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她之由
壞就壞吧,反正再壞也做不出殺人放火的事來。 在府里待久了商藺姜便有出府的念頭,恰好四川巡撫李賀的妻子金蕊珠送來請?zhí)ベp花。 金蕊珠是浙江紹興人,爹娘販香為業(yè),嫁人之前她易釵而弁,常隨著爹爹外出經(jīng)商,二十四歲才嫁為人婦。 因商藺姜在紹興呆過幾年,性子活潑,二人雖相差十來歲,但金蕊珠和她談得甚來,常邀她出府散心。 “也好。”商藺姜看了請貼,當(dāng)即答應(yīng)下來,還讓喜鵲備些小姑娘喜歡的玩具 金蕊珠有個小姑娘,今年才一歲半,每回出門散心她都會帶上小姑娘,因此商藺姜應(yīng)約而去時也會捎些東西。 喜鵲準(zhǔn)備了好幾個時興的泥人布偶,用掐絲金盒子裝著,出門之前,還吩咐饔人備些糕點(diǎn)吃食。 賞花的地方是在一處園林,由元時一位高僧為奉其師所造,初名四宜園,元覆滅以后被一位反鄉(xiāng)都商人出資買下并進(jìn)行拓建,以便年邁以后在此定居。 此商人愛荷成癡,拓建園里園外都植有荷花,遂更名為望荷園。 后來這商人因病而去,離去以前他請工匠代為管理,并準(zhǔn)許外人入園觀賞。 前些時候臘梅沖寒而開,望荷園里的樹枝上綴滿了嬌黃的花朵,臘梅的味道香而清,即使?jié)M園都是臘梅,也不會讓人噴嚏連來。賞花那日,金蕊珠早商藺姜一步來了望荷園,她寄聲一名姑娘,讓她在園門首等候,等商臨姜來了,便引人到西邊的荷花亭。寄聲完畢,她帶著小姑娘先一步到荷花亭等待。 商藺姜來到荷花亭里的時候,一名粉衣藍(lán)裙的小姑娘正扳著指頭數(shù)池塘里的枯荷之枝。 “一、二、叁……十一……阿娘阿娘,我的指頭不夠用啦,因?yàn)槲抑挥惺割^?!?/br> “那便十個為一組,這樣呦呦就能數(shù)到一百了?!苯鹑镏樾亍?/br> “阿娘好聰慧,可是這樣我會數(shù)混呢,還有商姨姨怎么還沒來呢?” 小姑娘正是金蕊珠的女兒,乳名呦呦。以來就聽見小姑娘腮頰鼓鼓的,問自己何時來,實(shí)在可愛,商藺姜沒現(xiàn)身忍不住先出了聲音:“我這腳都走出了殘影,倒還是遲了些時候,讓呦呦埋怨了?!?/br> 話畢,人走到了母女二人跟前。 金蕊珠聽了她的話,露齒一笑:“她哪里是在埋怨meimei,不過是不想數(shù)那枯荷了,又不好意思說出來,方才的埋怨,實(shí)則是盼著meimei給她帶新玩具來?!?/br> “我沒有埋怨商姨姨,是在想念商姨姨?!北M管被親娘打趣,呦呦的臉上也是一本正經(jīng)的。 “且是呦呦機(jī)靈,曉得我?guī)Я送婢呓o你?!鄙烫A姜往后一使眼色,喜鵲就將玩具送上。 打開盒子見是泥人與布偶,呦呦眉開眼笑,撇了枯荷,跑到亭子里去玩耍去了。 只要傅祈年不在,平日里的商藺姜性子且是溫和的,在一個孩兒面前她的辭色愈加溫柔。 因此當(dāng)金蕊珠聽到市井有傳聞?wù)f她性子惡劣時她且是不相信,若說是偽裝出來的溫柔,孩兒一眼就能知曉,不可能會與她親近之。 留下兩個姑娘照看呦呦,金蕊珠便與商藺姜并肩行走在回廊里,瞧見哪一處的花好看,總要停下腳步,延頸欣賞一番。 此次出府,商藺姜是來拔悶,不過她想金蕊珠應(yīng)當(dāng)是有什么話想和她說,因著這會兒的花大多已經(jīng)凋謝,園林里不見綠,紅只有一兩點(diǎn),唯有臘梅盛開,加之風(fēng)喧囂,使人頭疼眼澀,并不是賞花的好時節(jié)。 