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主要是,在不久之前,他已經(jīng)知道了唐豆蔻欣賞一位電影演員,為此不惜千里迢迢來到北平特地見他。 而那名演員與段先生長得一模一樣,所以這次回見,陶周業(yè)是心中有譜的,認為這是一種緣分,說不得會讓唐豆蔻對段先生產(chǎn)生好感。 然而見了面之后,他們還一句話沒說了,對方就嘩啦啦哭了起來,實在讓人措手不及。 他就是再想,想破了腦袋,也不明白她為什么會是這樣的反應。 段先生都已經(jīng)坐下有一會兒了,她也一直不說話。沒反應,就是哭,還不是嚎啕大哭,就是傻愣愣盯著人家的臉嘩啦流眼淚。 陶周業(yè)很心虛,總覺得自己有欺負人的嫌疑。 可看唐豆蔻的樣子,卻又不像是在生氣,或許這里面有其他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內(nèi)情? 事情發(fā)展得太出乎人的預料了。陶周業(yè)小心翼翼地看了段匪蘭一眼,發(fā)現(xiàn)人家倒是很坦然,噙著笑,悠然自得地被唐豆蔻盯著看。仿佛他們正在進行一場融洽的談話,而不是一個人無話可說,一個人不停地哭泣。 “唐小姐為什么哭的這么傷心?”在始終等不到回應后,男人終于主動開啟了話題,問唐豆蔻:“莫非我在不知道的情況下,對做過唐小姐么?” 唐豆蔻不回答,還是哭。 那人便自顧自說起來:“聽說唐小姐是一位了不起的實業(yè)家,短短半年多時間,就創(chuàng)立了時裝品牌。最近還有開設(shè)工廠的想法,正好我們的人最近也引進了一批設(shè)備。只是臨時資金出現(xiàn)周轉(zhuǎn)不靈的問題,工期延后了,那批設(shè)備也暫時派不上用場,想要賣出去周轉(zhuǎn),不知道唐小姐有沒有興趣購買……” 他侃侃而談滔滔不絕,可不管說什么,對面的女孩兒都沒有反應。 她不僅流淚,好像還陷入了某種迷夢中。到最后,直接當著倆人的面昏厥過去。 陶周業(yè)嚇了一跳,段匪蘭的臉色也很不好。倆人急急忙忙把人送到附近的醫(yī)院。大夫檢查過以后,說她沒有問題,不過是激動太過,一時受了刺激而已,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聽到醫(yī)生這么說,陶周業(yè)才終于松了一口氣,接了電話打給鄭媛媛和云思思,讓她們過來照顧唐豆蔻,然后才回過頭向段匪蘭道歉。 “抱歉段先生,我沒有想到唐小姐會是這樣的反應。她今天非?!浅2粚?,我認識她這么長時間,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br> “你想說什么?” 陶周業(yè)干笑一聲:“呵呵,那什么,段先生以前,是不是和唐小姐認識?” 男人挑挑眉:“你說呢?” 陶周業(yè)一回想,從頭到尾表現(xiàn)異常的就只有唐豆蔻一個,至于面前這位,好像是真不認識唐小姐。 難怪他臉色這么差,要是自己遇到這種事,大概也心情不好。 陶周業(yè)適時地收回了多余的好奇心,在心里埋怨唐豆蔻不著調(diào)。 小丫頭就是小丫頭,換成個男人絕不可能出這樣的丑! 他心里暗想著,別看平日牛氣得不得了,歸根到底也不過是個小姑娘。做事只憑喜好,根本分不清輕重緩急,連段先生的面子都敢撂。 莫不是她以為搭上了段之崢,就萬事大吉了? 做夢。 唐豆蔻今天的表現(xiàn),成功取悅了陶周業(yè)因為不久前說和唐豆蔻跟卞成田和解失敗的不滿。 胡亂想了一通,見鄭媛媛和云思思來到醫(yī)院,便和段匪蘭一起離開了。 唐豆蔻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在醫(yī)院。 有一瞬迷茫,以為自己做了個冗長的夢。醒來后并沒有看到段匪蘭本人,總覺得沒有一點兒真實感,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出了幻覺。幸好這種懷疑只持續(xù)了很短的時間, 她馬上從鄭媛媛口中證實,那的確不是她一個人的幻想,而是真的見到了段匪蘭。 因為鄭媛媛說她的確看見到了一個和尊斐然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那人在她們過來的時候才離開醫(yī)院。 唐豆蔻什么都顧不得了,馬上出院讓鄭媛媛去退飛機票。