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瓊廿一熟稔地接口道:“這不可能——嘖,你們每回輸了來來回回就那幾句話,就不能來點新鮮的?” 易掌門:“……” 圍觀的眾人:“……” 瓊廿一姿態(tài)懶散用手指輕輕撫過自己眼底的六點,朝著乖乖坐在一旁捧著茶杯喝茶的易郡庭勾了勾手指,笑道:“小郡庭,你爹又把你輸給我了?!?/br> 易郡庭:“……” 易郡庭騰地站起來,委屈地去拽易掌門的袖子。 易掌門拍了拍易郡庭的手安撫兒子,轉(zhuǎn)過頭已沒了方才的暴怒:“瓊大人,方才我的籌碼您絕對感興趣,勸您還是再想一想?!?/br> “不想。”瓊廿一笑吟吟的,“你輸給了我,我想要什么籌碼我自己說了算。這是我雙銜城的規(guī)矩?!?/br> 易掌門怒目而視,但他輸了個徹底,也不好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無理取鬧,只能冷笑一聲,道:“希望您到時不要后悔?!?/br> 瓊廿一還是一副“不聽不聽”的欠揍神情。 易郡庭根本沒反應過來自己為什么被瓊廿一換成籌碼了,剛把杯子放下,瓊廿一就拽著他的手腕將他拉到了自己旁邊的椅子上坐著。 易郡庭本能想要站起來,卻被瓊廿一隨手一拉,再次跌回了椅子上。 瓊廿一懶洋洋的:“別亂動?!?/br> 易郡庭好像早已習慣,乖乖坐好不動了。 易掌門氣得拂袖而去。 瓊廿一還沒賭過癮,看著周圍的人群,隨手將桌子上成堆的玉石一揮,清脆的撞擊聲響徹周遭,他懶洋洋道:“還有誰要和我賭嗎?” 眾人面面相覷,游移不定。 就在這時,一旁有個清越的聲音道:“我來?!?/br> 人群分開,相重鏡慢條斯理地走上前,隨意坐在方才易掌門坐著的位置,眼神似笑非笑從面紗下瞥過去。 滿秋狹給他的面紗能隔絕旁人窺探,在場所有人竟然無一人能穿透法陣。 瓊廿一看到面前的人,不知怎么的,方才還游刃有余臉上驟然有些凝重。 本能告訴他,面前的人很危險。 瓊廿一耳飾上的骰子突然發(fā)了瘋似的飛速旋轉(zhuǎn),在相重鏡落座后,猛地停住。 是兩個一。 那眼底的六點不知何時已變成了一個點,極其像一滴淚痣。 瓊廿一一怔,似乎不可置信地抬手摸了摸眼底的一點,眼底的神色有些驚懼。 在雙銜城這么多年,他還是頭一回氣運這么差。 相重鏡視線掃過他耳上和眼底的三個一點,皮笑rou不笑道:“怎么了?搖骰啊?!?/br> 瓊廿一十分自信自己的賭術(shù),強行用指腹在眼底抹過,眼底的點數(shù)艱難變成了三,但很快就掉回了二。 瓊廿一深吸一口氣,臉上已沒了方才欠揍的笑容,他試探著道:“您是押大還是押?。俊?/br> 一聽這話,相重鏡就想將這把欠揍的劍按在地上揍。 相重鏡伸出纖細的手指在賭桌上輕輕畫了個圈,將大小全都圈了進去,笑得極冷:“我兩個都押?!?/br> 瓊廿一:“……” 來賭坊的人全都知道規(guī)矩,哪怕再不知道規(guī)矩的也不會說出“兩個都押”這樣愚蠢的話。 整個九州,能理直氣壯說出這句話的,只有…… 旁邊圍觀的眾人卻是一陣哄堂大笑,都在嘲笑此人什么都不懂也敢來賭。 但有心人看向這么多年從未輸過的瓊廿一的反應,又覺得事情好像沒那么簡單。 瓊廿一耳飾又是一陣旋轉(zhuǎn),眼底的點再次掉回了一。 還沒開始賭,他就像是輸了似的,額角也全是冷汗。 瓊廿一艱難吞咽,握著骰盅的手都在微微發(fā)抖,他小心翼翼看著相重鏡,怯怯道:“您……” 見瓊廿一認出來了,相重鏡懶得在這鬧心的賭桌旁坐,手指輕輕敲了敲桌子:“給你一刻鐘,把這里收拾干凈。” 瓊廿一倒吸一口涼氣,差點把自己咳死。 他回想起方才易掌門的話,“我的籌碼您絕對感興趣”“希望您到時不要后悔”,終于明白自己錯過什么了。 他后悔了! 一刻鐘不到,整個雙銜城的客人全都被木傀儡恭恭敬敬請了出去。 這還是雙銜城五十年來第一次打烊,眾人紛紛不滿,但也無可奈何,只好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原本人山人海的賭坊,此時空蕩蕩一片。 雙銜城二樓,相重鏡懶洋洋靠在軟榻上,似笑非笑道:“二十一出息了啊,竟然還會開賭坊?!?