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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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愉的眼淚留在他懷里,仰頭無虞道:“我想通了就回?!?/br> “恩?!彼麕退阉榘l(fā)夾于耳后。 可林愉又說:“我要是想不通呢?”她挺厭惡現(xiàn)在的自己,愛而怯弱,折磨著兩個人,有時候她多想這么回頭算了,想想那些天受的委屈,她說不出口。 “我就在這兒,”傅承昀笑道:“你別怕,無論多久,你一回頭我就在等你?!?/br> “你討厭我嗎?不回頭讓你等著的我,你討厭嗎?” 問出這句話,林愉是緊張的。 傅承昀卻說:“是我叫你變成這樣的?!?/br> 林愉最開始也是滿心滿眼是他的姑娘,最后經(jīng)歷的太多,明白的太多,害怕的也就越多。是他的傷害把林愉變的怯弱,若世上剩下一個人溫暖林愉,他知道是他。 “好,我知道了。”林愉聽了這話,緊張忽然就淡了,她忽然就有了勇氣去離開,去重新開始。 他不是以前的傅承昀,那她…也當(dāng)是新的林愉。 這條路不知道多遠(yuǎn),但有人等她,無論多遠(yuǎn)她都能回來。 這一次,林愉又轉(zhuǎn)身,是笑著的。 馬車從重逢的魏江走過,就像走過兩人的曾經(jīng),傅承昀久久未動,只有蕭棠喊的一聲“姨母,要回來”在魏江回蕩。 蕭策問:“就這么讓走了?!?/br> 傅承昀看著那馬車,看見睡醒的傅予卿扒著窗戶看他,露出一雙笑瞇瞇的眼睛和他招手,他尚不知分離,只一個勁的叫“爹爹,爹爹。”透過傅予卿,他看見從里面隱隱回眸的姑娘,她似是哭了。 傅承昀看著他們,喃喃道:“…不會太久的?!?/br> 蕭策看著他似乎是有別的打算,也就不再過問,等人不見了傅承昀恢復(fù)了肅冷,駕馬急行去了皇宮。 往后幾日林愉計(jì)劃由陸路上水路,一路南下,這也是之前商量好的。傅承昀也開始沒日沒夜的忙碌,好像趕著把所有的事情都一夕結(jié)束。 這日半夜,外頭忽然打雷下雨,傅承昀自書案抬頭,一眼看見劈開竹林的白色閃電,他想起和林愉最嚴(yán)重爭執(zhí)那日…其實(shí)也不算爭執(zhí),是林愉發(fā)現(xiàn)他算計(jì)那天,也是這樣的大雨。 “這么大雨…” 傅承昀站起來,現(xiàn)在距離林愉南下過去兩天,按照路程她該離的不遠(yuǎn),行船一日。 “不知她哪下雨沒有?” 他坐不住了,沒來由的擔(dān)心,他想找人問問,卻發(fā)現(xiàn)飛白已經(jīng)不在了。 傅承昀嘆息一聲,很不習(xí)慣,然而沒等多想門忽然從外面開了,有人從雨中而來,喘著粗氣道:“相爺,去往姑蘇的船沉了…” 傅承昀眼前一白,就什么都聽不到了。 “你說什么?”他覺的自己不能呼吸,甚至膝蓋一彎就磕了下去。 “相爺——” 傅承昀推開他,自己撐起來,嘴唇顫抖著就要往外爬,暗衛(wèi)從未見過那樣的傅承昀,就像渾身沒有骨頭,靈魂被一瞬抽走。 他扶著傅承昀出去,傅承昀一句話都沒說,他們騎馬狂奔,雨水順著傅承昀清冷的臉頰滑落,沒用掀起任何波浪。 傅承昀就像一個絕望者,無聲的奔赴,無聲的壓抑,無聲的冷清,不知疲憊,馬死了,他還要往前。 翌日,他的手上都是被勒出來的血,整個人高燒不退,大夫說再往下要出事,幾個暗衛(wèi)就按著把他按在床上,傅承昀不躺,他拼命掙扎,掙不脫。 