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孫氏從灶間出來剛好看到了這一幕,臉色一沉,重重地把手中的物件放在了桌子上,沈老爹撇了她一眼,抱起了翠兒,“吃過早飯沒?” 翠兒手中抓著兩顆桂圓在沈老爹懷里甚是乖巧地回答,“jiejie說送完了臘八粥咱們就回去自己吃。” 寶兒將手中的籃子放在桌子上,“爺爺奶奶,這是一早剛煮好的粥,趁熱拿了些過來?!迸D八粥要在中午之前把親友的都送遍,然后一家人再坐一起吃,這臘八粥一吃就是好幾天,還有剩余的就有年年有余的寓意在,寶兒特地煮了很多,讓祿德送完了王二叔家就送去姥姥關(guān)氏家里,這一來一去,到家里也快中午了。 孫氏將寶兒帶來的臘八粥倒了出來,洗了下碗添了自家的臘八粥讓寶兒帶回去,四叔榮柱一早就出門了,去了縣城給鄭家也送了一些過去,這來年就是親家了,逢年過節(jié)該要的禮數(shù)一樣都不能少,寶兒送完了粥帶著小栓和翠兒去了一趟李氏的屋子。 祿柏坐在床上逗喜菊玩,李氏則在一旁納鞋底,見到寶兒她們進來,趕緊拉進屋子抱上了炕,“這大冷天的,讓你哥來送就好了?!?/br> 寶兒搓著手往炕床上一貼,“大哥去姥姥家了,三叔呢?” “你三叔也去喜菊她姥家送了,這不,我這還有兩個小的,得看著。”李氏邊說著把線往牙口一湊,一咬就斷了,寶兒看著她熟練的納著鞋底,古有千層鞋底,說起來一點都不為過,那薄薄的布要一層層的納起來,納的厚實還要耐穿,一雙鞋子下來手上的皮都要脫好幾層,這冬天鞋底尤其的要厚,寶兒打量著李氏,想著她送鞋的緣由。 李氏將納了一半的鞋子放進針線簍里,“我給你們拿去的鞋子還穿的下不?” 寶兒點點頭,指著小栓腳上的,“還真要謝謝三嬸,這小栓皮的緊,這天老下雪,三天兩頭要換鞋子,若不是你給送來一雙,他今天就要打赤腳過來了?!?/br> 李氏聽著寶兒那早熟的口氣,微微嘆了口氣,“你娘走的早,也沒教你什么,這天一冷你們幾個弟妹長的又快,還不得怎么凍著,三嬸沒什么好幫的,幾雙鞋子,左右不過一些時間。”李氏這話也說的真切,若是真想伸手幫什么忙,以現(xiàn)在的情況也幫不上什么忙。 “那也是三嬸的心意啊,我們省的?!睂殐阂舱f的真切,人家的好,她都會記在心里。 又坐了一會,寶兒才帶著翠兒和小栓回了家,這早上都沒吃點什么,到了祿德和祿生都送完了回來,倆小的已經(jīng)餓著喊了好幾次,寶兒將鍋子里的粥又熱了一下,端上來趕緊讓大家吃了。 “濟林哥也送來了不少,這你們先別喊好吃,鍋子里的夠你們吃到過年了?!睂殐喊腴_玩笑地說著,蘇濟林送來的那些,看著里面放的東西,少說有二十來種,嘗著那味道就比他們的精細的多,那簾子還雕刻了形狀,寶兒估摸著這也許就是京城送過來的。 小栓吃了一碗伸手還要,舔著嘴邊的粥沫子,嘴里嚷嚷著,“吃過年就吃過年,大姐我還要。”寶兒摸了摸他的小肚子,怕他吃多了胃脹,只添了小半碗哄道,“乖,晚上再吃,吃多了胃脹會不舒服的。” 吃過了午飯寶兒就拿了一些臘八粥喂了大毛它們,又將粥拌在飼料里喂了雞和豬,這一等送年,還要殺雞蒸豬rou,寶兒將簸箕放到屋檐下,打開院子的門,拿起掃帚掃了一些雪出去,雪一停到下午化了不少,這院子里的圖踩著還是有些瑟響,寶兒干脆把雪掃了起來堆在院子門口,哈了哈手往泛著泥土的雪堆上拍拍弄弄,拿了一根小蘿卜做鼻子,拿了倆樹杈在身上,權(quán)當(dāng)是看門的雪人了。 