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妃立刻平衡了：你敲打景仁宮虛耗用度，人家反手就把跟前的服侍太監(jiān)安插進內(nèi)務(wù)府當差，這頓耳光抽的委實響亮了一些。

    泥人還有三分土性，何況是膝下有子的中宮國母，富察皇后直接向大當家問罪：“您怎么能這樣不顧臣妾的體面！”

    弘歷摸了摸額頭：“也不是多大的事兒，寒苓年紀小，你又是皇后，該讓著她一些?！?/br>
    富察皇后噎得不輕：“皇上，她可是貴妃啊！您這般偏心，教六宮上下怎么看待臣妾?！?/br>
    弘歷皺了皺眉：“她怎么你了？或是對你有所頂撞，你才會這般小題大做？”

    富察皇后差點兒沒提上氣來：“皇上，咱們?nèi)雽m不過四個月，嫻貴妃專寵椒房，又令高妃與珂里葉特氏獲罪，從蘇嬪到宮女，尊畏景仁宮勝于臣妾，您——”

    弘歷變色打斷道：“你的意思，高氏與珂里葉特氏無辜，都是平白受了貴妃陷害，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又是朕這個偏私偏寵的皇帝對不對？”

    富察皇后慌忙起身賠罪：“臣妾不敢！”

    弘歷不耐煩起來：“朕還要批折子，你去罷！”

    “皇上——”富察皇后嘆了口氣，“是！”

    六宮的風向完全依據(jù)皇帝的心意搖擺，不但內(nèi)務(wù)府把伺候嫻貴妃當作第一要緊的差使對象，蘇嬪、金貴人之流也成了景仁宮的?？?，寒苓名副其實變成了最為炙手可熱的后宮主位。

    崇元皇后對現(xiàn)下的局勢始料未及，正旦朝賀時專向弘歷囑道：“現(xiàn)今更定年號，圣祖妃嬪的尊奉是我們看過的，六宮的徽封也該定一定了，不然總以姓氏稱呼，上上下下都是難得便宜的！”

    “皇額娘說的是，兒子已經(jīng)慮到了?！焙霘v向李玉使個眼色，“呈給兩宮皇太后過目?！?/br>
    崇元太后大致瀏覽后面露茫然地轉(zhuǎn)遞到崇慶太后手中：“貴妃的封號是先帝賜字，何必多此一舉重新更定？”

    弘歷解釋道：“皇額娘，貴妃的‘嫻’字是先帝臨終前的額外恩賞，兒子不能因此含糊其事委屈了寒苓?！?/br>
    崇慶太后沉吟片刻道明顧慮：“雙字徽號大多用于尊奉上代前朝的貴妃、皇貴妃，也是區(qū)別長幼行輩的意思；禮部甄定十一月尊奉圣祖皇貴妃、圣祖貴妃便在此理，況且‘宸’有元正之意，皇后未曾失德，倘行此舉必然內(nèi)外猜忌，一則有傷二阿哥體面，二則寒了富察氏的功臣之心，我的意思，還是從長計議罷！”

    弘歷假作為難：“兒子不能無視皇阿瑪恩典，總要讓寒苓這個貴妃有所區(qū)別的?！?/br>
    母子三下拉鋸半天，弘歷終于讓步妥協(xié)：“依皇貴妃例，賞嫻貴妃穿戴明黃服飾?！?/br>
    倆娘面面相覷：這是要出第二個端敬皇后??！

    前頭皇帝奉著兩宮太后經(jīng)受外臣朝賀，內(nèi)廷中也是一般的熱鬧，李玉刻意趕來通傳消息：“主子娘娘，六宮主子的徽號皇上已經(jīng)同皇太后商議妥當，先命奴才曉諭上下，待等先帝孝滿后自可一并行冊?！?/br>
    富察皇后點一點頭：“說給她們知道吧。”

    李玉躬身宣示：“高妃娘娘為慧妃；蘇嬪娘娘恭敬有禮，特旨晉為純妃；金貴人謹守本分，特旨晉為嘉嬪，主永和宮內(nèi)務(wù)，欽此！”

    慧妃冷笑道：“陳常在倒罷了，萬歲爺怎么不記得給咱們貴妃娘娘升一升？”

    富察皇后正要說話，李玉已然朝向寒苓行禮：“奉兩宮皇太后懿旨，特準嫻貴妃穿戴皇貴妃服飾，奴才給嫻主子道喜，恭喜嫻主子、賀喜嫻主子！”

    不但在座后妃，連寒苓都稍感意外：“怎么不曾聽皇上提過的？”

    李玉賠笑道：“嫻主子為皇上居于寶邸時先帝欽封的嫻側(cè)福晉，今要推恩后宮原當疊加徽封以示恩寵，但皇太后慮及雙字徽號是前朝老太妃的尊榮，只得退求其次，且教主子穿戴明黃衣飾，庶幾不于禮儀悖逆，亦可稍顯萬歲爺?shù)男⒕匆兄刂摹！?/br>
    慧妃怒極反笑：“主子娘娘，這一出在順治爺年間也曾經(jīng)歷過，您要仔細了?！?/br>
    富察皇后勉強還能端得住：“李總管講的分明，嫻貴妃身上背負著兩朝恩典，起居禮秩自與旁人不同，咱們便不要多心了?！?/br>
    “主子娘娘說的是?！崩钣駨陀止恚俺堇酝?，景仁宮規(guī)制如前，六宮事務(wù)也不勞嫻主子過問協(xié)理，只教內(nèi)外命婦、宮監(jiān)役使添些禮敬便也罷了?！?/br>
    慧妃小聲嘀咕道：“左不過是半截的皇貴妃，看你還威風個什么勁兒。”

    純妃、嘉嬪都不留痕跡地往寒苓跟前靠去，陳常在自覺冤枉，珂里葉特氏暗生愧悔：開罪嫻貴妃可是大大的錯了！

    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嫻貴妃寵慣后宮，輝發(fā)那拉氏自然跟隨沾光，加之訥爾布新官上任，私邸之外車水馬龍，比那三殿六部的閣老堂官門前還要熱鬧幾分。

    初一同郎佳氏打個照面，初二日全家老少獲蒙恩旨入宮請安，見得貴妃裝扮俱各驚歡，訥爾布聞知圣意后磕頭不斷：“是奴才的疏忽，竟不曾及時向兩宮皇太后與萬歲爺謝恩。”

    “阿瑪不必如此。”寒苓淡淡地說，“皇上并不曾晉封我的位份，若為這個專程謝恩，反倒有刻意邀寵的嫌疑，還是等來年冊禮過后再做區(qū)處吧。”

    “貴妃說的是?！痹G爾布依舊是滿臉惶恐，“奴才大意了。”

    “這里沒有外人，阿瑪不必如此?！焙叻愿莱稍?，“給阿瑪額娘搬兩把椅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