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其實承德侯府的小廚房,早就給她備上了不少干糧。但是大軍偶爾停下來休整,做些熱的,柳明月也會帶著春鶯和寒霜下去,用上一些。 “好。” 馬車?yán)飩鱽砺曇?,沒一會兒裴慎便看到寒霜和春鶯扶著戴上了帷帽的柳明月下車。 她容貌太過出挑,此次漠北之行雖然是與裴慎同行,本應(yīng)該放心,但是為了省事,上下馬車時,大多數(shù)時間還是都戴上了帷帽。 “小心,還有些燙?!?/br> 裴慎如今已是中郎將,炊事兵做好了飯菜,自然是先送到云霏與他這邊來。而他自然也是先端給柳明月。 起初他還擔(dān)心柳明月用不慣這些,另外叫人給她備了好些能抵餓的rou干。畢竟在承德侯府,她作為老夫人最寶貝的孫女,每日用的吃食比誰都要精致。 卻沒想到她在外倒是什么都不 挑剔,也不嫌棄吃食簡陋。 裴慎已經(jīng)許久未曾做夢了,他的夢還停止在以為柳明月死去的那一幕。 他也不知道柳明月曾在家廟十年,過的是什么日子,吃的是什么苦。 所以她嬌氣起來比誰都嬌氣,跟著大軍行走,別人以為她不能忍受的辛苦,她也都能忍受。 第75章 落日 裴慎對上,忽然有些招架不住?!?/br> 柳明月即便是戴著帷帽, 通身的氣度也與普通出身女子不同。 況且云家軍里幾乎人人都知道,那位姓裴的中郎將,娶的是宮里柳貴太妃的侄女。 所以還是免不了打量。 柳明月躲在帷帽下, 全當(dāng)自己看不見那些視線。 她慢條斯理地吃著, 還沒吃完,底下人又給她與裴慎送來了一只烤兔, 說是今日駐扎時發(fā)現(xiàn)了一窩野兔, 正好逮了烤了, 送過來一只給中郎將與夫人加餐。 柳明月看了一眼,她從未吃過這等東西,外面有一層焦黑, 但是又散發(fā)著一股特別的香氣。 “吃嗎?吃的話我替你片一下?!?/br> 裴慎見柳明月的視線落在上面,便伸手接過這只樹葉包裹過來的烤野兔, 在這野外, 現(xiàn)烤的兔rou也算稀罕物。 他拿了把干凈的小刀,一點點將外面焦黑的部分給刮干凈了,然后把里面的兔rou片成均勻的小片, 取了水壺將空碗碟沖洗干凈,裝上片好的兔rou遞給柳明月。 “現(xiàn)在可以吃了。” 柳明月透過帷帽看著裴慎, 又看了看身邊同樣分到野兔rou的幾位將領(lǐng)。 他們都是直接動手將野兔rou撕開,就這么大口大口的吃rou,手上甚至沾上了黑灰。 但這才是行軍之人常有的吃法。 只有裴慎, 額外花了許多時間,自己沒有吃上一口,只為將這兔rou片成她喜歡的樣子。 “謝謝?!?/br> 柳明月伸出手,將那一疊兔rou接了過來,只還沒有讓寒霜替她拿一雙干凈的筷子, 裴慎忽然又從地上撿起一根木枝,削了外皮,削成尖尖短短的一根,插在兔rou上。 “扎著吃,方便些?!?/br> 柳明月抿了抿唇,風(fēng)吹起帷帽的一角,旁人看不清她的長相,只看得見那抹白紗下,一張紅唇微微張開,咬住一口兔rou,然后慢慢的咀嚼,咽了下去。 不少人齊齊吞了口唾沫,就連幾個將領(lǐng) 都在懷疑,自己手里拿的兔rou,若是也像她那樣片著吃,是不是更好吃一些。 “我不吃了,你吃吧。” 柳明月只用了其中的幾片,便將裝兔rou的小碟子又伸手推回去給裴慎。 裴慎接過來,順道拿過柳明月手里剛剛用來扎兔rou的小木簽子。 “等等……” 柳明月還沒來得及阻止,裴慎已經(jīng)將幾片rou串在一起,一齊塞入了口中。 剛還準(zhǔn)備學(xué)他片rou的幾個將領(lǐng)見了連連搖頭,果然是不同的人吃不同的感覺,看裴慎吃,也沒覺得比自己手里的兔rou更香。 新娶的小媳婦要嬌養(yǎng),他們這些糙老爺們還是老老實實地大口吃rou比較實在。 “怎么了?”裴慎吃完才抬頭看向柳明月。 “……沒事?!?/br> 柳明月本來是想說,那簽子她剛剛用過,但是這時候再說也晚了,裴慎已經(jīng)用完了。 今日大軍在此駐扎休整,用完飯不需要急著趕路,大家便都開始慢慢收拾。柳明月自然不需要自己動手,她雖只帶了寒霜與春鶯兩人,但寒霜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shù)摹?/br> 她從前沒來過這么遠(yuǎn)的地方,此刻雖未到漠北,但漫天的草地,也是她從未見過的景色,不自覺地就站起來眺望遠(yuǎn)方。 “我聽人說這附近有片湖,落日很美,你要不要……去看看?!?/br> 裴慎不知什么時候牽著匹馬走了過來,明日一早大軍才啟程繼續(xù)前行,他終于得空,便想著與她待在一處。 “什么顏色的湖?”