滿意地看了兩眼,寶兒后退了幾步準(zhǔn)備拿掃帚,看到小山站在門外,手中拎著早前祿生拿過去的籃子,“我來還籃子。”依舊是簡潔的話語,寶兒接過籃子小山望著院子里的雞舍,寶兒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把籃子往地上一放,“小山哥,我攢了些雞蛋,明年就用我拿過來的孵吧?!?/br> 小山搖搖頭,“那可是二十錢一個,浪費了?!?/br> “話不是這么說的,這好蛋才能孵出好的小雞,再按照我的法子養(yǎng)養(yǎng),這說不定更好呢。”寶兒見小山臉上還有猶豫之色,“要不這樣,我先這么養(yǎng),你還是老樣子,飼料里加的東西我給你,到時候看看結(jié)果如何?!?/br> 小山也沒多說,聽著寶兒的建議微皺著眉頭回去了,寶兒將東西收進了屋子,看著屋檐下的小狗窩,忽然想起了那個二世祖用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求自己收養(yǎng)這幾只小狗,自己胡謅了個村名也不知道他發(fā)現(xiàn)了沒,寶兒嘴角一揚,這不就是個孩子,哪來的這么多較真。 過了幾天姥姥關(guān)氏趁著有空閑來了一趟寶兒家,見到家里安安好好的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氣,她是聽說了,翠河村那傻子閨女家的竟然請人來寶兒家說親,那許家的女兒傻的不是一天兩天,那打著上門女婿的事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那日在地里收些東西,還是聽別人說八卦一樣告訴自己的,說是陳媒婆被寶兒家趕了出來,這一得空就趕緊過來瞧瞧,若是有什么不好的,她果斷要殺去那造事的人家里去了。 寶兒見關(guān)氏倒芝麻似的問了一大堆,笑著給她倒了碗熱水遞給她,“姥姥,您先緩緩,咱們村里不是沒傳開來呢。” “那就好,過兩天家里就殺豬了,讓你大哥一塊去,順道帶點rou回來,省的我再跑一趟,這老骨頭,都奔不動了?!标P(guān)氏喝了一碗熱水,這才順了些氣,聽寶兒說自家村里頭沒起那個閑話才放心了些。 寶兒搖搖頭拒絕了,現(xiàn)在齊氏剛生了孩子,算是家里又多了一張嘴吃飯,二舅舅是不肯分家的,這要是還往她家多拿東西,保不準(zhǔn)要讓齊氏明里暗里的說上一通,姥姥是個直腸子,也說不過繞彎子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說,她本來就打算去屠夫家剁些rou。 “姥姥,該攢錢給三舅舅娶媳婦了,這都比大哥大上一歲的?!?/br> “說了好幾家了,都一副木訥相,不說喜歡也不說不喜歡,我這愁的喲,這不,這兩天自己跑縣城賣鐵器去了?!闭f起三舅大實,這才是關(guān)氏最cao心的一個了,寶兒笑嘻嘻的挨著關(guān)氏,“那三舅在給自己攢錢娶媳婦嘍?!?/br> ...... 