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冉的面無表情卻漸漸冷靜了下來。

    羅燦燦扯了下她的胳膊，在她耳邊喊道：“那小碧池一直在向后瞟，你看到了嗎？”

    林冉點了下頭。

    她又想起剛才那段vcr了。

    此時此刻，心情像吃了蒼蠅一樣。

    許妍越是看柏程淵，她就越想翻上舞臺，把她一腳踢翻。

    林冉握緊拳頭，片刻后，又松開。

    算了，忍一時風(fēng)平浪靜。

    這場活動還是她央求柏程淵來的，就當(dāng)是給她自己圓夢了。

    林冉耐下性子，重新將注意力放到柏程淵身上。

    他沒什么表情，只是專注于手上的樂器。從一開始的不投入，漸漸投入了進(jìn)來。

    許妍作為大主唱，聲音的確極具穿透力。

    唱到興起時，她在臺上跳著，奮力帶動大家的情緒。

    前排的觀眾全都開始high了。

    林冉?jīng)]有站起來一起揮動手臂，是她最后的驕傲。

    ——“如果我崇拜自由，碧海藍(lán)天都將是我的救贖。”

    一曲結(jié)束，舞臺之上的人短暫對視后，又是一曲。

    不需要太多的語言，偶爾只需要一個眼神交流，就知道對方在想什么。

    這就是樂隊里的人之間的默契吧。

    那么在她沒有出現(xiàn)的那些年里，他們之間又該培養(yǎng)出多少默契呢？

    情緒來得不合時宜。

    舞臺上唯一的亮光映在林冉眼中，不斷流轉(zhuǎn)。

    開場三首歌。

    氣氛已經(jīng)完全熱絡(luò)起來，前排觀眾興奮到一直在歡呼。

    主持人拿著麥克風(fēng)都沒喊過。

    最終還是許妍接過話筒，手掌敲了敲，示意大家安靜。

    都是認(rèn)識的朋友，又格外給主唱面子，不到三秒便重新坐回位置上。

    背景板一轉(zhuǎn)，又從光影轉(zhuǎn)為紀(jì)錄片式vcr。但不帶聲音，只是一張張照片，不同時期的。

    許妍手握話筒，做起了主持的工作。

    “我們來自不同的家庭，不同的背景，機(jī)緣巧合下在社團(tuán)里組成樂隊。雖不說大紅大紫，但也是小有成就?！?/br>
    “我一生中最驕傲的事有兩件，做樂隊主唱是其一，其二是認(rèn)識了程淵?！?/br>
    聞言，林冉蹙起了眉。

    羅燦燦低聲爆粗口：“媽的，要不要臉啊。是來聽歌的，叨逼叨這些干嘛？”

    臺下有人在起哄。

    許妍比了個手勢，繼續(xù)道：“曾經(jīng)如果不是他鼓勵我，對我說我可以擔(dān)任主唱，我也許不會踏入這個圈子。程淵雖然外冷，但你們也別起哄，他其實超級暖的?！?/br>
    鄒辰敲了敲面前的架子鼓，提醒道：“妍妍，不提提我們？大學(xué)誰一直帶你吃飯來著？”

    許妍掩住嘴唇笑出聲：“是是是，還有鄒大少爺，也要感謝你……”

    好好的一場紀(jì)念會，變成了許妍的個人演講。

    羅燦燦聽不進(jìn)去了。

    轉(zhuǎn)頭一看，卻發(fā)現(xiàn)林冉一直在盯著舞臺，雙眼一眨不眨。

    不是多好看，也不是她多想聽。

    只是此情此景，幾人在這種場合所呈現(xiàn)出的熟絡(luò)，默契。都是她和柏程淵不曾有的。

    人都說，感情越深，在意的就越多。

    似乎從看到他房間里的那張合照開始，許妍就已經(jīng)在無形間成為了她心里的一根刺。

    她越是喜歡柏程淵，刺就扎的越深。

    偏偏她找不到任何將它拔出來的辦法，那是一種沒有參與他過去的無奈。歸根結(jié)底，還是對他有太多的不了解。

    許妍足足說了半小時。

    柏程淵已然面露不耐之色，但迫于臺下的朋友還在看，沒有表現(xiàn)的太明顯。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距離預(yù)約餐廳的時間還有兩小時。