柳明月眼睛微微亮起,她想起云霏與她說的,去漠北的這一路,能看到各種京城沒有的風(fēng)景,既有碧綠色的湖水,也有比天還藍(lán)的湖。 只是不知道裴慎此刻說的是哪個。 裴慎沉默了一瞬,他其實不太關(guān)注這些,只是恰巧聽旁人提起,便想找個借口,帶她出去。 畢竟在大軍隊伍里,他與她單獨相處的時間實在是甚少。 柳明月雖沒等到答案,卻也不甚在意,她上前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裴慎牽來的馬,見馬沒有沖她抬起蹄子,反倒是蹭了蹭她的手心,面上多了幾分欣喜。 “我能騎馬去看嗎?” 她想騎馬好久了,只是當(dāng)初在京城時,作為名 門貴女,除了武將家的女兒,鮮少有人去學(xué)騎馬。 她也不例外。 如今重來了一世,一切與前世不同,卻是什么都想嘗試。 “好?!?/br> 裴慎見她沒有繼續(xù)追問,松了口氣。騎馬在漠北,不分男女,只要想學(xué)都是可以的。所以柳明月提出這個要求,他也沒覺得有什么問題。 “我扶你上去。” 裴慎本來就打算騎馬帶著柳明月過去,所以牽來的也是平日里較為溫順的一匹馬。 只是此刻柳明月雖自己踩到了腳蹬子,卻翻不上馬背。她努力試了幾次,還是沒辦法,又不肯下來,只能咬著唇朝著身后開口:“你……托我一下。” 裴慎一直站在柳明月后面,雙手空懸著,防止她摔下來。此刻見她開口,便伸出手,將她托了上去。 只柳明月剛坐上馬背,還沒來得及坐穩(wěn),裴慎也從身后翻了上來。 “它要走了,你伸手抓住韁繩,雙腿夾緊馬肚?!?/br> 來不及思慮兩個人同騎一馬有何不妥,身下的馬匹已經(jīng)開始動作。 柳明月連忙按照裴慎所說的照做。 這匹溫順的棕馬不知道自己今日為何要駝兩人,但還是抬起蹄子往前走了幾步。 “啊,它往前走了。” 柳明月從前都是坐馬車,哪有騎過馬,雖然只才往前走了幾步,她卻仍然很是驚奇。 只再這樣慢慢走了一會兒,便覺得不夠起來。 “裴慎,你能不能叫它快些?”她側(cè)過頭與身后的裴慎說道,她的帷帽還戴在頭上,此刻一轉(zhuǎn)頭,便隨著風(fēng)輕柔的吹開。 “可以,但是怕你會害怕?!迸嵘鳑]有一下子就應(yīng)下她來,這匹馬也只是與其他戰(zhàn)馬而言,相對溫順些。 若是當(dāng)真撒歡兒跑起來怕是要嚇到柳明月。 但柳明月不知道這些,她只知道裴慎最終肯定會答應(yīng)她的要求。 她抬手掀起自己帷帽上的白紗,朝著他抓著韁繩的手臂靠過去,順勢看向身后:“你不是在我身后嗎?” 所以她要怕什么呢? 帷帽下的柳明月目光灼灼,裴慎對上,忽然有些招架不住。 他深吸一口氣,勉強(qiáng)按耐住亂了的心弦,“那你抓緊韁繩?!?/br> 然后便是一鞭子朝著馬臀抽了下去,只聽馬兒仰天嘶鳴一聲,緊接著便開始撒蹄狂奔。 “駕——!” 裴慎一手抓著韁繩,一手緊緊扣住身前的細(xì)腰。當(dāng)真放開了騎,這野外便是他的主場。 而馬背上的柳明月從來不知道,離了京城的馬兒,全力奔跑起來會有這樣的速度。 “慢一點!裴慎!慢一點——” 柳明月有幾分后悔 ,她從來不知道馬兒能跑得這般快,若不是裴慎此刻攬住了她的腰,她幾乎要從馬背上顛下去。 但即便如此,她的心也快要跳到嗓子眼,就連帷帽,也整個都被迎面而來的疾風(fēng)吹鼓開來。 不知道顛簸了多久,她終于感覺馬的速度慢了下來。 而此時,她們也隨著馬,到了裴慎先前所說的那片湖前。 不是藍(lán)色的,也不是碧綠色的。 此刻它被夕陽染成了橘紅,與晚風(fēng)一起,帶著湖水的氣息,吹拂在臉上。 只是因為遍地是草,沒有擋風(fēng)之物,雖然已經(jīng)是六月里,但這里的風(fēng),依然帶了涼意。 “冷嗎?”裴慎問道。 柳明月?lián)u搖頭,她捂著胸口,心跳還沒有慢下來,剛剛那一路疾馳過來,她終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熱血沸騰。 裴慎見她搖頭,放在領(lǐng)口的手又放下,翻身下馬,又牽著馬往前走了幾步。 他們離湖水越發(fā)的近,便越能看清這一面湖水里倒映著的落日。 “是很美?!?/br> 柳明月久久地看著這一幕,這是在京城永遠(yuǎn)看不到的風(fēng)景。 只看得久了,先前騎馬而來的興奮與熱血褪去,一陣涼風(fēng)襲來,便禁不住打了個噴嚏。 “阿丘——” 柳明月微微蹙眉,掩住口鼻,覺得自己這樣很是不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