年二十八這天,寶兒家送了年,寶兒特地去鋪子里買了幾個炮仗,祿德一早就殺了雞,從屠夫家剁了一大塊的豬rou回來,寶兒將豬rou整塊蒸熟了插上一把小刀放在貢桌上,放上蒸熟的整只雞,還有四方的豆腐放在碟子里,兩條生魚上面放著兩根蔥放在貢桌上,還有一些燒好的菜,桌子四周放上了酒杯和酒壺,祿生將燭臺放了上了桌子,插上了紅蠟燭,兩個燭臺中間是一個竹子做的香爐。 時辰一到,祿生在杯子里都斟上了酒,祿德將蠟燭和香點了,拿著香朝著供桌拜了幾拜,又朝著外面的天拜了幾拜口中默念了些話,將香遞給祿生讓他掰一下,叫了寶兒他們過來也掰好,這才把香插在了香爐里面。 貢上一些時間,祿德在破鍋子里燒了一些紙,黃色的紙一點就燃,上面寫了一些經(jīng)文字樣,一瞬間就化成了深灰的縮在了一起,一碰就碎,將寶兒買來的三個鞭炮豎著放在院子里,寶兒拉著小栓和翠兒站在屋檐下,祿生手中拿著一根點著的香遞給祿德,也捂著耳朵跑了回來,祿德一手抓著耳朵,微微傾低身子點了一個鞭炮,趕緊跑到他們這邊,捂住了翠兒的耳朵。 “砰...”院子里響起一聲炮響,寶兒看到那用紅紙包外邊的鞭炮沖上了天炸成了兩半,似有些塵土落了下來,祿德又出去點了第二個。 三聲響炮過后,寓意響年...... 作者有話要說:關(guān)于新年的設(shè)定,臘八粥和送年乃至之后的情節(jié),是參照涼子家這邊的過年習(xí)俗 ☆、第三十三章:守歲之夜 整個墨家村彌漫著新年的氣氛,炮仗放完了,寶兒讓祿德把燭臺放到一旁的桌子上,這燭臺不能吹滅,直到燃盡為止,將杯子里的酒都倒回酒壺里,寶兒將菜都拿回了灶間,灶間里早就架起了一塊木板,寶兒將雞和豬rou都放在上面,清早燉豬油瀝下的油水放涼都上面已經(jīng)浮了一層厚厚的白色油脂,寶兒將水倒了一些,其余的用一個小空陶盆把豬油裝起來。 將貢過的豬rou切成兩大塊,一塊撒上八角和辣椒,倒上一些酒和醬油放在陶甕里腌漬著,另一塊則將肥rou的部分切了下來,連皮切成一小塊一小塊,放在鍋子中爆炒了一下,直到那油rou都縮成了一個個金黃的,寶兒拿著爪籬撈了起來放在碗里。 將鍋子里的油撈出了一大部分放在灶頭的小甕中,貢過的生魚趁著鍋熱放了下去,呲一聲一陣滾煙冒了上來,寶兒趕緊給魚翻了個面以免燒焦,待到兩面都透著些金黃,寶兒將炸熟的魚撈了出來,往剩余的熟油里倒了些醬油和醋下去,嘗了下味道撒下一些白糖,拿了一勺用水調(diào)和的面粉下去,勾芡著酸甜的汁淋在燒好的魚上面。 送完年家里準(zhǔn)能只一頓好的,不論家家戶戶富貴如何,到過年的時候大家總是會攢些好吃的留著這年末的一刻,迎接新年,寶兒將燒好的菜都端了出去,祿德他們已經(jīng)收拾好了桌子,“大哥,爺那兒你去說了沒?”寶兒將最后的白切rou都端了上來還不見沈老爹他們過來,抬頭問正在放凳子的祿德。 雖然分了家但是送完年按照這邊的習(xí)俗是要吃一頓飯的,寶兒讓祿生再去喊沈老爹和幾個叔叔過來,自己則回灶間拿了個小鍋,鍋子里倒上酒打上兩個雞蛋,攪拌了放在火上燒熱了做酒沖蛋給他們喝。 過了一會,門口傳來沈老爹的笑聲,翠兒拉開厚簾子,祿生帶著沈老爹和二叔三叔走了進來,沈老爹聞著那屋子里傳來的酒香心里就高興,再看看這起好的前后屋子,心里也為老大家的欣慰,這幾個孩子都是懂事的。 “爺爺二叔三叔快進來,外面冷。”