,你先朝那邊走著,我再去尋幾個嬸娘過來,你等等我,我馬上就來了,你可千萬別一個人進軍營去?!?/br> 柳明月點了點頭,這點她還是懂的。 從前云家軍進宮救駕那一回,在坤寧宮里那些年輕士兵的熾熱目光,她還依稀能想起。就算此刻擔心裴慎,她也自然不會就這么擅自帶著寒霜闖進去。 好在茯苓確實沒讓她等多久,只一盞茶的功夫,便又找到了六七位愿意幫忙的嬸娘。 等人都到齊了,柳明月便與她們一道去軍營了。 她們到時,大軍也才剛剛回營休整。茯苓快速地在營地轉(zhuǎn)了一圈兒,發(fā)現(xiàn)雖然傷員不少,但大都沒有生命危險,這才松了一口氣,便從藥箱里拿出繃帶藥酒,分給眾人,讓他們分別去給傷員上藥。 柳明月和寒霜也分到了一瓶。 只柳明月站在原地,看著手里的藥酒遲遲沒有動作,終于還是忍不住與身邊的寒霜道,“你去幫我問問,裴慎在哪里?!?/br> 寒霜心底嘆了口氣,姑娘自小嬌養(yǎng)著長大,就算經(jīng)歷過宮亂,見過血,膽子大了些,可她這般的身份,又哪里能真的去給傷員包扎傷口。 此刻來營地,十有八九是擔心姑爺,如今看來果然如此。 寒霜既猜到了,也不多話,即刻便去問了,很快就有人指了方向。 “姑娘,姑爺在那邊的營寨,我陪您一道過去,等見到姑爺了,您便將手上的東西給我,我去幫茯苓姑娘的忙?!?/br> 柳明月抿了抿唇,點點頭。 她一路走到裴慎在軍營的住處,這才將手里的東西都遞給寒霜,本想敲門,可最終還是忍不住,直接推門進去。 屋內(nèi)裴慎本在低頭給自己胳膊上上藥,忽然聽見推門聲,還以為是底下的士兵送繃帶過來,哪想一抬頭,見到的竟是柳明月。 “皎皎……” 他還沒有來得及喊柳明月,便被她的驚呼打斷。 “裴慎,你——” 雖然還隔著一段距離,可柳明月已經(jīng)看清了裴慎胳膊上的傷口,此刻竟還往外滲著血。她顧不得儀態(tài),飛奔過去,跪撲在地上,卻見那傷口比宮亂那日裴慎眉骨上受的傷還要深。 裴 慎見柳明月一張小臉瞬間變得慘白,就連唇色也失了血色,連忙伸出另一只完好的胳膊,將她從地上拉拽起來,輕咳一聲:“我沒事,這只是小傷,只要幾日便好了……” “小傷?!” 柳明月忍著才沒有發(fā)火,她抬起眼睛怒視著裴慎,指著他的胳膊問:“你這傷口這么深,你跟我說是小傷?” 她回憶起當初宮亂之時,裴慎將藥酒仰面倒下的舉動,又看了看如今桌面上倒著的藥酒瓶子,相當懷疑裴慎又是與當初差不多,不把自己的傷口當回事,胡亂清理了事。 “你坐這里等著,不許再動傷口了!” 柳明月提起裙子起身,快步朝著門外走去,將已經(jīng)走遠了的寒霜喊了回來,然后把她手里的藥粉藥酒還有繃帶全部拿了過來。 然后再度走回裴慎身邊,跪坐在他的身側(cè),拉住他的胳膊給他用藥酒清理,擦拭干凈,然后撒上藥粉,最后仔細地包扎。 她動作時輕時重,輕的時候生怕弄疼了裴慎,可是給裴慎包扎時,想起他不把自己當回事的樣子,又氣得慌,下手便狠了一些。 等將這傷口清理好,柳明月額上也跟著生了一層薄汗。 “你身上還有其他傷嗎?” 柳明月打上最后的結,抹了一把額上的汗,抬頭。 裴慎一直低頭看著柳明月給自己包扎傷口,等撞進她眸子里,才匆忙避開。但是聽清她的問題,唇線緊抿,還是搖了搖頭,“沒了?!?/br> 其實身上還有幾處小傷,只是都不深,也無需包扎,早在路上便已經(jīng)結痂了,沒有必要讓柳明月知道。 可柳明月此刻卻察覺到裴慎那一瞬間的猶豫,卻忍不住皺起了眉。 