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相重鏡眉頭一皺。 滿秋狹根本見不得他皺眉,立刻拍案道:“好,我們換個地方?!?/br> 相重鏡的眉頭這才舒展。 顧從絮:“……” 這個隨時隨地都在耍小心機的男人! 滿秋狹拽著相重鏡起來,沖其他人一點頭,根本不多說,轉(zhuǎn)身就走。 他身份特殊,尋了個上遙峰的弟子問了幾句,帶著相重鏡前去一處極其偏僻的芥子雅閣。 “那里視線不好,幾乎沒人去?!?/br> 滿秋狹一邊說著,一邊縮地成寸,轉(zhuǎn)瞬就到了那清靜的雅閣。 滿秋狹撩開竹簾走了進(jìn)去,卻發(fā)現(xiàn)里面早已有人在了。 滿秋狹帶著面紗不太認(rèn)人,相重鏡走進(jìn)來后掃了一眼,登時一愣。 雅閣中端坐在木窗旁的,是一身白衣的曲危弦。 曲危弦容貌艷麗,身形極其纖瘦,因體內(nèi)的幽火之毒整個人孱弱得似乎咳一聲都會碎掉,他瞳孔虛無,面無表情地盯著外面密密麻麻的人群,不知在想什么。 察覺到有人進(jìn)來,曲危弦反應(yīng)了好一會,才微微偏頭看向來人。 滿秋狹嗅到那水患草的靈藥味,已經(jīng)猜出了此人是誰,他嘀咕一聲:“冤家路窄?!?/br> 他看向相重鏡,用眼神示意:「還要再換嗎?」 相重鏡搖頭。 滿秋狹便帶著他離得遠(yuǎn)遠(yuǎn)地坐下。 曲危弦那灰白的眼瞳盯著相重鏡,眸里一片死灰似的漠然。 滿秋狹雖然足不出戶,但對整個九州之事了如指掌,抬手布了個隔音結(jié)界,和相重鏡道:“曲危弦可是九州出了名的蠢貨美人,腦子本來就傻,幽火之毒入體,燒得更傻了?!?/br> 相重鏡:“……” 曲危弦臉色慘白,總是時不時咳一聲,但視線還是一直落在相重鏡身上。 相重鏡差點都要以為他認(rèn)出了自己。 兩人落座后,底下的比試臺就在眼下,三面的石凳上全是九州各地過來的修士,場面極其大。 相重鏡已經(jīng)許多年沒見過這么多人,視線好奇地往下看,放在案下的右手卻死死按住蠢蠢欲動的左手。 顧從絮在相重鏡識海中都要炸了,惡龍咆哮:“我要殺了他!” 相重鏡無奈嘆息:“先別著急,我之后還有事要問他?!?/br> “問什么?!”顧從絮惡聲惡氣道,“我在你的識海中瞧見過你和他的記憶,他對你可好了?!?/br> 相重鏡幽幽道:“當(dāng)年宿蠶聲和晉楚齡對我也很好?!?/br> 顧從絮:“……” 相重鏡鐵石心腸地說完這句話,余光就掃到曲危弦正抬起手?jǐn)n著桌上一盞豆粒大小的燈,似乎是怕風(fēng)給吹滅了。 相重鏡一愣。 幼時曲危弦心思單純,幾乎算得上愚鈍,因此去意宗宗主才會自小為他物色一把趁手的劍,為他鋪路,護(hù)他周全。 相重鏡當(dāng)年選了劍道,若是完不成去意宗宗主留下的功課,就要被鎖在柴房不給吃喝。 夜幕那么黑,也只有曲危弦那小傻子不怕責(zé)罰,偷偷捂著一盞豆粒大小的燈來尋他。 相重鏡看著曲危弦的動作,有些怔然。 顧從絮的聲音打斷他的回憶,怒道:“有什么好問的?!當(dāng)年就是他偷了幽火,被燒成這副鬼德行,活該!” 看到曲危弦消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的慘狀,方才還怒氣沖沖的顧從絮不知怎么想的,又安靜了下來。 相重鏡試探著道:“怎么了祖宗?不鬧了?” 顧從絮冷哼:“誰在鬧?他這個樣子很好,人不人鬼不鬼地活著?!?/br> 言下之意,就是不吃了。 相重鏡揉了揉眉心。 就在這時,下方的比試臺上燃起了犀照幽火。 滿秋狹道:“第一輪比試要開始了?!?/br> 相重鏡看到下方無數(shù)人往中央的比試臺上跑,蹙眉道:“御獸大典不是一人對一人嗎?” “那是往年的規(guī)矩?!睗M秋狹道,“今年為了龍骨來的人數(shù)都數(shù)不清,要是一對一還不知道要比到猴年馬月去,所以第一輪是人海比試,能勝得在進(jìn)下一輪。” 相重鏡點頭,起身撩了撩衣擺,轉(zhuǎn)身往外走。 滿秋狹忙道:“等等,再換身衣裳!” 