翠兒一手拉著簾子一手拉著沈老爹進屋子,這里外的溫度著實差了不少,寶兒讓沈老爹坐上座,“爺爺,四叔呢?” 寶兒一提起四叔榮柱,二叔三叔的表情就有些微妙,寶兒見沈老爹神色有些不快的樣子,也不再問,將熱好的酒給他們都倒上一碗,“來,喝點酒先暖身子,我再去煮個菜,二哥,你來洗個手唄?!闭f著她拉著祿生進了灶間,將盆子里浸了好一會的壇菜擰干了放在砧板上切段,讓祿生在一旁的板子上給她切了些豬rou,“四叔呢,難道去縣城了?” “沒,在家呢,今天不是風(fēng)大么,奶奶說這幾天四叔有些偏頭痛,就不過來了,反正爺爺來了也一樣。”祿生幫她細細地切了一盤子的rou片,寶兒微振了一下,這是什么身體,還偏頭疼,真是少爺?shù)纳碜优芴玫拿瞬怀伞?/br> 心里唏噓著寶兒將壇菜放在滾水里煮著,從陶盆里撈了一勺的豬rou放在水里勻了勻,水面上一下子飄起了油花,寶兒又放了一些豆腐和干片下去煮著,將祿生切好的rou片放了下去,煮了一大盆的雜碎。 切了一盤子的雞rou倒上一小碟的醬油和祿生一起端了出去,沈老爹已經(jīng)喝了一碗了,臉上緋紅著正拍著祿德的肩膀,看到寶兒和祿生出來,喊著三叔也給他們倒上一碗酒。 “來來來,一起喝一些。”寶兒看著碗里那飄著蛋花的老酒,眼睛一瞇喝了一大口,火辣辣的感覺直接燒到了胃里,帶著一絲甜味和酒香在口中四溢開來,寶兒瞬間眼睛就瞪的老大,“哈哈哈,丫頭,這么一大口下去可是要醉了。” 寶兒搖搖頭,老酒的味道不似啤酒,重在于香醇和后勁,寶兒咂巴了下味道,夾了一筷子的雞rou往嘴里塞,試圖沖淡那股忽然上來的燥熱。 沈老爹見寶兒這樣,笑的更大聲了,拿起碗催促著祿德再喝一些,寶兒看著二叔和三叔小口地抿著酒,嘴邊也噙著笑意,自己也跟著笑起來了,拿起筷子微微蘸了些酒往小栓嘴里一湊,低頭問,“好喝不?” 小栓嘗了一下沒感覺,寶兒拿起一個勺子拿了一些喂給他,接著十分欣喜地和沈老爹說,“爺,你看,小栓好酒量!” 說著小栓就拿著勺子自己拿寶兒碗里的酒,邊喝還邊咂巴味道,一張小臉一會皺一會皺的,寶兒趕緊搶了過來,一拍他已經(jīng)紅撲撲的臉,“小心喝醉了!” 小栓嘴饞地看著那碗里的酒,“大姐你才喝醉了,你看你臉紅的!”寶兒下意識的摸摸自己guntang的臉,嘴硬道,“瞎說,臉紅是酒氣散的快,姐哪有這么會醉的?!?/br> “才喝這么一口怎么會醉,寶兒啊,多喝點,這天冷的,喝酒暖身子?!鄙蚶系坪跏怯行┖雀吡?,臉頰鼻頭上都透著些紅,說話聲又大又粗,和兒子碰完了接著和祿德祿生碰,非要一桌子都倒下了才高興似的。 寶兒配合的又喝了幾口,背后直往上竄著一股熱氣,感覺整張臉連著脖子那里都燙了起來,寶兒這才驚覺,自己真的是有些醉了,二叔三叔本來就話不多,都是沈老爹一人在絮叨,說什么如今老大家的日子好了,他也就放心了。 沈老爹給自己又倒上了一碗,看著祿德快要趴下了,和自己的二兒子碰了下輩子,夾了幾筷子的菜,寶兒去廚房端了飯過來,聽到沈老爹在哪里嘆氣。 “你們爹我啊就只是個種田的,也沒的給你們好的,總算是把幾個孩子給拉扯大了,可惜你們大姐,終究是恨我的。如今是你們都大了,娶媳婦生孩子,再過幾年也是要做爺爺奶奶的人了,這家啊,也該分了。”沈老爹的語氣里帶著惆悵和遺憾,從小送人的女兒不認(rèn)自己了,孩子們大了,各有心思了,管不住了,也綁不住了。 “爹,大姐她,大概也有自己的苦衷?!倍搴攘艘豢诰疲y得地開口勸說了一句,其實沈家大姐送走的時候,他才剛出生,要說對她的印象是一點都沒,自然談不上什么感情了。 沈老爹嘆了口氣,“各有各的苦衷,等過完年天好了,你們就準(zhǔn)備準(zhǔn)備起房子吧,起好了就把家分了,若是暫時起不得,住在家里也可以?!?/br> 寶兒心里咯噔了一下,端著飯走了出去,笑盈盈地給沈老爹添了飯,心里卻嘀咕著,這么快真要分家了,那梨花怎么辦,視線看向二叔和三叔,提到分家,兩個人竟然都沒有說反對之類的話,不免心里一寒,就算是敷衍,也該安慰地說兩句。 將飯碗放在桌子上,寶兒黏到沈老爹身旁,“爺,這菜好吃不?” “好吃!” “這rou香不?” “香?!?/br> “那爺你多來我家吃飯,大哥陪你喝酒?!睂殐赫f著往沈老爹的碗里夾了一大塊的rou,清脆的說道,“爺爺你多吃點?!?/br> 小栓這現(xiàn)學(xué)現(xiàn)賣,也拿著勺子去拿了一勺子的湯晃晃悠悠地要往沈老爹那里送,半路上手沒拿穩(wěn),全倒在了桌子上,那句爺爺你喝還沒說出口,勺子里就空了,小嘴癟了起來有些泄氣,沈老爹心里一暖,拿起空的勺子也往嘴里送了一口,“好吃!” 寶兒將二叔和三叔的反應(yīng)留在心底,始終沒有提關(guān)于梨花的事情,她只是個孩子,那天說白氏的話是童言無忌,今天安慰沈老爹的話,在大人們看來,也是童言無忌,那么不論自己多說什么,幫梨花說的話,依舊是童言無忌,說的多了,過了,反而是自己的不是。 這頓飯從開始的開心吃到各自心事再到喝醉,寶兒無奈地看著沈老爹半躺在炕上,通紅著臉,二叔也醉了,手托著腮幫子低頭看著盤子里的菜,拿著筷子的手都微微顫顫的,寶兒讓祿生帶著小栓和翠兒去隔壁的廂房睡了,自己則燒了些熱水,給他們都洗了把臉,這天色早就暗了,祿德也有些喝高了,靠在床沿,接過寶兒拿來的毛巾抹了一把臉,“什么時辰了?!?/br> “戌時了?!睂殐嚎戳艘幌绿焐?,已經(jīng)全暗了,“你好些了不,等下還要送爺爺他們回去呢,我看三叔喝的不多,到時候你扶著點爺爺,讓三叔搭著二叔回去。” 祿德在炕上躺了一下,洗了把臉扶起炕上的沈老爹,“爺,來,我扶您回去。”三叔上來打了把手,也扶起二叔準(zhǔn)備回去,寶兒幫他們拉開了簾子,讓祿生一塊跟著去了,這天冷地滑的,她還是不放心,等他們都出了院子,寶兒才收拾了桌子,將吃剩的菜端進了灶間放著,吃下的骨頭連帶著一些湯水都倒在了屋檐下的狗窩前,擦完了桌子都收拾完了,祿德他們才回來,寶兒讓祿生把小栓和翠兒抱了過來,鋪好了床。 “二哥,你們趕緊去洗洗,我燒了水,你拎過去就是了?!睂殐狠p輕地說著,給小栓和翠兒掖緊了被角,自己也鋪開了床。 這一夜,寶兒盯著屋頂?shù)姆苛汉靡粫湃胨?,炕下源源不斷地傳來溫?zé)?,最終也將她帶入了夢想中...... 第二天,二九作三十,晚上便是大年三十,就是除夕夜,家家戶戶都是整夜亮燈,到了晚上吃過晚飯,寶兒就切了很多的菜和碎rou攪拌在一起放在盆子里,讓祿德?lián){了不少餃子皮,將篩子和餡料面皮都拿到了屋子里,干脆一家人坐在一起包餃子到深夜煮著吃,也算是守歲。 