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顧從絮:“???” 顧從絮見滿秋狹似乎都要將相重鏡給供上了,又替還債,又面面俱到奉為上賓,以為兩人會是那種關系匪淺面上卻相互廝殺的好友。 但相重鏡卻道:“若非逼不得已,我不會來找他?!?/br> 顧從絮:“為何?” 相重鏡只覺得人生慘淡,嘆息道:“等會你就知道了。” 無盡樓做事極快,相重鏡剛剛沐浴完,幾個侍人就捧著一堆艷紅的衣物送來了。 滿秋狹左看右看,才終于覺得滿意了,他方才在無盡樓外要殺人的氣勢已經(jīng)消得一干二凈,氣定神閑地一點頭讓人下去,勾著一件衣衫朝著一旁的相重鏡扔過去。 相重鏡隨手裹上,赤著腳走到滿秋狹身邊:“我的轉(zhuǎn)運符呢?” “扔了?!睗M秋狹道,又將十指上掛著的一堆玉佩挨個往他身上比,打算看看哪個更配。 相重鏡蹙眉:“扔了?” “嗯,臟死了,那黑袍子也給你扔了。我說多少回了,那種衣服不適合你——這個,還有這個,你喜歡哪個?” 相重鏡:“……” 相重鏡面無表情道:“你確定要我選?” 滿秋狹“哦”了一聲,這才想起來相重鏡那和他愛臉的臭毛病不相上下的抉擇困難癥,隨手丟了一個玉佩,將留下的那個系在相重鏡腰封上。 只是一會功夫,落魄至極的相重鏡仿佛脫胎換骨,一襲華美紅衣裹在他頎長身形上,墨發(fā)微垂,發(fā)尾還在滴著水珠。 耳飾上的兩簇幽火竄出來,穿梭在墨發(fā)間,頃刻將水折騰成水霧消散。 滿秋狹這才滿意了。 他臉上的面紗早已經(jīng)拿下來了,注視著相重鏡的視線全是病態(tài)的癡迷,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看情人。 相重鏡哪怕再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也被滿秋狹的視線看得眉頭緊皺。 滿秋狹立刻道:“別皺眉?!?/br> 相重鏡:“……” 滿秋狹將他上上下下看了半晌,徹底飽了眼福:“好了,換一身衣裳吧?!?/br> 相重鏡:“……” 顧從絮:“……” 見滿秋狹眸子里全是振奮,將又一件衣裳往相重鏡身上披,顧從絮終于知道一向臉皮極厚的相重鏡為什么遇到這個人就罕見地嘆息了。 還真是一物降一物。 滿秋狹前所未有的殷勤,眼睛幾乎要黏在相重鏡身上,撕都撕不下來,哪怕相重鏡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他的熱情也絲毫不退。 相重鏡徹底服氣,六十年不見,滿秋狹病得更嚴重了。 “六十年前三毒秘境到底是怎么回事?”滿秋狹飽了眼福后,終于開始問要事,“為什么宋有秋說你死透了?” 相重鏡也不太懂,隨手打開滿秋狹要摸他臉蛋的爪子:“可能是封印我的定魂棺上有隔絕陣法?或者是秘境封閉時,將我的生息也一起隱去了。” “你真的和三毒秘境的惡龍簽契了?” “沒有?!?/br> “那宿蠶聲……” “宿蠶聲眼瞎,晉楚齡有病,兩人聯(lián)起手來擺了我一道?!毕嘀冂R不怎么記得當年被封印的細節(jié),只知道兩人沒安好心,“方才他在你這里?” 滿秋狹點頭,一邊心不在焉地思考一邊極其熟稔地去摸相重鏡的臉,動作自然得要命。 相重鏡幽幽道:“若我的劍還在,你的爪子就沒了?!?/br> “沒事?!睗M秋狹根本不在意,“我能給自己接上?!?/br> 相重鏡:“……” *** 無盡城修士落腳的莊園,宿蠶聲神色漠然,冷眼旁觀這出鬧劇。 易郡庭抽抽噎噎地跪在地上,嗚咽道:“爹,我知錯了?!?/br> 臨江峰的掌門是個極其火爆的脾氣,他手持著鞭子,怒目道:“哪里知錯了?!一五一十給老子說道說道,要不然你的腿別想要了!” 易郡庭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他怯怯看了宿蠶聲一眼,哽咽地說:“不該欺騙首尊……” 易掌門一鞭子甩了過去,“啪”的一聲打在易郡庭膝蓋……旁的地面上。 