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明公主點了點頭：“正是?！?/br>
    寒苓蹙眉說道：“小雷子，打發(fā)人去國子監(jiān)，教長林過來一趟?！?/br>
    和明公主略有不安：“額娘，您這是怎么了？”

    寒苓苦笑搖頭：“傻丫頭，咱們娘兒倆鉆到人家的套子里去了！”

    姑母見召，外侄覲見，待長林行禮已畢，寒苓指著炕桌上的書稿問道：“這是你給永玨的？”

    長林老實作答：“是！”

    寒苓慢悠悠地問道：“這里頭有一篇《祭芙蓉女兒誄》，我怎么看著詞藻行文都有些眼熟呢？”

    長林一驚：“姑母圣明，這原是奴才讀文至此，情之所發(fā)，信手揮灑的誄文，雪芹先生覺得好，這才收錄到了《石頭記》之內?！?/br>
    寒苓點一點頭：“我有幾處不大明白的地方，你要給我講解一番?！?/br>
    長林躬身應承：“嗻?！?/br>
    寒苓問道：“榮國府賈家，本是長房襲爵，為何是二房的夫妻當家？”

    “這——”長林躊躇道，“是史太君偏愛幼子，這才與賈政就近住著?！?/br>
    寒苓冷冷一笑：“我怎么覺得是在影射本宮呢？”

    長林慌忙跪下：“請姑媽明示?！?/br>
    不顧著急打眼色的和明公主，寒苓按著書稿站起身來了：“賈璉是誰？賈琮又是誰？榮國府公認了寶玉這個二房次子襲爵，寶玉又是誰？寶玉的生母王夫人又是哪個？”

    長林有些傻眼：“姑媽，這是杜撰小說，并不涉及本朝故事?！?/br>
    “笑話！”寒苓并不買賬，“上推三十年，你這樣說無可厚非，我提的幾項，難道樣樣都是捕風捉影么？”

    長林小聲說道：“若論名諱，大約是巧合吧。”

    “好一個巧合?！焙咦テ鹨粌詴?，因向長林問道，“你已通讀，難道沒有看出內中的譏諷之處，倒拿來給永玨閱看，他的性情，可與你的賈寶玉一般無二么？”

    長林只得告罪：“奴才大意了?！?/br>
    寒苓并不買賬：“人道那拉長林號稱再世容若，我提你一句舊話，納喇容若原名成德，因避理密親王乳諱，更名為性德，他曹雪芹仗的誰的勢，竟然把孝靖皇后嫡出皇子的名諱公然引入書中？”

    長林汗出如漿：“求姑媽法外施恩，寬恕雪芹先生的無心之過。”

    寒苓臉色稍霽：“我聽說，這著書的曹雪芹與平郡王府有親？”

    長林一怔：“是，雪芹之父為圣祖朝江寧織造曹颙，曹颙與平郡王祖母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弟?！?/br>
    寒苓即道：“他有什么家眷沒有？”

    長林眉心狂跳：“只有一個年未垂髫的幼子。”

    “原來如此。”寒苓拿著手稿問道，“可還有旁人看過嗎？”

    “是?！遍L林答道，“除第六冊結尾與最后三冊是新近修訂外，其他的有許多好友傳抄借閱，您手中的是獨一份的完整手稿，奴才與雪芹先生要好，因答應將《祭芙蓉女兒誄》添入書中，這才第一時間將它借了出來?！?/br>
    “很好?！焙咭乐L林所說，把未及外傳的三冊有余單獨揀了出來，指著前頭的說道，“你拿回去吧?！?/br>
    長林有些傻眼：“姑媽的意思是——”

    “告訴曹雪芹，想要父子活命，今后不許多寫一句石頭文字，如若不然，連平郡王府都要受他連累?！焙邠P了揚手，“若外頭傳講《石頭記》后二十八回的文字，只在他們父子身上算賬，你記下了?！?/br>
    長林心中五味雜陳：“是?！?/br>
    寒苓橫了女兒一眼：“以后少讀這樣的雜書，免得移了性情，那賈寶玉是放進米缸能將自己餓死的主兒，又好yin、又懦弱，享著祖宗余蔭，反倒誹謗入仕盡忠的文臣武將，我的兒子倘敢如此，立時將他活活打死！”

    和明公主不敢爭辯：“女兒謹領額娘懿訓?！?/br>
    “還有你！”寒苓重點警告侄子，“我不是被內監(jiān)縊死的賈元春，輝發(fā)那拉氏也不是一門雙公、無法無天的寧榮賈府，你要觸犯文字忌諱，我不過問，教你阿瑪重重罰你?！?/br>
    長林唯唯答應：“奴才不敢！”

    作者有話要說：　　說明三點：第一，女主并不抵制文字獄，她甚至仗著自己有學問，把文字獄作為達成私人目的的一項利器，所以當長林生出讓內廷護佑曹雪芹和《紅樓夢》免遭文字獄迫害的主意時，先就打錯了算盤；第二，關于《紅樓夢》，許多有爭議的地方至今沒有獲得完全證實，比如它的真正作者、比如全書的總回目，比如傳說中的作者曹雪芹與曹颙的關系。這些與本文無關，不作深入探究，本文設定《紅樓夢》為曹雪芹所著，共有十二冊、一百零八回，曹雪芹是曹颙的遺腹子（以此進一步拉近曹雪芹與平郡王府的關系）。按本文發(fā)展，《紅樓夢》面世后依舊不是全稿，主要原因是女主出于自己的政治目的，將后二十八回給截留了，而且對原作者等人提出了政治警告。第三，后面是值得讀者細看的幾章——

    ☆、159

    寒苓的生日剛過不久，弘歷以“儀節(jié)僭妄”的罪名，革去和親王弘晝本兼職務，連罰了自己五弟三年俸祿。

    所謂儀節(jié)僭妄，其實有些小題大做的莫須有成分，弘晝給皇太后請安，坐了皇兄慣坐的墊子，因此授人以柄，生生被削成了光頭親王。

    事情的真相是，和親王在春節(jié)開筆后上了一道奏折，內容也簡單，他提出了讓宗親王輪部學習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