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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中稍有飽脹感時,他即刻打住,再看身邊不知何時起已由裝醉變成真醉、軟綿綿地撐開四肢,攤平在地上的賢弟,不由失笑。 他正準備親自將賢弟背起,好送回府上去時,身邊忽有數(shù)侍衛(wèi)上前,客氣制止道:“陛下有令,醉酒者可與殿中歇下,待明日醒酒后,再出宮回府?!?/br> 韓信不假思索地搖頭道:“不必勞煩?!?/br> 他雖非以武力見長,到底為行伍中人,此刻尚清醒著。要背動醉酒的賢弟固然費力,卻也并非不可為。 況且這回赴宴者雜,酒醉后行事荒唐亦有不少。 為防賢弟于神志不清下受『jian』人算計,他還是小心看顧著好。 侍衛(wèi)聞言一愣,全然不料韓信會如此辭謝,一時間竟不知下一步當如何勸了。 他們正因所負那陛下密令而為難時,韓信已吃力地背起醉后顯得更沉、好在四肢還算老實的賢弟,一步步慢吞吞地朝外走去。 等出殿門后,即有車駕等著,倒不算多遠。 只韓信還未行出十步之遙,即聽一陣沉重而齊整有序的腳步聲由身后傳來,由遠至近,眼前人面『露』訝『色』,紛紛伏拜行禮。 韓信微愣,下意識地回過頭來,卻見最先離席的楚帝項羽,竟不知為何去而復返了! 項羽極自然地接過在韓信背上的呂布,略一猶豫,即親自用了雙臂,換了個最能讓呂布舒服地繼續(xù)打醉盹的姿勢抱著。 將人抱住后,他才淡然自若地看向一臉怔然的韓信,平靜道:“隨朕入殿?!?/br> 韓信呆呆地點了點頭,木木地跟在了項羽身后。 叫他背得吃力的賢弟,到了以一身拔山之神力而冠絕天下的項羽手里,竟顯得無比輕巧。 看得韓信是既佩服,又擔憂。 項羽步伐穩(wěn)健,速度卻極快,不一會兒就領著韓信等人來到了……皇帝所居的寢殿前。 看清那匾上文字,韓信又是一陣驚訝,心里不禁浮現(xiàn)出萬千感慨。 霸王得天下霸業(yè),賢弟確是居功至偉。 幸霸王亦信重至深,不曾辜負這忠肝義膽,不僅欣然數(shù)番納賢弟之武諫,連臥榻之側也愿容賢弟酣睡。 項羽入殿后,卻稍躑躅了起來。 他于主殿與偏殿間遲疑片刻,到底只將人抱到了偏殿中,再將韓信也安置于此。 只是在將人放下后,他卻不忙離開。 而在韓信眼中,則是項羽眸光深沉,看著沉浸于醉夢中的賢弟,不知想著什么。 忽似自語般道:“汝可知曉,今日朕為何可贏得天下?” 若換做旁人,必然要揪住這大好時機逢迎拍馬,贊楚軍威武,贊陛下神勇,贊兵略如神,贊舉賢任能…… 偏這殿中除守在門外的宮人外,唯有同樣正打量呂布睡態(tài)的韓信。 韓信對這來得莫名的問雖覺得困『惑』,仍坦然表示:“自是因陛下得賢弟為肱骨、鼎力輔佐之故?!?/br> 他投身于楚營的時日,遠遠多于呂布的。 之所以那日心灰意冷,失望離去,不外乎是看透了項羽一身致命弱點。 知其剛愎自用,任人唯親,殘忍暴戾,目光前短,不恤百姓…… 雖有世間無雙之勇,最后也必將是落亡結局。 韓信始終堅信,之后那一切轉機,皆起于賢弟。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他如今回想過往,仍感些許不可思議。 怕是只得賢弟這等世間同樣無雙的奇士,才拗得動項羽的固執(zhí)脾『性』了。 聞言,項羽非但未被惹惱,反倒極難得地笑了。 他淡淡地勾了勾唇角,不由轉過身來,正眼看向神『色』自若的韓信,沉聲道:“朕亦如此認為。” 韓信面不改『色』,正仔細思忖著這話的真?zhèn)螘r,項羽忽又開口,漠然招呼:“坐?!?/br> 竟是一副要與韓信促膝長談的架勢。 韓信雖領兵橫掃數(shù)國、立下顯赫戰(zhàn)功,但他既非江東出身、追隨項羽多年的親信部將,又非他賢弟那般后來居上,神奇地最合了項羽眼緣的心腹重臣。 加之他擅謀軍,卻不擅謀己,不知鉆營官場為何物。 在這封賞前的緊要關頭,旁人忙著結交可用、積極運作時,他始終只顧著閉門鉆研撰寫兵書,連入宮都極少,況且專程去項羽前表現(xiàn)? 自回咸陽后,他于賢弟催促下,交上兵符歸還兵權后,除那日又被賢弟催著入宮向將稱帝的項羽干巴巴地道賀幾句外,就只有得了賢弟留書、大驚之下入宮的那回了。 真正得向來高傲的項羽如此平和親近地邀談,著實是頭一回。 韓信微一怔后,神『色』仍是泰然,微微頷首謝恩后,即真坐下了。 呂布對這場二人夜話,自是不得而知。 他于睡夢中縱馬馳騁,酣暢淋漓地大殺特殺,眼看著就要捉著那可恨的劉耗子大卸八塊,得意大笑時,耳邊忽傳來一陣極耳熟的聲音。 就連那對話,也隱約讓他感到幾分似曾相識。 好似是那憨帝在問:“……如朕能將幾何?” 好似是他那便宜憨長道:“陛下將兵,多多而益善耳?!?/br> 就當他朦朦朧朧中感到幾分欣慰,暗道這憨長到底底子比那憨帝強得多,無師自通了逢迎拍馬的精髓時,就又聽那憨帝不咸不淡地‘嗯’了一聲,復問:“子有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