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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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月休息了叁天。 那晚被打之后,她的臉越來越腫,嘴角也裂開了,芳姐見她這副尊容,哪敢讓她接客。一問是宋應(yīng)坤的杰作,又嘆了口氣,給了朱月兩百塊錢,讓她去看醫(yī)生,然后歇幾天。 朱月舍不得,一進醫(yī)院嘩啦啦就要好幾百。在藥店買了點消炎消腫的藥,抹了就躺家里。渾渾噩噩睡了兩天,醒來發(fā)現(xiàn)臉更腫了,人還有點低燒。這才知道怕了,急匆匆去了醫(yī)院。看完醫(yī)生,輸了液,還給做了個藥敷,腫得老高的臉一下就消下去了,乍眼一看已恢復(fù)了原樣。 在醫(yī)院折騰了一天,朱月拿了藥,也不急著走。從門診部繞到住院樓,準備去看看李秋。 護工黃阿姨難得見她一面,和她說完李秋最近的情況,話匣子打開了,就開始嘮家常講八卦。朱月聽得很不用心,眼神飄忽,黃阿姨說著說著便覺得無趣,轉(zhuǎn)頭去找隔壁病床的大嬸聊去了。 小小的病房里擠著六張床,有幾個病患的家屬在,屋子里又擠又吵,電視里播著新聞,有個老奶奶嚷嚷著無聊要換臺。正值飯點,房間里消毒水味兒、中藥味兒、飯菜味兒混一塊兒,聞久了讓人頭疼。 朱月坐在椅子上,看著病床上昏睡的李秋,腦子放空許久,才吐出一句話。 “李秋,這一行可真不好干?!?/br> ------------------------------------- 朱月曾不只一次想過,如果在她十五歲那年,李秋說帶她到省城,她拒絕了,事情會變成什么樣子。 其實仔細想想,不讀城里的重點高中好像也不會怎樣,在家被打打罵罵也早就習(xí)慣了,待在那個破敗灰暗的村子里,住在那間搖搖欲墜的破瓦房,也不是不能活下去。 是絕望了些,但拼盡全力逃出那個地方,現(xiàn)在看來,好像也沒什么用。 如今過的日子,也不見得就比當初好多少?;蛟S是注定的,她和李秋,生來就不配過好日子。 朱月高二那年,李秋認識了王強。朱月見過王強幾次,這人比他的名字還要普通。朱月和李秋吐槽過,說她不知道看上這男人哪一點了。李秋也不惱,笑著說她不懂。 朱月確實不懂,愛情總是迷惑人的,王強對李秋也就一般,隔叁岔五地送她些小玩意兒,甜言蜜語幾句,就哄得李秋滿心歡喜。 直到出了事兒,朱月才知道,愛情不只是迷惑人,有時甚至能把人戳瞎。 王強跑了。 欠了一屁股債,債主們找不著人,他父母也早就死了,便纏上了李秋。賭場里來了人,收不到賭資,就往家門口潑紅油;夜總會來了人,要不到王強嫖妓的錢,逼著李秋下海,她掙扎哭鬧也沒用,找人打一頓,再cao一頓,就一聲不敢吭,乖乖上鐘去了;最狠的還是賣毒品那伙,錢要不到就下死手地打,把人打到奄奄一息,打到重傷昏迷。 朱月那會兒剛高考完,跟著班里同學(xué)到云南畢業(yè)旅行去了。接到警察電話,才知道家里出了事。 她趕到醫(yī)院時,李秋已經(jīng)進入植物人狀態(tài)。渾身上下都是傷,多處骨折,毫無生氣地躺在病床上,氣都不喘。朱月只能通過心電圖上起伏的波浪線,判斷出她尚在人世。 那會兒朱月連哭都哭不出來,一聲不吭趴在病床邊。過了好久,有人過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meimei,吃點飯吧?!?/br> 那是朱月第一次見到江灝。 叁年前,江灝剛從公安大學(xué)畢業(yè),進到這間分局,第一次出警就遇上大案子。 幾名毒販將一個女人打到昏迷,他們當場逮捕毒販,并將女人送進了醫(yī)院。 江灝是新人,留下來善后。根據(jù)戶籍資料,給李秋家里人打電話。李秋的mama說,李秋早就和他們沒關(guān)系了,是生是死都別去煩他們,要找就找朱月。于是他找了李秋的房東,果然要到了朱月的電話,給她撥過去。 江灝想,現(xiàn)在這個趴在病床旁的,應(yīng)該就是朱月了吧。 朱月接過江灝給的飯盒,沒吃幾口就反胃,犯惡心。沖到廁所里吐,吐著吐著就開始哭,剛開始是一顆一顆眼淚往外掉,到后來是嚎啕大哭,撕心裂肺。 江灝站在門邊,看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兒。 他家里條件很好,自小錦衣玉食,對于底層百姓的悲慘,只在卷宗和檔案里,透過冰冷冷的文字記錄來窺見。如今眼睜睜地目睹著一出慘劇,難受得無所適從。 “別哭了,”江灝蹲下,在她身旁悶悶地說道,“你別哭了?!?/br> 他說不出更多安慰的話,順著她的背輕輕地拍??墒撬恢溃说玫近c安慰,并不能止住悲傷,只會變本加厲。 那晚,江灝一直陪著朱月,她在廁所哭了兩個小時,眼腫了,嗓子也啞了。到最后,眼神卻沒有了迷茫。 她湊在李秋床邊,小聲地不知在講什么。 江灝湊過去,才聽清。 “李秋,你要活下去,我也要活下去,我們都要活下去?!?/br> ------------------------------------- 李秋昏迷了,躲起來藏進了自己的世界里,苦難和噩夢便全數(shù)轉(zhuǎn)移到了朱月身上。 毒販們被判了刑,這一筆是不用還了??少€場的錢,夜總會的錢,算起來也不少。那幫人隔叁岔五就來醫(yī)院鬧,朱月找遍了所有認識的人借錢,可她認識的都是剛畢業(yè)的高中生,誰都沒有存款,死活湊出兩萬,勉強還了一點。 夜總會那邊更是過分,找了一批打手,拿著李秋簽字畫押的合同來要人。哦,昏迷了是吧,那正好,有客人有那啥戀尸癖的,死人找不著,弄個植物人給嘗嘗也挺好。什么,還錢?不要錢,只要人,夜總會缺妓女缺得很,李秋不干,那你來干啊。你比李秋年輕,比李秋漂亮,你來干,我們連債都給你免了。不肯,不肯那就打,不光打你,還要打李秋,把她從醫(yī)院揪出去,拔了她的氧氣管,看她能活多久。乖乖聽話吧,李秋現(xiàn)在躺醫(yī)院里,指不定啥時候能醒呢,住院要錢,輸液要錢,氧氣要錢,護工要錢,一天天跟燒錢似的。干這行,錢來得又快又容易,床上一躺,兩腿一張,尊嚴頂個屁用,先活下去再說吧。 朱月就這樣入行了。 稀里糊涂,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