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嘩啦—” 藥碗被打翻,藥也潑在地上。 “姑娘!”寒霜驚呼道,“您不喝藥怎么能好,這樣下去多疼啊。” “他送的,我不喝?!绷髟乱е缆湎逻@幾句話,裹著被子蜷縮起來閉上了眼。 她便是疼死,也不要喝裴慎這混蛋送的藥。 寒霜焦急地不行,她心里雖然對那個男人也有意見,可更心疼自家姑娘,當(dāng)即便出去給姑娘重新倒了一碗,想要勸著姑娘喝下。 只是剛進(jìn)里屋,便又聽到了敲擊窗戶的聲音。 是那個男人! 寒霜連忙轉(zhuǎn)身回去把門關(guān)上,手里端著的藥都險些從碗里潑出來,門剛關(guān)好,那扇窗戶便又被撬開了。 裴慎這回手里拎著好大一包藥,不再適合丟進(jìn)來,便從窗戶翻身進(jìn)來,將藥放在地上準(zhǔn)備離開。離開前他與先前一般掃了一眼床榻上躺著的柳明月,卻看到了打翻在地上的藥碗和藥湯。 裴慎眉心微蹙,轉(zhuǎn)身問端著藥的寒霜:“她沒喝嗎?” 寒霜搖搖頭,咬著唇道:“你送的,姑娘不喝?!?/br> 裴慎沉默了片刻,整個人身上的氣息都隨之冷了幾分。就在寒霜以為他要生氣之際,卻見他伸手從自己端著的托盤里拿過藥碗,徑直朝著床邊走去。 “等等……” 寒霜不敢大聲喊叫,只能快步跟上,卻遠(yuǎn)不如裴慎的速度快。等她小跑到床邊,便看著自家姑娘已經(jīng)被那個男人從床上撈起來,捏著嘴將一碗藥灌了下去。 “咳咳……”柳明月哪里 這般被逼著喝過藥,一碗灌下去頓時嗆得咳嗽了起來。 待看清眼前是誰,抄起床上的枕頭便砸了過去。 只恨自己床頭放著的不是瓷枕,而是靠著舒適的軟枕,不能將裴慎砸個頭破血流。 “你瘋了嗎?潛進(jìn)承德侯府做什么!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喊人過來抓你!”柳明月砸到自己沒了力氣才停下來,忽然想起自己穿的還是寢衣,丟下枕頭抓住衣領(lǐng)對著裴慎怒斥道。 裴慎不躲也不避,就這么接下柳明月的一頓打。 等她停下來才抬首與柳明月對視,平靜地道:“你恨我不要緊,可以打可以罵,但不要作踐自己的身體?!?/br> 他見柳明月面露不屑之意,又忽的轉(zhuǎn)了話鋒,聲音低沉地問:“還是說,大姑娘是想通過折騰自己的方式,讓我感到內(nèi)疚?” 柳明月聽了裴慎的話整個人都炸了:“胡說八道!” 他以為他是誰! 她怎么可能為了他作踐自己!不過是不愿意領(lǐng)他的情罷了! “那就請大姑娘好好地喝藥,只要你安然無恙,我就不會再出現(xiàn)在你面前?!迸嵘鲗⑺幫胫刂氐財R置在寒霜手里的托盤上,然后站起來,看向寒霜。 “大夫說了,想要以后不疼,這藥起碼得吃上半個月。若是真為你家姑娘好,就好好煎藥,看著她每日三頓不落的喝下?!彼f著頓了頓,語氣微冷:“不要再像先前一樣在窗邊倒掉?!?/br> 他翻窗進(jìn)來的時候在窗邊的花盆處聞到一股藥味,想必都是先前倒掉的藥。 寒霜沒想到這件事也被識破,莫名地在這個男人面前心慌了一下,好在他說完這句,就從窗口翻身出去,然后一個躍身,又從圍墻處消失不見了。 “姑娘,這剩下的藥怎么辦……” 寒霜看著地上的一大包藥,有些為難。 她肯定還是要聽姑娘的話的,要是姑娘執(zhí)意不肯吃藥,她也沒有辦法。 誰知柳明月竟沒有開口讓她扔掉,而是靠坐在床上,緊鎖著眉頭。 良久才松了口,道:“去煎吧,我會喝的。” 她此刻端坐著,額發(fā)因為被汗打濕,還有些凌亂,但整個人安靜下來,便與先前那個暴躁打人的模樣判若兩人。 裴慎的話有些過分,但是柳明月冷靜過后便發(fā)現(xiàn)是自己鉆了牛角尖。 