    許妍講的正開心，他暫時放下貝斯，幾步走到她身邊，低聲提醒：“加快進(jìn)度。”

    許妍嘴邊的話停住，愣了下后，連連點頭：“好?！?/br>
    說完，又面朝觀眾，做一段簡單的總結(jié)性發(fā)言。

    “總之，今天很感謝大家的到場。你們知道的，樂隊以這種方式重新聚在一起不容易的，今天會成為我人生中永遠(yuǎn)不會忘記的一天?！?/br>
    “也希望我們be reborn的成員們，有一天算一天，只要對音樂的喜愛無法停止，我們之間的感情永存。”

    led中剛好放完最后一張照片。

    周圍“砰砰砰”三聲，忽然放起了禮花。

    猝不及防的，許妍一手握住麥克風(fēng)，一手握住柏程淵的手腕，向上舉起。

    像勝利者出現(xiàn)的姿態(tài)，也像共同慶祝一個慶典。

    歡呼聲和起哄聲響作一片。

    林冉卻在這吵鬧的氛圍下，倏地別開目光。

    與此同時，柏程淵蹙了蹙眉，不動聲色地從她手中抽離胳膊。

    突如其來的肢體接觸，叫他心情不佳。

    他沉聲道：“最后一首?！?/br>
    許妍表情微僵。

    歡呼聲還未停止，樂隊再次響起另一首歌的前奏。

    仍然是熟悉的，林冉記得，這是一首情歌，be reborn歌單里唯一一首，溫柔的，動聽的。

    許妍趁著前奏，柔聲開口。

    “這首歌叫《回到過去》，是我親自填詞，程淵和嚴(yán)齊作曲。

    如果有一天，你能回到過去，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下面的人七嘴八舌，許妍輕笑一聲，清脆的聲音透過話筒無限放大。

    ——“如果我能回到過去，我一定會在那一天答應(yīng)他的求婚?！?/br>
    林冉心中，憑空出現(xiàn)水滴狠狠砸在地面的聲音。

    沉悶而有力。

    似乎有答案了。

    她再也坐不住了。

    在一片黑暗中站起身來，穿過一排座椅，從人行通道徑自朝門外走去。

    羅燦燦見狀，忙跟了上去。

    她拉住林冉的胳膊，一邊走一邊試圖安慰：“哎哎哎，你別生氣，許妍她丫的絕對有病，別跟她一般見識?！?/br>
    “你不聽了？你真不聽了？”

    走出劇場，新鮮的空氣涌來。

    林冉微微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

    這才轉(zhuǎn)身對身邊的羅燦燦道：“不聽啦，感覺這里已經(jīng)不需要我了?！?/br>
    的確。

    她只能為他做做舞臺策劃，當(dāng)表演開場的那一刻起，她對他們所有人來說，就已經(jīng)是局外人了。

    “走吧。”林冉挽起羅燦燦的胳膊，語氣輕松：“我們?nèi)ズ染??！?/br>
    羅燦燦跟著她走出去幾步，到門前時，才遲疑地開口：“林冉，你不會吃醋吧？沒必要，真沒必要，一看就是她故意的。咱們不能掉入全套。”

    “沒有?！?/br>
    林冉一手拉開門。

    室外寒風(fēng)一擁而進(jìn)，揚起她濃密的長發(fā)。

    她今天本就化了精致的妝容，眼尾上挑。唇部特地選了一只亮面唇釉，嫣紅中帶幾分剔透。像熟透了的櫻桃。

    此刻被發(fā)梢遮住臉頰，有一種凌亂的美感。

    林冉理理頭發(fā)，沖羅燦燦眨眼。

    一臉囂張明艷大小姐的做派：“吃醋？你林總這么酷，會因為這點事吃醋嗎？你也太小看我了?！?/br>
    她關(guān)掉手機(jī)，把黑屏的那一面擺在羅燦燦眼前，晃：“不醉不歸？”

    羅燦燦瞠目結(jié)舌。

    還有點感動，她的姐妹，真是個酷蓋。

    —

    一小時后。

    酷蓋林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喝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