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被撕裂的紙一點點分割開來，血如瀑布般涌出。林奇的喉管被割斷了，血灌入氣管中，他無法呼吸，痛苦地痙攣著，掙扎著，眼睛卻自始至終死死盯著楚央，像是要把楚央深深地映在那即將熄滅的意識深處，直到最后一秒。

    而楚央，則只能眼睜睜看著林奇，他最愛的林奇，他在這個世界上最后的港灣、最后那一根拉著他的線、最后的歸宿，在血泊中痛苦地抽搐著、無聲地尖叫著、宛如一條擱淺的魚。

    奇跡終究沒有發(fā)生。

    林奇的死一點也不平靜，一點也不美。他死的極其痛苦。

    那曾經(jīng)完美修長的身體緊緊繃住，又倏忽徹底地放松；那雙靈動惑人的眼眸中的光芒一點點消散，終究熄滅在永恒的寂靜里。

    他不再動了。

    林奇終于停止抽搐的那一瞬間，楚央甚至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至少他的林奇終于不用再繼續(xù)痛了不是么。

    虛幻，無比虛幻的感覺。好像這一切都是一場噩夢。當(dāng)安東尼奧走向楚央的時候，他甚至想要微笑。

    是啊，死去……死去就可以醒來了。醒來他就還在林奇的懷里，一切都還沒有發(fā)生?；蛟S他仍然在那間不見天日的囚室里，或許他從未出來過?；蛟S這一切不過都是他的幻想，林奇還好好地活在某個地方，而不是躺在他面前，臉色臉色青紫，眼珠渾濁，姿勢扭曲。

    不要來找他，不要來救他，讓他爛死在那間囚室里。只要林奇還活著，還帶著饅頭、和許白趙岑商他們恣意地活在某個地方就好了。

    他的王子一樣干凈優(yōu)雅的林奇，那有著很多種樣子總是不正經(jīng)地開玩笑的林奇，那就算在最狼狽的時候也要保證發(fā)型不能亂的林奇，怎么會死的這樣狼狽凄慘呢？不會的……一定不可能的……他不要這樣的結(jié)果，不要這樣的現(xiàn)實。

    當(dāng)安東尼奧抓住他的頭發(fā)，把他的頭像林奇一般拉起來，當(dāng)他的脖子也感覺到了那仍舊染著林奇血的匕首微熱的觸感，楚央雙眼空洞，沒有任何反應(yīng)和反抗。

    如果當(dāng)時死了，或許尚能算一個完滿的結(jié)局。

    只可惜，楚央早就該知道，凡是他希望的，都不可能實現(xiàn)。凡是他珍視的，都一定會被奪走。這是詛咒，是無數(shù)被他害死的生命留給他的詛咒。

    他沒有死，他被先知救了。

    先知告訴他，他的那四個朋友也并非是吞噬者殺死的，在吞噬者入侵之前，長老會就已經(jīng)將那死人殺死，以此來刺激楚央接受刺殺先知的任務(wù)。先知也告訴他，他父母的車禍也并非偶然，是因為楚央的父母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兒子，漸漸尋到了長老會的蹤跡。金鉉民便派人去制造了一起“意外”，解決了這兩個“麻煩”。

    先知還告訴他，其實那天所有在長老會的人幾乎都知道林奇和楚央不是叛徒，但他們認為要殺死先知，犧牲是再所難免的。

    只要犧牲的不是自己，犧牲總是再所難免。

    而楚央，在林奇死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死去了。

    從他看著無辜的人死去而沒有出手的那一刻，從他認為犧牲也再所難免的那一刻，從他接受了圣痕選擇了共情作為代價的那一刻，曾經(jīng)那個會為了自己的罪孽崩潰自殘、會為了他人的苦難悲傷難過、會想要當(dāng)一個好人的楚央就已經(jīng)開始死去。而林奇的消逝，剪斷了他墮落的最后一根繩索。

    從此以后，仇恨和回憶，是他唯一能夠擁有的東西。

    而當(dāng)一個人除了仇恨和回憶一無所有的時候，是最強大的時候。因為他什么都不怕了。

    當(dāng)他開始接受先知灌輸給他的咒語和秘法，當(dāng)他坐在廢棄的大樓頂上拉奏著絕美卻致命的大提琴曲cāo控著混亂之力吞噬每一個原生現(xiàn)實的觀測者，當(dāng)他帶著其他的吞噬者踏平四教廷的每一處據(jù)點，當(dāng)他面無表情地抬起腳，狠狠地碾壓著安東尼奧的頭顱的時候，他腦子里都在回憶。

    他在回憶第一次，林奇站在從門外投shè過來的光暈里，腳步輕盈如貓地走向他。他回憶起林奇拉著他的手，在他手心一筆一劃寫下自己的名字。

    他回憶林奇認真地給他修剪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