/br> 瓊廿一十分強硬,冷聲道:“我想開就開,你管不著我?!?/br> 相重鏡:“……” 相重鏡唇角微微抽動,道:“你起來說話?!?/br> 跪著的瓊廿一:“……” 瓊廿一梗著脖子,用最強硬的語氣說出最慫的話:“我不起來,你肯定要罵我?!?/br> 相重鏡抬腳踩在他膝蓋上,居高臨下看他,都要被這傻劍氣笑了,咬牙切齒道:“你跪著,我就不罵你了?” 瓊廿一:“反正我認錯的態(tài)度放在這兒了,你想罵肯定會先看看我的膝蓋跪得實不實?!?/br> 相重鏡:“……” 顧從絮:“……” 這是什么歪理? 果然,和相重鏡挨上關(guān)系的,沒一個人是正常的。 相重鏡被瓊廿一煩得頭痛,嘆了一口氣,朝他招手:“過來。” 瓊廿一垂著頭眼圈微紅,聽到這句話終于也忍不住,曲起一條腿往前一撞,直直撲到了相重鏡懷里。 相重鏡抱住了他,輕輕拍拍他的后背。 瓊廿一將臉埋在他腰上,悶聲道:“他們都說你死了?!?/br> 相重鏡像是撫摸大貓似的揉了揉瓊廿一的腦袋:“我和你有生死契,我死沒死你不是該最清楚嗎?” “當年我從三毒秘境逃出來,想來找滿秋狹救你,但還未進無盡城,三毒秘境便關(guān)了?!杯傌ヒ坏?,“那個時候我便再也感知不到我們的生死契。” 相重鏡一愣:“那雙銜城……” “雙銜城是你最后留在我身上那抹靈力幻化出來的小世界?!杯傌ヒ徽f起來就委屈得不行,“我被困住,怎么都出不去了。” 相重鏡沒想到當年雙銜城竟是自己的小世界,見瓊廿一這么一副委屈的神色,他放輕聲音,溫柔道:“我們二十一受苦了吧?” 瓊廿一見賣慘有用,立刻添油加醋:“我受了好大的苦??!我無法cao控小世界,這里又偏僻根本無人過來,若不是有小孩陰差陽錯闖進來,我肯定會被憋瘋的!” 相重鏡笑著道:“所以你就在這里開賭坊了?” 瓊廿一又抱住相重鏡的腰,拼命地晃:“可我無趣啊,任誰被關(guān)在這空無一人的地方,都會受不了要發(fā)瘋的。主人,你心疼心疼我吧。” 相重鏡沒說話。 識海中的顧從絮眉頭緊皺,心想他比你關(guān)得更久,怎么不見有人心疼他。 這個念頭一浮現(xiàn),顧從絮目瞪口呆,氣得差點把自己身子打成結(jié)。 瓊廿一已經(jīng)賣完了慘,見相重鏡滿臉溫和,帶著最后一絲希望,試探著問:“主人,您不生氣了吧?” 相重鏡沖他一笑,沒回答他這句話,反而問道:“你要易郡庭做什么?” 瓊廿一根本沒了方才在賭桌上的囂張跋扈,對著相重鏡有問必答:“這些年我贏了許多燈,用鮫人燭能保百年不滅,每隔一段時間是要尋人來剪燭。” 知道瓊廿一是相重鏡本命劍身份的人極少,臨江峰易掌門便是其中之一。 相重鏡起身走到窗邊,微微垂眸往下看。 那身穿藍衣的少年正抱著一盞燈,認真地拿剪刀剪燭,看起來似乎都已習慣了。 相重鏡掃見那大堂中那還沒撤下去的賭桌就覺得心煩意亂,他瞥了瓊廿一一眼,似乎還想發(fā)作。 瓊廿一反應極快,立刻作勢屈膝,滿臉寫著“你再罵我就跪了啊?!?/br> 一點氣概都沒有。 相重鏡:“……” 相重鏡被他氣得徹底沒了脾氣,道:“別開你那賭坊了,我?guī)愠鋈??!?/br> 瓊廿一一聽終于能出去,眼睛驟然放光:“好!” 對劍靈來說,常年在主人小世界已是再尋常不過的事,但奈何瓊廿一這把劍不太一樣。 他最愛賭,更愛紅塵喧囂的熱鬧。 相重鏡不怎么會cao控小世界,一邊下樓一邊問顧從絮:“這小世界要如何收?” 顧從絮還在角落里盤著,心情看著極其不爽。 相重鏡見他不吭聲,柔聲道:“怎么了?誰惹我們?nèi)鷼饬???/br> 顧從絮聽到他這個不自覺撩撥人的語調(diào)就莫名來氣,悶聲道:“別叫我三更。” 相重鏡笑起來。 顧從絮不想讓相重鏡覺得自己幼稚,沉聲和他解釋:“要想收回去,需要元嬰的靈力?!?/br> 簡而言之,我還盤在你元嬰上,你別想收了。 相重鏡:“……” 兩句話的功夫,相重鏡已經(jīng)下了樓,正在乖乖剪燭的易郡庭聽到腳步聲,忙起身行了一禮。 “前輩?!?/br> 易郡庭沒認出來相重鏡,但瞧見瓊廿一都對其以禮相待,也覺得此人必定身份尊貴,不能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