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在微微顫抖。

    “他明明是為了保護那些零級觀測者，才沒有離開美國。可是他們都那么恨他，好像全都是他的錯一樣。”楚央的語調(diào)平靜到麻木，“他應(yīng)該離開的?！?/br>
    “……”

    “我們不是已經(jīng)把那些水晶和機器摧毀了嗎？他們怎么能提前發(fā)shè？”楚央絮絮地說著，一個一個的問題，沒有一個林奇可以回答。

    “我想去美國，把他的骨灰接回來?！弊詈?，楚央輕聲說。

    林奇有些躊躇。

    現(xiàn)在的世界，多元觀測者已經(jīng)不再安全了。零級觀測者對他們的敵意和恐懼已經(jīng)攀升至新的高度，甚至已經(jīng)有幾個亞洲國家要求所有的多元觀測者去有關(guān)部門登記身份。林奇和楚央一直躲在這英國的偏遠小鎮(zhèn)，才沒有引起太多注意。但如果此時楚央以楚獻兒子的身份去接回骨灰，便會把仇恨的火焰引到他們自己身上。

    可是感覺著懷里顫抖的身體，林奇無法拒絕。

    接下來的所有時間，楚央開始不斷回憶。

    失去親人的痛他不陌生。失去爺爺?shù)臅r候，失去母親的時候，他都經(jīng)歷過所有哀悼和悲痛的階段，但最后那傷口總能愈合。大概是因為爺爺和母親都是因病去世，漫長的告別，給了他足夠的時間來接受，來說再見。

    可是這一次，他根本就沒有機會說再見。

    對他最后的親人。

    他甚至不知道父親是不是已經(jīng)原諒了他。

    明明以為自己已經(jīng)救下了父親，卻原來一切都是徒勞。他不斷想著如果自己再早一點動身，如果自己沒有去見父親直接和林奇去搜尋武器，或許他就能夠阻止發(fā)shè，或許父親現(xiàn)在還活著。

    如果，各種各樣的如果，令他再也無法入睡，無法休息。飛機降落的時候，他的雙眼充血，面頰消瘦，仿佛是個得了絕癥的病人。

    楚央有多難過，林奇就有多難過。他知道那種痛，那種來不及說再見的痛。那是一生也過不去的門檻。

    長老會知道他要和林奇來，似乎也有所戒備。但礙于楚央是楚獻的兒子，他們同意將楚獻的骨灰jiāo給他。只是消息似乎從長老會走漏出去，他們一下飛機，就被一群瘋狂的記者和仇恨多元觀測者的抗議者包圍了。

    無數(shù)的閃光燈如機關(guān)qiāng一般接連不斷打在他們臉上，照著楚央那蒼白的、病怏怏的臉?？棺h者們舉著咒罵的橫幅在外圍推搡著，鋪天蓋地的惡意如潮水一般奔涌而至。

    林奇用手臂緊緊環(huán)住楚央，張口開始歌唱。漸漸地，圍住他們的人從內(nèi)到外漸趨安靜，一種呆滯的寧靜籠罩著那些記者和抗議者。林奇帶著楚央匆匆逃離，坐上了長老會派來的車。

    車上有兩名長老，一名是鋼琴家丹尼爾，曾經(jīng)與楚獻關(guān)系不錯，也是楚央年幼時十分崇拜的一位長輩。他什么也沒說，只是把一枚刻著咒符的戒指jiāo給楚央。那是楚獻身為長老的標識，多年來一直被他戴在手上的。

    大約是由于林奇幫助長老會摧毀了真理國的研究所，長老會這次對林奇倒也還算客氣。安東尼奧竟然也親自接見楚央，鄭重地將楚獻的骨灰盒jiāo到楚央手里。

    從始至終，楚央臉上都沒有什么表情。他的眼睛里是一片茫然的空寂。

    之后，安東尼奧話里話外似乎都希望勸說林奇歸順長老會。林奇只是禮貌地微笑著，并未應(yīng)和。

    臨走時，安東尼奧還拿出一副同情的樣子，告訴楚央日后長老會隨時歡迎他回來。楚央?yún)s在這時轉(zhuǎn)過身，對著那些長老，對著所有在場的多元觀測者說，“你們不打算復(fù)仇么？”

    安東尼奧道，“混沌神殿和拉萊耶一定會為他們的行為付出代價！”

    “可是最先把四教廷暴露在普通人面前的，不是你么？”楚央那一直有些麻木的眼神里，shè出一簇森然的寒冷和仇恨，“殺死我爸的那個人是誰？”

    沒有人告訴楚央那個名字。他們只是警告他，不能殺死零級觀測者，那樣只會激化矛盾。

    林奇明白，楚央想要報仇的心情。他也知道，一旦楚央報了仇，就再也不可能回到原來的那個自我了。

    可是楚央在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