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動鉛筆芯。

    一起床，身邊有另一個人，真是奇怪的感覺。

    但……有些喜歡。

    之后他們又去看了薩賀芬路易的畫展。站在那些狂放的、彌漫著生命的熱情和華麗的花葉畫前，楚央看得有些著迷。

    薩賀芬路易，一個身份卑微外貌粗鄙的女傭，自身不具備美麗，卻有一雙能夠發(fā)現(xiàn)自然之美的眼睛。傳說她受到圣母的感召而作畫，從未學(xué)過繪畫，卻漸漸畫出了這些張揚(yáng)狂放令人看久了甚至因太過激動而落淚的畫來。明明畫的只是花草，可看上去卻又不僅僅是花草，而是什么更加具有神行、甚至是魔xing的東西。能將觀賞的人吸入畫中，在頭腦中充滿種種混亂而絢麗的意象。

    “她是一個沒有被教廷發(fā)現(xiàn)的多元觀測者。直到她去世后，這些畫展出，才被教廷的人注意到?！绷制孑p聲說，“從不知道自己有同伴，她該是多么孤獨?！?/br>
    楚央的心中某處被觸動，他看向林奇，只來得及在他眼中瞥到一閃而逝的荒寂。

    他們隔天就乘飛機(jī)去了威尼斯。在一間古典的小樓里安頓好之后，便坐在渡船上緩緩駛過古老的水巷，遠(yuǎn)處斜陽在水面上潑灑了一片鎏金燦爛。

    林奇待他雖嬉皮笑臉，卻又不乏溫柔。advisor之子本就是個有魅力的男人，沒有過多少感情經(jīng)歷的楚央被這般對待，時而覺得自己在做夢，每時每刻都要提醒自己這個男人是危險的，千萬不要掉以輕心。

    但，還從未有一個人這樣專注而溫柔地對待過他。

    “我想聽你拉琴?！绷制嬲f。

    楚央的大提琴就放在船上。這些天他都沒有什么機(jī)會去摸他的琴，確實也有些手yǎng了。楚央?yún)s有些猶疑地問，“讓我碰琴，不就像給我一把qiāng一樣么？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你戴著奧薩爾之印，我有信心能控制你?！绷制婵吭诖仙?，懶懶地瞟著他。

    雖然某人自大的語氣略略不爽，但楚央還是打開琴蓋，調(diào)好弦，抱住他心愛的寶貝，然后看向林奇，“你想聽什么？”

    “什么都行?！?/br>
    楚央想了想，選了一首自己以前寫過的，觀測力沒有那么強(qiáng)的曲子。大提琴低沉優(yōu)雅的聲音裊裊徐徐在夕陽斜波之間dàng漾開來，舒緩溫存，又帶著一絲若即若離的寂寥。那搖櫓的船夫聽著，也不知不覺入迷，手中的櫓也停罷了。

    楚央的曲子固然是美的，但他自己知道，也不知什么原因，他卡在了某種創(chuàng)作瓶頸上。就算他竭盡全力，絞盡腦汁，也突破不了那層看不見的屏障。

    他能感覺到，那涌動在他頭腦深處的洶涌暗流，可是他無法將它們表達(dá)出來。他一直無法明白自己到底缺乏了什么?？隙ú皇桥?，因為只要他沒有在執(zhí)行長老會任務(wù)，所有的時間都用來練琴和創(chuàng)作曲子了。

    到底是什么？他到底少了什么？

    每一次他將這樣的困擾告訴他那幾個零級觀測者朋友時，眾人都一臉看到學(xué)霸抱怨自己成績不好的表情。只有某次，宋良書開玩笑般說了句，“該不會是因為你缺乏生活經(jīng)歷吧？”

    結(jié)果這一句倒是醍醐灌頂。

    的確，他的人生一直四平八穩(wěn)按部就班。作為調(diào)查員看到的那些對于正常人來說太過詭異古怪的事物，對于他來說卻是稀松平常，沒什么可驚奇的。他唯一有過的強(qiáng)烈情緒就是在母親和爺爺去世的時候的悲痛和懷念。

    除此之外，他所有在琴聲中表達(dá)的情感都是靠著想象，但想象畢竟太虛無縹緲，永遠(yuǎn)都不可能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但生活經(jīng)歷這種東西，也不是想有就能有的……

    卻在此時，突然間一陣歌聲將他的思緒拉回現(xiàn)實。

    楚央的心臟猛然間開始狂跳。

    那是怎樣的歌聲啊，輕盈宛如掠過長空的鷗鳥，飄渺宛如伏在云端的蜃樓，千回百轉(zhuǎn)，透徹多變，入耳的瞬間便將身體中所有的孔竅都打開了。

    最妙的是，這歌聲和他的琴音配合在一起，產(chǎn)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楚央感覺自己的血yè奔流了起來，他坐直身體，按弦的手愈發(fā)用力，琴弓上的弓毛也因太過快速的拉扯而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