這世上能有什么比得過自己的身體重要?若是沒個健康的身子,像前世那般,好不容易熬到出了家廟,人卻撐不住了,還能找誰算賬,找誰報仇? “煎完藥替我燒水,我想擦下身子,洗下頭發(fā),若是明日肚子不疼了,我得進(jìn)宮找貴妃娘娘一趟。”柳明月摸了摸手腕上掛著的黑石,今日榮親王雖然落下話,愿意斷了婚約,卻也狠狠將她折辱了一番。 當(dāng)真以為她好欺負(fù)? 不過一是擔(dān)心小六,二是在目的達(dá)成之前委屈求全罷了。 他那么不屑于貴妃娘娘,不就是覺得她膝下無子,等圣上去了之后便無依無靠嗎? 但是按照柳明 月的記憶,圣上起碼還會在位三年,前世貴妃娘娘是受了自己拖累,這才失寵了數(shù)月。但如今,貴妃還是后宮第一人。 依著榮親王的個性,明日去面見圣上,定會給自己潑臟水。 但自己也可以去找貴妃哭訴,讓她給圣上吹耳邊風(fēng)。 而且…… 柳明月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上的紅繩,眼神微斂,若是真像裴慎所說,這塊黑石能讓鎮(zhèn)南將軍府幫她一個忙的話,那貴妃娘娘過繼皇子之事便可以好好琢磨一下了。 第17章 進(jìn)宮 我要是娶她,豈不是亂了輩分?!?/br> 自從榮親王發(fā)話,說要斷了與承德侯府的婚約,傳開之后花宴上的眾人對著柳三姑娘便沒有那么熱絡(luò)了。 好在柳明瑤性子好,聽說了這事兒也不覺得失落,只是宴席間還是不免有些失神,卻是在擔(dān)心府里的大jiejie和落水的六meimei。 鄰桌的幾個少年喝了酒便開始鬧騰了起來,鄭國公世子用胳膊推了一把云二,“我看那柳三性子是真的軟,你若是娶回家,肯定不會管著你日后花天酒地。” 云二身后的侍從換了一個,不再是先前那個黑衣男人,兩個人說話都大膽了一些。 但云二對上這種問題還是連連擺手,“不行不行,柳三她姑母和我jiejie是一輩,我要是娶她,豈不是亂了輩分?!?/br> “咳咳?!编崌雷悠骋姌s親王的臉色,連忙重咳一聲,拽了一把云二少爺?shù)男渥樱疽馑s緊住嘴。 而席位頂端坐著的榮親王,在聽到云二說的話時端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頓,眉頭也一皺,就連薄唇都抿成了一條直線,然后勾起一抹冷笑,將酒杯重重放在案上。 可不是嗎? 他當(dāng)初應(yīng)下的與柳明月的這門親事,本就是亂了輩分。 只是皇室向來不在乎這些罷了,前朝便是姑侄女一起進(jìn)宮伺候天子的都有。 不過云二這話倒是給了他提示,明日與圣上提出退婚又多了一個理由。 # 花宴結(jié)束,承德侯府的馬車又慢慢駛回了侯府。 大太太回了自己的院子,三姑娘困得不行,但還是先卸了首飾,讓人給大jiejie送過去。 老夫人放心不下柳明月,回院子之前去看了一眼寶貝孫女,正好遇上三姑娘院子里的人過來。 “三丫頭是個好的,只是今日委屈她了?!崩戏蛉藝@了口氣,今日午宴上有不少人家來過問三姑娘有沒有許了親事,她都給不動聲色地推了。 果不其然,到了下午,家里小六落水和榮親王要與大姑娘退婚的消息傳出來,就沒多少人再來關(guān)心了。 “不急,三meimei才十五,那些因為榮親王才想與咱家攀親的人家,不要也罷?!绷髟碌故怯X得沒什么,畢竟只要這一世承德侯府名聲無損,憑著貴妃娘娘在,除了她以外,家里幾個姑娘的婚事都不用發(fā)愁。 老夫人想想也是,不過人年紀(jì)大了,就好為孫輩cao心。 她忽的又想起一事,側(cè)身問柳明月:“對了 ,我聽說六丫頭今日落水是被鎮(zhèn)南將軍府的人給救了?