賞花是個借口罷了。 賞花期間商藺姜有些心不在焉,想著會是什么事兒。 走了一刻,果不其然,剛剛還在夸臘梅之美的金蕊珠忽然轉(zhuǎn)了話題:“現(xiàn)在這個時候花多實(shí)少,但也是好看的。說來meimei都與都臺成婚都一年了,怎的,他沒想當(dāng)?shù)鶈???/br> “夫君的心思,這、這我倒是不清楚的?!闭l知是這個話題,商藺姜羞澀起來,舌頭笨拙,一時不知怎么回。 “meimei和都臺郎才女貌,模樣生得都好,流著你們血的孩兒定是漂亮極的。誒,我聽說都臺前些時候氣沖沖離開了府,往峨眉山去了,市井都說是和meimei發(fā)生了口角,不知此事是真還是假?” 孩兒的話題終止得快,金蕊珠不等人回答又說起另一件事兒來,說完,她不眨眼看商藺姜的反應(yīng)。 這話一說商藺姜當(dāng)即明白了,不管金蕊珠說的是哪個話題,不過是想知她與傅祈年的關(guān)系和不和睦罷了。 深入來說,或許是她的丈夫,那位巡撫李大人想知道。 而關(guān)系和不和睦,定事關(guān)另一件事兒。 和傅祈年的關(guān)系說來復(fù)雜,商藺姜拿不定主意怎么回,只好胡編亂造一通:“前些時候是吵了點(diǎn)嘴,因我想養(yǎng)只猴,他道我就似一只猴,我氣惱不過,更是犟了性子要養(yǎng)猴,他拗不過我,便去峨眉山給我抓野生的去了。說是野生的性子烈,到時候可以見我哭鼻子的模樣,也不是什么大事兒?!?/br> “我瞧著也是,更像是夫妻間的情趣?!苯鹑镏樵诼犃诉@話后笑容可掬,打心底為商藺姜高興,“就都臺負(fù)氣去峨眉山的事兒,可高興壞了一群人,心里的算盤打得忒響,想和都臺攀上關(guān)系呢,meimei日后當(dāng)心些才好了?!?/br> 攀關(guān)系?哦,原來是想送小妾進(jìn)府,靠著皮rou美色攀關(guān)系。 商藺姜聰慧,一想就明白了,然而太明白了心里頭反而堵得慌。 剛和傅祈年成親沒多久,贈妾之人數(shù)不勝數(shù),傅祈年的回絕并未讓他們的念頭徹底絕去,反而是春風(fēng)吹又生,見得她們夫妻之間似有一點(diǎn)隔閡就想送妾進(jìn)來。 也是,傅祈年這種身份地位,就算在他身邊當(dāng)個沒有名分的暖床的姑娘也能吃香喝辣,他寵誰家送來的妾,誰家也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因?yàn)樯碳揖褪侨绱恕?/br> 金蕊珠此次邀商藺姜出府賞花,想說的便是這些事兒,說完了又賞上一會兒花后,二人便各自回了府。 路上商藺姜想起此事,郁悶不已。 傅祈年出身侯門,雖不能承襲侯爺?shù)木粑?,卻也有別的爵位在身,又立功無數(shù),頗得圣上的青睞,加之親姑姑是當(dāng)今的貴妃,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就算是想求娶公主也能成事,可他執(zhí)意要娶她為妻,明明那時她已和別的男子行了聘定之禮,不久之后就要成婚了,卻蠻不講理要她的未婚夫去告官改聘。 一見鐘情?又或者是見色起意?這理由擱在傅祈年身上似乎有些違和。 若真是這些理由,成婚后的一個月里態(tài)度不會那般冷淡疏離,讓她在侯府里被人刁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