過了深夜,村里的祠堂里傳來一陣鐘聲,小栓和翠兒纏著祿德要紅包,寶兒在灶間里起鍋子開始煮餃子,直到餃子都浮起在了水面上,寶兒才壓了火用爪籬撈了起來放在碗里,再倒上一些湯,讓祿生幫忙一起端到屋子里,吃過餃子,小栓和翠兒滿意的把紅紙包的銅錢放到了枕頭底下壓著。 “喲,這藏著什么哩?”寶兒使壞地要去掀開枕頭看,小栓急忙壓在枕頭上守著,小圓眼瞪地老大看著寶兒,“這是大哥給的壓歲錢,大姐你問大哥要去!” “怎么,大姐對你不好挖,問你要幾個都不肯?”寶兒忍不住要逗他。 小栓壓著枕頭的手松了松,為難地看著寶兒,想了一下,面上帶著忍痛的表情,“那明天我給大姐,姥姥說了,要壓歲的?!?/br> 寶兒這才摸摸他的頭,“今天可是要守歲,所以不能睡著了哦,等天亮我們就去爺爺家拜年,問你爺要壓歲錢,好不好?” 小栓強撐著要耷拉的眼睛,點點頭,翠兒早就縮在了祿德懷里,困得要瞇上眼睛,一聽寶兒這么說,又打起了幾分精神,帶著些米糊望著窗口,糯糯地開口,“天怎么還沒亮?!?/br> “傻丫頭,天哪有亮的這么快?!睂殐阂灿X得有些困了,干脆跳下床去了一趟院子,剛出房門口就驚醒了大毛它們,抬頭低聲嗚嗚了幾聲,見到是寶兒又埋頭睡著,寶兒望著天上那彎刀似的月亮,第一個新年,她辛樂樂在這里一樣能夠生活的很好,盡管日子里沒有現(xiàn)在科技的任何產(chǎn)品,但是生活一樣忙碌而充實,遙望天空,黑暗中隱隱約約透著星光的微亮,寶兒聽著不遠處不知誰家傳來的鞭炮響聲,等待著新的一年到來…… ☆、小康奮斗史最新章節(jié) 大年初一天剛亮,寶兒就給小栓和翠兒換上了姥姥關(guān)氏送過來新做的衣服,帶上帽子,讓祿德和祿生也換了一身衣服,一家人去了沈老爹家拜年。 到了沈老爹家,李氏和陳氏正在灶間里忙著做早飯,寶兒拉著弟弟meimei給沈老爹和孫氏拜了年,沈老爹樂呵呵的抽著煙,示意孫氏拿紅包出來,墨跡了半天孫氏才從懷里掏出三個紅包遞給她們,大略是放了幾個銅錢,輕的很,寶兒讓小栓和翠兒把錢放好,大過年的,孫氏也不想說什么擠兌的話來破壞氣氛,只是面上始終不帶什么好的神色,一想到開春了就要分家的事,昨個守歲還聽到陳氏嘀嘀咕咕地說著什么,心里就壓著塊石頭堵得慌。 “你二嬸她們在做早飯,吃了再走?!鄙蚶系且购茸砹嘶貋?,醉醺醺地抱著沈老大去世的娘留下的一根木簪子尤是憂傷了,這最對不起的就是那個從小送了人的閨女,后來日子好些了,人家也不愿意認(rèn)了,即使日子過的不好,她也不愿意回來,心里早就記恨上了他們。 寶兒點點頭,門口的簾子拉開了,四叔榮柱似剛睡醒,看到一屋子的人楞了一下,孫氏見兒子起來了,拿起身后的衣服就往他身上蓋,“誒喲外面冷的很,你咋不多穿一件?!?/br> 沈老爹見這互動,哼了一聲轉(zhuǎn)過頭去,眼不見為凈。孫氏接著絮絮叨叨,“昨晚看書晚了罷,這秋闈還有大半年呢,別逼太緊了,身子要緊,你姥姥送了點魚過來,娘給你燉湯補補身子?!?/br> 炕那頭傳來煙桿子敲擊炕床的聲音,悶哼地打斷了孫氏的話,“你就一個兒子啊,老四家的,去院子里幫你二哥劈點柴火?!鄙蚶系菤獾模约吼B(yǎng)的兒子越發(fā)養(yǎng)的不像自己,白白凈凈不說,身子骨還弱的很,這有些人天生讀書的命也就算了,自己家這個,萬一考不上,難道回來還要他們供著不成,過了年都十八了,小孩子似的。 