她覺得,裴慎身上肯定還有傷,只是想瞞著自己罷了。 第81章 抹藥 你今日是不是在擔心我? “你把上衣脫了, 讓我看看?!?/br> 裴慎才把袖子放下,遮住傷口,突然聽到柳明月的話, 險些將桌上的藥酒空瓶打翻。 “皎皎, 我身上沒有其他傷了……”裴慎試圖推辭,但話還沒有說完, 便呼吸一窒。 柳明月傾身過來, 伸手開始解他的衣服。 裴慎先前為了清理傷口, 一回軍營便簡單的梳洗 了一遍,身上只穿了一層里衣。此刻柳明月扯下他腰側(cè)的系帶,衣服很快就松散開來。 裴慎也不是掙不開來, 可柳明月為了不讓他躲避,幾乎將整個人的重量壓在他的身上。他若是動了, 她便有可能要從他身上摔下去。 就這么猶豫了一瞬, 上衣已經(jīng)被柳明月從肩上扯了下來。 柳明月也沒有其他意思,只是想看看裴慎身上到底還有沒有傷??墒堑人娴目辞迮嵘魃砩系膫?,卻忍不住猛地站了起來。 “你身上怎么有這么多傷?” 柳明月緊抿著唇, 繞至裴慎身后,結果發(fā)現(xiàn)他背后的傷痕比起身前的, 只多不少。 有些傷口雖然已經(jīng)長出了新rou,但還泛著白,一看便知是近兩年才受的傷。還有的疤痕顏色已經(jīng)很接近膚色了, 要湊近了才能看到,應當是很久之前留下的。 “行軍之人,身上有傷難免的?!?/br> 裴慎輕咳一聲,他能感覺到柳明月的手指落在自己的舊傷疤上,身體不自覺地緊繃了幾分。他想要將衣服拉起來, 可卻被柳明月伸手按住。 “還疼嗎?”柳明月伸手戳了戳裴慎的舊傷。 “早就不疼了?!迸嵘魑⑽⒋鬼?,被她用指尖戳著,甚至還有些癢。 “那這里呢?”柳明月的手指忽然從幾道舊傷疤上移開,改去戳幾道剛結軟痂的,還帶著血痕的傷口。 這些是這次出征剛留下的新傷,裴慎猛地被戳到,自然還是有些痛的,但是他咬著牙根,忍著沒動。 “哼,你就逞強吧?!绷髟吕浜咭宦暋?/br> 她嘴上說的話雖然不好聽,但還是去拿了桌上的藥酒和藥粉,將裴慎身上那幾處小傷口重新清理上了藥。 “皎皎……” “嗯?” “你今日是不是在擔心我?”裴慎忍不住開口問道。 先前她看到自己受傷,急切的表情做不了假,此刻哪怕藥粉隨著藥酒浸入傷口,有些刺痛,但想起那一幕來,裴慎的心底還是忍不住生出期盼,希望從柳明月口中得到回答。 柳明月動作一滯,伸手在裴慎肩上拍了一掌,“你亂說什么呢,我,我才沒有擔心你,我只是來幫茯苓忙,知道你在這里,才順道過來看看的。” 她說著假話,可是耳根子卻忍不住泛紅。 “……知道了,是我自作多情了?!?/br> 裴慎垂下眸,連帶著黑眸里的光都暗淡了幾分。他將衣服拉好,起身站了起來。但是轉(zhuǎn)身之時,忽然看到柳明月正低頭捂著自己的臉。 “你怎么了?” 裴慎伸手去扯柳明月的手,卻被她躲避開來,但裴 慎還是看到了柳明月從耳尖到臉頰都有些泛紅。 與之前被自己親過的反應無差。 裴慎微微蹙眉,自己這會兒明明什么都沒做,皎皎怎么會……等等,裴慎忽的生起一個猜測,猛地捉住柳明月的手腕,將她拉至自己身前。 “皎皎,你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次,你今日看到我受傷,當真一點都不擔心嗎?” 耳邊一下子安靜下來,柳明月咬了咬唇,努力抬頭與裴慎對視,可剛準備張口,就忍不住偏移開視線。 她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