你和你三嬸娘有沒有派人送謝禮過去?” 柳明月面色難得僵了一瞬,她怎么可能給裴慎送謝禮。 她反而將人打了一頓。 但與祖母不好這么說罷了,只能找了個借口:“我當(dāng)時葵水突然來了,肚子疼得厲害,一時忘了這事兒,不知道三嬸娘有沒有顧上?!?/br> 老夫人有些吃驚,連忙坐到床邊握緊柳明月的手,“怎么會肚子疼?你可是最近吃了冷的,或是受了涼?要不找個擅調(diào)理的大夫過來看看?!?/br> 柳明月?lián)u搖頭:“可能是那日從崇安寺回來夜間受了涼,祖母不要擔(dān)心,我只疼了兩個時辰,現(xiàn)下已經(jīng)沒什么感覺了,或許下個月就不疼了?!?/br> 只不過藥還得吃上半月就是了。 “明日我想進(jìn)宮一趟,找貴妃娘娘說些事,還要請您替我給宮里遞個牌子?!?/br> 這承德侯府也不是誰都可以隨時進(jìn)宮的,這是因為老夫人是貴妃娘娘的母親,又有誥命在身上,圣上才給了這個特例。 “方大夫不是讓你好好養(yǎng)著腿嗎?去什么宮里?!崩戏蛉瞬唤櫭?,有些生氣,她聽說今日柳明月還坐了輪椅見了眾人,本就不大高興,沒想到明日她還要去宮里。 那可是個動不動就要行禮的地方,皎皎受了傷,過去怎么能夠方便。 “我腿不打緊,可娘娘到現(xiàn)在可能都不知道二叔與德妃那邊有牽扯,祖母,這等事不方便傳信,但萬一娘娘什么都不知道,在宮里也被德妃下絆子呢?” 貴妃可是如今整個承德侯府的靠山,柳明月不信祖母不同意。 老夫人怎么會不懂,可越這樣,她越心疼柳明月,“那我進(jìn)宮與娘娘說就是了,你在家里好好養(yǎng)著。” “您年紀(jì)大了,才去花宴,又要去宮里來回奔波,難道我就不心疼嗎?況且只要娘娘肯讓我入宮,就說明她對我的寵愛還在,那這京城里的眾人就不會因為榮親王退婚之事輕看于我,您說是不是?!?/br> 柳明月道理一道接一道的,老夫人自覺說不過她,氣得伸手重重地點了一下她的額頭:“那你今晚早點睡,明日一早我就讓柳管家給宮里遞牌子去?!?/br> “好呢祖母,您也是?!?/br> # 翌日一早,柳明月早早的便醒了,寒霜先倒了水端過來給她洗漱,便喊春鶯進(jìn)來給姑娘梳妝梳發(fā)。 “姑娘今日還像昨天一般穿素凈的嗎?” “不?!绷髟?lián)u搖頭,伸手指點著讓寒霜從衣柜里挑出一套顏色端莊的新衣。貴妃倒是不會介意她穿什么,只是進(jìn)宮有可能會碰到太后,穿太素不成,穿太艷也不成。 榮親王退婚,太后勢必瞧她不爽,別給抓著把柄才是。 好在無論是什么衣服,春鶯這雙巧手都能挽出極為合適的發(fā)型,末了想給柳明月手腕上戴上一雙水頭極好的玉鐲,卻被柳明月拒了,“一只便夠了?!?/br> 她另外一手還戴著裴 慎給的黑石,不想再往手腕上套其他東西。 等收拾完畢,用了小廚房今早特意熬的燕窩牛乳羹,和軟糯的鮮花餅,柳管家便過來報信,說是娘娘那邊已經(jīng)同意了,馬車也已經(jīng)備好,隨時可以出發(fā)進(jìn)宮。 柳明月凈了手,又讓春鶯重新給抹了口脂,這便讓人推著輪椅去外院了。 卻見馬車上車的地方鋪著一塊長而結(jié)實的木板。傾斜的角度,可以讓柳明月坐著的輪椅直接推上去,而人不用下來。 “是昨夜老太太吩咐,讓人連夜趕制出來的?!绷芗抑钢悄景宓?。 柳明月抿了抿唇,祖母縱是不同意自己的做法,最后妥協(xié)了總還是會為自己考慮周全。 “上去吧?!?/br> 承德侯府的馬車本就夠大,如今將輪椅推上去倒也是放得下的。寒霜過會兒沒辦法跟著柳明月進(jìn)宮,便只能在馬車?yán)锝o姑娘可能要用的東西給收拾備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