他甚至哭,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無助的懇求,“我得去,我得去救她?!?/br> “相爺不要命了嗎?您燒了一天一夜?!?/br> 傅承昀大罵:“沒了她,我要命做什么?” 他最終沒去成,暈在半道。 蕭策趕來了,看了一眼讓人綁了他,說他不理智。 傅承昀就是不理智,他被綁在屋里半晌,燒的沒有意識也不愿意吃飯,“你這是想和她一起死?” 蕭策推著輪椅過去,不料傅承昀忽然兇狠開口,“她沒死——” 蕭策一愣,反問:“那你現(xiàn)在在干什么?” 傅承昀不說話,外頭殘陽如血,映照著他絲毫沒有血色的臉頰上。 蕭策撐著站起來,費(fèi)了好些力氣把傅承昀拽起來,靠在床上。傅承昀渾身是汗,亂糟糟沒個人樣,被綁的手腳掙出血rou,往外流著血,一片模糊。 蕭策累極了,半跪在床邊,“你怎知她一定出事?” 傅承昀聞言睜開眼,那雙眼深不見底,都是血絲,兩人對坐著,傅承昀道:“他們說…船沉了?!?/br> 船沉了,林愉等著他救,他知道…所以他一直跑一直跑,他追不上她,似乎從林愉轉(zhuǎn)身的那一刻他就已經(jīng)追不上她了。 蕭策嗤笑一聲,“你就信?你不是相爺嗎?你不是很聰明嗎?” 傅承昀不動,他的聰明都是脫離林愉存在的,林愉沒了,他也就沒了。 “我不要聰明、不要面子、不要過去也可以不在乎將來…我就要她,我要她活著,蕭策——我要她活著——” 傅承昀嘶吼著,沙啞的聲音磨礪的人耳朵刺疼,看著他充滿血絲的眼睛,卻怪不起來。 說完他許久沉默,屋子就安靜了。 蕭策見他不說話,就笑了,“就這點(diǎn)氣,我當(dāng)你要喊上一天一夜呢?” 傅承昀不理他。 蕭策就自己說:“傅承昀,很高興看見這樣你,說實(shí)話發(fā)瘋的你可比所有時候的你可愛?!?/br> 傅承昀一身傲骨,戰(zhàn)場上一襲紅衣四方莫敵,哪怕被劍刺穿,依舊拖著他殺出血路,他以為傅承昀百毒不侵,可他忘了…無心無情之人,有心有情才更加要命。 蕭策挪過去,就和當(dāng)年一樣和他并排而坐,“你的脾氣,還真是極端,當(dāng)年那么多日都能理智,一個林愉就叫你失了分寸。我趕那么緊去找你,竟沒在傅家截住你。你也不想想,你若死在半路,誰去接林愉回家?!?/br> 傅承昀不動,蕭策一封信甩到他臉上,“犟死你算了,人沒事行了吧!” 傅承昀眼睫微顫,不可思議的睜開… “卿哥暈船,林愉這次放棄了水路,來信時和林惜交代,就在你聞訊不久,誰叫你跑那么快?!?/br> 蕭策說:“你看看現(xiàn)在的你,哪有半點(diǎn)當(dāng)年的風(fēng)范,現(xiàn)在要是來個人,你就等著被吞吧!” “她沒事…” “對,沒事,不過你快死了,殉情死的,多驕傲?!?/br> “她沒事…” “傅承昀,你腦子燒壞了?!笔挷咭娝?,伸手去探,傅承昀也不攔著,一個勁的說她沒事。 說了十幾聲,傅承昀忽然清明起來,“給我松開?!?/br> “松開你就發(fā)瘋?!?/br> “不會,”傅承昀搖頭,“松開?!?/br> 蕭策就給他松開,傅承昀自己擦掉臟血,端過邊上的幾碗冷藥灌進(jìn)肚子,他說:“蕭策,你幫我?!?/br> 蕭策一愣,看著已經(jīng)好了大半的腿,再想想來之前林惜的交代,點(diǎn)頭道:“好。” 傅承昀站起來,他走到桌子邊倒了一杯水,再抓起糕點(diǎn)往嘴里塞,這樣不顧儀態(tài)的傅承昀倒是第一次見,但他不在意。 