孫氏一聽,拉著榮柱就去了廂房,劈柴,開什么玩笑,她兒子的手是能干那種粗活的? 寶兒看著那帶著些病態(tài)的臉色,到底是讓孫氏給寵壞了,十指不沾陽春水不說,看人看事也一副高傲相,寶兒著實不明白,他有什么高傲的理由。 在沈老爹家吃過了早飯,寶兒他們就去平日里熟識的人家都走了個遍,到了家之后,準(zhǔn)備好蠟燭香火上山祭墳。 王氏去世后,和沈大柱葬到了一起,墳?zāi)怪匦滦薅U了一下,寶兒走在后面,祿德和祿生背著兩個小的走在前面,在山路上慢慢往上走,這片山是在隴坡還要上去一些,走了一會便走到了,寶兒看著那泛青了的石板雕刻的碑文,心情忽而有些低沉。 “好像有人來過了?!钡摰履闷饦渲φ獟咭幌履骨?,發(fā)現(xiàn)墓碑前的泥地上插著幾炷香,才燃盡了一半,地上有一些燒完的紙灰,寶兒望向山腳下,星星點點的認(rèn)不出模樣,“興許是爺爺他們早就來過了?!?/br> 祿德沒有多想,把墓碑周圍的草拔了些,從籃子里拿出碗放上一些貢品,點上蠟燭和香火向著墓碑拜了幾拜,“爹,娘,我們來看您們了?!?/br> 寶兒拉著小栓和翠兒,雙手合十向著墓碑鄭重的拜了幾拜,望著那泛著青斑的字跡,恍若久遠。 “爹娘,今年咱們家收成好,這是咱家自己做的饅頭,還是參了苞米粉的,這苞米是寶兒種的,今年咱家還起了房子,建了雞舍和豬圈,前后足足六間屋子呢?!钡摰聦χ贡卣f著,好似在敘述這一年來家里的所有,告訴那沉睡的人,他們都過的很好。 “爹,娘,咱們過的都很好,你們不要擔(dān)心,寶兒長大了,會持家了,還讓祿生上了學(xué),你們放心,咱們會越過越好的。”寶兒聽著有些哽咽,一旁的小栓雙眼泛著淚花喊著娘,翠兒也偷偷地擦著眼淚,寶兒將她們環(huán)在懷里,暗暗地發(fā)誓,這家,一定會越過越好。 一陣風(fēng)吹來,帶著些嗚嗚聲,仿佛是沈大柱和王氏聽到了他們的話,給予的回應(yīng),寶兒看著被吹起的紙灰漫天飛舞了開來,洋洋散散地落在了地上,祿生看著蠟燭燒的差不多了,從籃子里拿出一疊冥紙壓在墓碑前,又燒了一些經(jīng)文點在碑下,“差不多了,走吧?!?/br> 正要往下走,看到沈老爹帶走一行人往上走,“爺爺,你們也剛來么?”寶兒看陳氏手中提著的籃子,里面放著些香燭,不免有些疑惑。 “我以為爺爺你們早就來過了,我們來之前這兒就有人上過香了?!贝竽瓿跻粫綁烆^上香的都是親人,如若不是沈老爹他們,那會是誰? 沈老爹眼中閃過一絲欣喜,隨意掩蓋了去,“你們拜完了就趕緊回去睡覺罷?!闭f完就帶著孫氏他們上了山。 一回到了家,寶兒將小栓和翠兒往被窩里一塞,自己洗了把臉也鉆進了被窩里,一夜沒睡此刻一沾到枕頭,不等想什么寶兒就睡著了,再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了,祿德在灶間將昨天還多的餃子下鍋煮了熟等著他們起來吃早晚飯。 寶兒迷迷糊糊地吃過了餃子直到在院子里吹了一陣風(fēng)才清醒了一些,到屋后看了一下豬圈里的兩頭豬,給它們換了下水剁了些豬食,王二嬸就帶著小山和小妞上寶兒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