易郡庭嚇了一跳,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易掌門罵道:“疼嗎?給老子忍著!讓你好好長長記性!” 一旁的易尺寒:“……” 您根本沒打著。 宿蠶聲漠然看著,道:“夠了?!?/br> 此時,他也終于認出來易郡庭就是在三毒秘境中為雪狼指引錯誤方向的少年。 能這般維護相重鏡,說明兩人有些交情。 宿蠶聲沒多苛責,甚至連一句斥責都沒有,便拂袖離開。 他耽誤的這些時間,相重鏡應該已經(jīng)進了無盡樓,按照滿秋狹那古怪的脾氣,一旦認出相重鏡,定不會讓自己靠近相重鏡分毫。 若想見相重鏡,還需從長計議。 宿蠶聲飛快離開,盛怒中的易掌門確定宿首尊已經(jīng)離開,這才將裝腔作勢的鞭子一扔,沒好氣地瞪了抽噎的易郡庭一眼。 易郡庭哭著說:“爹,你別打我了,我怕疼?!?/br> 易掌門都要被他氣笑了:“老子剛才打了那么多鞭,有哪一鞭子挨著你了?!” 易郡庭委屈道:“可我膝蓋跪得好疼啊?!?/br> 易掌門沒好氣道:“你給我惹了多大的禍你知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能隨隨便便一句話把宿首尊都給引來?說?!?/br> 易郡庭小聲道:“相……唔唔?!?/br> 易掌門:“什么玩意兒?” 易郡庭:“就……就您琉璃紙上的人。” 易掌門嗤笑:“琉璃紙?” 他笑完,突然反應過來,瞪大眼睛:“琉璃紙?!” 易掌門這些年只畫了一張琉璃紙,還是畫的當年在三毒秘境中渾身浴火的…… 相重鏡。 易掌門倒吸一口涼氣。 若兒子口中所說的人是相重鏡,那堂堂首尊親自過來相尋,倒也說得過去了。 易掌門沉默許久,忙將易郡庭從地上扒拉起來,一改方才怒氣沖沖的模樣,英俊的臉上全是收斂不住的笑意。 “兒子,你真的見了劍尊?” 易郡庭點點頭。 易掌門撫掌大笑:“我就知道,他不會輕易死在那黑布隆冬的秘境里,怪不得剛才宿首尊臉色這么難看,嘖嘖!活該啊活該。” 易郡庭:“……” 易尺寒:“……” 易尺寒:“咳!” 易掌門一回頭,就對上去而復返的宿蠶聲陰沉的臉。 易掌門:“……” 易掌門臉皮極厚,面不改色地將易郡庭按在了地上,繼續(xù)發(fā)火:“繼續(xù)跪著!今晚不許吃飯!” 易郡庭滿臉茫然。 他又招誰惹誰了? *** 無盡道落日極早,酉時剛過天就已黑了。 相重鏡不知道易郡庭為了他正在水深火熱罰跪中,正舒舒服服地躺在軟榻上喝酒。 他被關在定魂棺中六十年,早已忘了酒是什么味道,第一口入口他就被嗆得眼圈發(fā)紅,咳了好一會才止住。 滿秋狹坐在一旁給他診脈,眼睛眨都不眨地盯著相重鏡那張臉,他很快又看膩了相重鏡身上的衣物,道:“換一身衣裳再睡覺吧。” “我這身剛換了還沒半個時辰。”相重鏡將酒杯放下,瞪了他一眼,“你這毛病怎么比當年還要嚴重?勞煩你先給你自己治一治腦子?!?/br> “心上的病,藥石無醫(yī)?!睗M秋狹看著他,道,“你的臉就是我的藥。” 相重鏡被這句話瘆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掙扎著拽著左手從滿秋狹掌心抽回來,道:“我累了,明日再說。” 滿秋狹一門心思都在相重鏡臉上,也根本沒心情治傷,他隨意點點頭,聽到相重鏡的逐客令卻動也不動,大有在這里坐著看他睡覺的架勢。 相重鏡徹底忍不住了,皮笑rou不笑:“適合而止啊?!?/br> 滿秋狹道:“那我每隔半個時辰就來看你一次嗎?” 相重鏡唇角抽動:“你說呢?” 滿秋狹:“我說可以?!?/br> 相重鏡:“……” 相重鏡一指門口,示意他趕緊滾滾滾。 滿秋狹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顧從絮嘆為觀止,道:“世上還真有這么沉迷美貌的人?” 相重鏡將酒盞放在床頭小案上,躺在榻上看著頭頂精致的金線床幔,聲音都帶著睡意:“嗯,他若看人久了,眼睛真會傷著?!?/br> 顧從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