既然段匪蘭在這里,她當然要在北平待一段時間。 鄭媛媛想完全不明白她為什么放著上海那么多事不管,要留在這里做什么。然而唐豆蔻做的決定沒有人可以反抗,所以很快,她們就重新安頓了下來。 唐豆蔻沒有久等,當天就又見了陶周業(yè),從他口中打聽到段匪蘭的大概信息,第二天一早,就找上門去了。 第41章 唐豆蔻太激動了。 又與段匪蘭見面這件事的重要性, 對她來說,已經(jīng)超越了一切。 所以她腦子被這個信息填滿,等到了段家大宅外面,才發(fā)現(xiàn)自己光顧著興奮, 連見面禮都沒準備, 于是又跑回去弄見面禮。 段匪蘭并沒有出門, 或許是接到了陶周業(yè)的電話, 知道唐豆蔻會上門拜訪,所以他一早就等著了。 唐豆蔻來時,就看到他夾了一塊單邊眼鏡,悠閑地坐在小花園里,手邊還放了一門厚厚的外國名著原文書。 見唐豆蔻過來, 那人盈盈笑著, 說了一句:“歡迎唐小姐,昨日會面,你看起來不太舒服,我還以為要有些日子才能與你見面。” “昨天我太驚訝了, 沒有想到會見到你,很……失態(tài)?!?/br> 男人輕輕皺了下眉,道:“唐小姐的意思是,以前你見過我?” “當然見過?!碧贫罐⒖粗哪?,問:“你對我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男人搖了搖頭:“沒有, 可否給個提示?” 唐豆蔻沒說話了, 她想起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前面十二年。在那十二年中,她同樣也完全沒有任何關(guān)于前世的記憶,段匪蘭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和自己那時候應該差不多。 這讓她有一點迷茫, 明明就是那個人,但沒有記憶,又好像完全不是那個人。就讓她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請坐。” 看見唐豆蔻沉默地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男人提醒了一句。 唐豆蔻便聽話地在旁邊的白色椅子上坐了下來。 然后,她就捧著雙手,又不知道該干什么了。 唐豆蔻很緊張,怕把事情搞砸。因為她從來不知道該怎么和段匪蘭相處,不,應該說,她是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和任何一個不是事業(yè)伙伴或者屬下以及對手的人相處。 唐豆蔻的生活中,大部分時間就是學習和工作。另外一部分時間,就是給愛豆花錢。 學習是很私人的事情,一個人就能干完。工作雖然需要合作,可這種合作往往具有獲取利潤的目的。只要大家利益一致,怎么相處都沒有問題。 至于給愛豆花錢,那更是一件不需要相處的事情了。一個口令一串密碼,相隔千萬里之外就能做到。 所以唐豆蔻人生中,與他人沒有任何目的的相處的時間和機會,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計。 而前世,她少有的與段匪蘭相處的那一段時間,也非常艱難,還差點弄壞了兩人之間本來就薄弱的關(guān)系。直到段匪蘭親自開解,保證沒有生氣,才告一段落。 但僅僅是這樣,已經(jīng)很讓她不敢再輕舉妄動了。 唐豆蔻知道自己是個什么樣的人,她是唐李兩家的完美繼承人,冷漠和獨斷專行幾乎刻在了基因里。 她和她的祖父還有父親一樣,天生就會發(fā)布命令,也習慣了把一切掌握在手里。對所有人的判斷基礎(chǔ),都基于是否會帶來利益。 這樣的她,和生活在紅塵萬丈里,感情又無比敏感豐沛的段匪蘭來說,根本就是兩個世界。 以前面對段匪蘭,因為出過錯,所以唐豆蔻一后來就主動放棄掌控權(quán),把談話的節(jié)奏和氛圍全部交給段匪蘭了。這個時候他們就會聊得相對開心,相處的也比較融洽。 但是現(xiàn)在,并沒有前世記憶的段匪蘭,完全沒有主動照顧她的意思。他就像這個時代的所有公子哥兒一樣,即便笑容溫婉,也端著高高在上的架子。唐豆蔻不說話,他也就不說話了。好像在比賽,誰先說話,誰就輸了一樣。 默默無語地坐了好半晌,唐豆蔻終于才清了清嗓子,問他:“段先生好像說了什么機器的事,我沒有聽太清楚?!?/br> 本來想說一點兒其他的事情緩解一下氣氛,但她一開口,率先說出來的還是生意。唐豆蔻惱怒地掐了自己一把,又不得不嘆氣,只恨自己沒出息。 “的確如此?!倍畏颂m微笑頷首,道:“我是聽陶兄說,唐小姐你好像有心開工廠,正好我那里有一批機器用不上,想問你要不要入手。” “是什么機器?可以先看一看嗎?” “現(xiàn)在?”男人詫異:“唐小姐很有工作熱情?!?/br> 唐豆蔻正不知道該怎么辦,就聽段匪蘭說道:“機器都在倉庫里,我讓他們準備一下,等過幾天再去看吧。唐小姐第一次來北平,還沒有來得及到處游玩,何必著急工作上的事情?不如就由我做向?qū)?,帶唐小姐四處走一走,如何??/br> 唐豆蔻當然舉雙手贊同,就沒有不樂意的。 于是接下來幾天,唐豆蔻在段匪蘭的陪同下,觀賞了被封的紫禁城圍墻,爬上一趟長城,還去了一趟圓明園。其實這些風景,和后世沒多多少差別,就是旅游業(yè)不發(fā)達,游客沒有那么多而已。 與此同時,北平的街道道路很不好走,到處坑坑洼洼,和她記憶中的那個國際化大都市完全沒有何必之處。 不過這一切,唐豆蔻全都有心里準備,所以也并不覺得失望。更加重要的是,只要和段匪蘭呆在一起,不管去干什么,都能讓她很開心。 所以回上海的行程,被延后了一次又一次。在得知段匪蘭短時間內(nèi),沒有離開北平的想法后,她甚至開始考慮,要不要干脆也在北平定居。 為此,夏令被她從上海叫了過來,讓她和舒堯一起,把霍普力思的北平分店開起來。 這回她人手充足,有經(jīng)驗豐富的夏令,有精明能干的舒堯。有任勞任怨的鄭媛媛,還有遠程當靠山的段之崢,北平的分店開的比上海要順利不少。 而她,每天陪著段匪蘭這里走走那里逛逛,沉浸在與愛豆面基的喜悅中無法自拔。直到舒堯去檢查了一趟從段匪蘭那里買來的機器,來告訴她,說那批機器有問題。 “問題?有什么問題?” 唐豆蔻完全沒有想過段匪蘭賣給她的機器會有問題。她粉了他那么多年,對于他的性格人品,是非常有自信的。 然而舒堯卻告訴她說,那批機器非常老舊而且零件缺失。本身就是生產(chǎn)線上淘汰下來的產(chǎn)品,就是因為根本不能用了,才被堆在倉庫里。 見唐豆蔻皺著眉頭不說話,舒堯解釋道:“為了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我特地找人打聽過。這批貨是段先生低價買進的,本來想占便宜,結(jié)果買回來后發(fā)現(xiàn)根本不能用,連將就一下都不行,所以才著急找人轉(zhuǎn)手。他購買機械的錢早就花光了,這才不得不到處找人填坑。陶周業(yè)不清楚情況,又礙于段家面子,幫他介紹了您這個買家,我們才被坑了一把?!?/br> “你說他知道機器是壞的?不可能!” 唐豆蔻并不相信,就算知道機器是真的是淘汰貨,她的第一個反應,也是段匪蘭不知情。 他畢竟不是專業(yè)人士,前世是個明星,現(xiàn)在是個大少爺,雙手不沾陽春水,恐怕連機器開關(guān)在哪里都不清楚。 “不論如何,那批機器的確是有問題,那現(xiàn)在我們……” 舒堯是個很聰明的人,他看出來唐豆蔻對段匪蘭很著迷,自然也不會說他的壞話,只問她現(xiàn)在要怎么解決這個問題。 唐豆蔻想了想,說:“就當不知道吧。那批機器既然有問題,那就先放在倉庫里,等以后有時間了,悄悄處理了就行。” 反正她本來也沒有馬上買機器的想法,做成這筆生意,本身也是為了幫段匪蘭。 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只要開口,唐豆蔻也會給他錢。連一個零部件,她都會花大價錢養(yǎng)著,對愛豆本人,就更不會吝嗇了。 云思思對她這么寬容的態(tài)度很驚訝,她忍不住提醒說:“唐小姐,我知道你喜歡段先生那張臉,就算他直接開口要錢你也會給他。但白給和詐騙是兩碼事,有些地方,是不能姑息的,您就算再有錢不計較……” 唐豆蔻輕笑:“好了思思別生氣,我不是有錢不計較,我呀,是窮得只剩下錢了?!?/br> 她這幾天心情好,干什么都高高興興的,連話,也比平常多了不少。 云思思被她這一句懟的,真是什么都說不出來了。 本來想想著自己年齡大,想要勸勸自己這個富有卻天真的小金主,卻被回了這么一句話,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只能搖搖頭,一個人難過去了。 肯定難過,不難過是不可能的。 以前云思思雖然覺得自己的聲音拖累人吧,卻也覺得這是自己的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