相重鏡跑得更快了。 滿秋狹:“……” 相重鏡站在石階上拾級而下,顧從絮正在偷偷用尾巴畫圈咒罵曲危弦,見馬上到了人海比試臺,不知怎么起了勝負(fù)欲。 他倨傲道:“要我一個眼神把他們?nèi)級号肯聠???/br> 相重鏡道:“不必?!?/br> 要是第一場顧從絮就上了,那他搶過來的雪狼不就沒了用武之地嗎? 片刻后,偌大個比試臺全是密密麻麻的人,若是再放出靈獸,恐怕到時候場面會更熱鬧。 相重鏡不爭不搶,選了個最偏的角落里站著,因面紗上的隱藏身形的法陣,旁邊的人都沒注意到他。 顧從絮視線很冷。 這些人全都是為了他的龍骨來的,遲早一日他全都吃了,一個不剩。 等到第一場的人全都到齊了后,最高處的芥子雅閣傳來一陣靈力波動,預(yù)示著比試開始。 剎那間,無數(shù)靈獸被主人釋放出來,滿滿當(dāng)當(dāng)占據(jù)偌大的比試臺,不太懂規(guī)則的相重鏡猝不及防差點被一旁的靈獸尾巴給掃下去。 相重鏡穩(wěn)住身形,見周圍的人都開始釋放靈獸撕咬,他卻默默找了出清凈的地方站著。 顧從絮催促他:“你做什么呢?” 相重鏡道:“在場這么多靈獸,我現(xiàn)在放出雪狼來,肯定很少有人瞧見,我得再等一等。” “等什么?” 相重鏡笑了一聲:“等其他人都輸了的時候。” 顧從絮:“……” 這是打算坐山觀虎斗啊。 顧從絮古怪道:“狡猾的人類?!?/br> 相重鏡說等就等,且耐心十足,整整半個時辰后,在場上的比試者差不多只有十個左右的時候,他才慢吞吞從角落里溜達(dá)了出來。 能強行壓制那么多靈獸的修士,修為肯定不凡。 相重鏡現(xiàn)在無法同這么多人交手,也根本不等他們察覺到自己,直接抬手一招。 小山似的雪狼驟然出現(xiàn)在比試臺,猛地一聲咆哮,瞬間將所有的視線吸引過去。 在最高處芥子雅閣的宿蠶聲猛地站起身,眸子冷然看向比試臺中央。 第20章 循規(guī)蹈矩 雪狼自從和相重鏡簽契后,便一直都窩在契紋里睡大覺,這還是頭一回被招出來。 它體型龐大,乍一出現(xiàn)幾乎占據(jù)了小半個比試臺,將整個石臺都震得裂了好幾道裂紋。 相重鏡若是將他早些放出來,怕是一出來就能將一堆人壓成rou泥。 看席上的看客和芥子雅閣里的修士全都詫異看著那憑空出現(xiàn)的雪狼。 靈獸雪狼少之又少,往往是凡獸無法入道,最讓人熟知的便是宿蠶聲宿首尊的雪狼,這只又是從哪里憑空冒出來的? 眾人驚疑不定,探著腦袋往那比試臺中央看。 “雪狼?九州什么時候又有這么大的雪狼了?” “不是只有宿首尊才有雪狼嗎?前幾日我還在秘境瞧見了,可威風(fēng)了?!?/br> “宿首尊雪狼的爪子上不是有一塊禿了的傷疤嗎?那雪狼……嘶!” 有人眼尖地發(fā)現(xiàn)了什么,倒吸一口涼氣,指著那雪狼的爪子:“那只雪狼也有傷疤!” 一言激起千層浪,所有人的視線都往那雪狼爪子上看。 “真的是宿首尊的雪狼?!” “難道那戴著面紗的人是宿首尊?” “胡說八道,宿首尊在那呢,眼睛瞎了不成?” 宿蠶聲還在比試臺外,可那紅衣男人卻將雪狼給招了出來,且那高傲的雪狼還一副唯他馬首是瞻的恭敬架勢。 眾人隱約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臉上驚疑不定。 宿首尊是在利用職權(quán)為人作弊? 還是他的雪狼另外認(rèn)人為主了? 無論是哪一個緣由,對三界首尊,名聲都是毀滅性的。 一時間,因為那雪狼的出現(xiàn),整個看臺都亢奮了,就連比試臺上剩下的幾個人也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最上方的芥子雅閣,和宿蠶聲共處一室的修士也瞧出了不對,視線暗搓搓看向宿首尊。 宿蠶聲臉色難看至極,不知是傷勢未愈還是因為難堪,他死死握著拳,視線冷冷盯著下方的巨大雪狼,以及雪狼旁邊那一抹熟悉的紅影。 知道那人是誰后,宿蠶聲輕輕閉了閉眼,咽下喉嚨涌上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