等吃完喝完,他擦擦嘴站起來,在蕭策莫名的情況之下深深一揖道:“上京拜托你了。” 蕭策知道他要干嘛,就問:“養(yǎng)傷也等不得嗎?” “我不敢等,給誰都不放心,我就自己去守。”他望著蕭策,笑道:“我以前覺的娶一個人,寵著就行,后來發(fā)現(xiàn)不是,愛是什么,愛不是占有,更不是放縱,愛是她好?!?/br> “我愛一個人,我放不了手,糾結(jié)在一起不如守著她平安,這也是愛。往后余生,她進(jìn)我為后盾,她退我是港灣?!?/br> “我不強(qiáng)求,但她…得一生順?biāo)??!?/br> 傅承昀一身狼狽,卻讓人覺的他一身風(fēng)雅,他帶著看透世俗的通徹,也帶著雨過天霽的溫暖,他說:“蕭策,她走是因?yàn)槲?。?/br> “我不敢再想,她死…我拿什么償還?” 傅承昀站定,悵然道:“我還不起?!?/br> 林愉的這份感情,純粹的映照了他所有的陰暗,他把一顆guntang的心澆滅,又不斷強(qiáng)求復(fù)燃。他覺的愛一個人就是要在一起,可直到這一刻他明白,愛一個人可以不在一起,他要林愉好好的…哪怕這份好與他無關(guān)。 原來生死之外再無大事,都是對的。 蕭策聽了這話,正是烏云散盡之時,陽光從外頭斜照,灑在傅承昀半明半暗的臉上,他看到傅承昀溫柔的眉眼,這份溫柔不再耀眼。 蕭策幾乎不敢猶豫,“好,你去。” “帶她回來,”蕭策說,“那也是我meimei,你保護(hù)她,我保護(hù)你們?!?/br> 第六十章 是你嗎? 林愉做了一個夢…… 林愉是端午前夕到的姑蘇, 隨她同時抵達(dá)的還有上京信函。 她才知道來往姑蘇的船沉了,林愉唏噓不已,特意趕往碼頭看了一眼。那天陰雨綿綿, 來往繁盛的碼頭一夜之間掛滿白幡, 偌大的“奠”字在濕雨中搖晃, 下面滿是哀愴的哭聲。 飛白不敢讓她多看, 呆了片刻就要離開, 這時人群忽然傳來吵嚷, 林愉不經(jīng)意回頭就看見一個年輕的男子, 穿著紅衣跌撞而來。 男子被雨淋濕, 仰頭時滿臉青澀,白晢的面容壓著鮮亮的顏色,身姿如玉, 墨發(fā)飛揚(yáng),所到之處吸引了許多貪婪的目光。 “呦, 這不是隨郎嗎?怎么跑這兒來了?”一個滿臉胡茬的男子吹了聲哨,朝人挑眉。 “你不知道, 他相好的就在這艘沉船上,方才被人抬出來人都泡腫了?!?/br> 胡茬男道:“哦, 就是那個被人退親的破鞋??!” 他話音剛落, 就見那隨郎抬腳,一下把人踹到在地,“滾——” 胡茬男大怒:“周隨, 你不過是仙云臺擺出來的貨,敢對老子動腳?!?/br> 周隨抬眸,看他一眼轉(zhuǎn)身要走,胡茬男讓人攔住他, 幾人合力把人按到在后頭木樁,周隨也不反抗,雨中的目光帶著穿透人心的冷意。 他很瘦,發(fā)白的臉和刺目的紅糾纏的異樣詼諧,林愉的目光停留在那處,她有些猶豫… 胡茬男一步步走近,帶著污垢的粗手伸向周隨,被周隨躲過,轉(zhuǎn)眼就嗤笑著掐住他下顎,“好隨郎,聽說仙云臺就要點(diǎn)燈了,你現(xiàn)在若求我一求,哥哥砸鍋賣鐵救你出深海啊!” 林愉皺眉,就聽那周隨說出了今日的第二句話。 “求你,你配嗎?” 林愉沒想到會遇上這樣的事,眼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胡茬男當(dāng)眾扯了周隨外衣,林愉不忍吩咐了飛白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