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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羽這貴族子弟,顯然從未做過這等行徑,更遑論他一身礙事銀甲。 呂布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硬是靠著一身蠻力,以自己從未見過的古怪方式越爬越高,轉(zhuǎn)眼竟是已至一人高的地方! 察覺到身下粗枝連樹干一起,都發(fā)出了不堪重負的顫抖后,呂布大驚失色。 他娘的, 這樹干子再粗, 也吃不住霸王這硬來??! “老——布這便下來, ”呂布一邊忙不迭地往下滑,一邊火急火燎道:“大王也趕緊下去!” 他一時情急,竟忘了該稱‘陛下’之事,慌慌張張地喊起了大王不說,還險些將那句‘老子’給順了出來。 項羽這才松了死死扣住樹干、已在上頭留下半指深的印痕的手。 他雖是由高處一口氣落下,但因他常年習武,擅減落勢,除悶哼一聲外,絲毫不顯狼狽吃力。 再看身為攀樹好手的呂布,似尾游魚般由上一下順溜下來,轉(zhuǎn)瞬就站到了項羽跟前。 二人再次對視。 呂布心里尷尬,又不知怎的很是發(fā)虛。 一時間除遷怒坑害他的憨馬玉獅、及機靈過頭的混賬烏騅外,面對沉默的霸王,竟不知說些什么。 項羽則目露若有所思,似察覺到甚么,忽微訝挑眉。 愛將入營不足二載,身量卻又有拔高。 ……來時較他稍矮些許,如今一看,竟已徹底持平了。 呂布正糾結(jié)著,全然不知這憨子的心思已歪到了九霄云外去。 事關己身,又被逮了個正著,平日那些個信口開河的本事竟不知跑哪兒了去。 沉默半天,見項羽始終不開口,他唯有干巴巴地沒話找話:“布觀陛下……好似瘦了些?” 項羽輕嘆一聲,沉聲道:“概因掛心奉先?!?/br> 他口吻聽似淡淡,可任誰都能聽出其中那真情實感。 呂布被堵了話,頭皮還不知怎的微微發(fā)麻。 正在他搜腸刮肚,不知說什么時,項羽忽開口了:“奉先緣何不辭而別?” 呂布對這問倒是早有準備,聞言正色道:“布本無心仕途,唯一執(zhí)念,不過取劉耗子那仇家的性命爾。如今有英主臨世,天下太平,布不過莽夫一個,不通內(nèi)政,何必承蒙陛下恩賜,占了后來賢者的坐席?奈何此言難以啟齒,唯有以行代言,望陛下體諒了?!?/br> 項羽仔細聽著,竟破天荒的揪住了重點:“奉先不愿做丞相?” 鬼才去做! 喊老子個打仗的給你算賬管百姓的缺德事兒,虧你干得出來! 呂布暗道,面上只一本正經(jīng)地推拒道:“大王厚愛,可惜布才識微薄,難居此重位?!?/br> 項羽微微頷首,面無表情地追問:“奉先愿做甚么?” 呂布咧了咧嘴:“布無意仕官,只愿歸隱山林,游蕩四方,余生行俠仗義,逛盡此錦繡江山?!?/br> 項羽卻連眉頭都未皺一下,僅是平平靜靜地看著愛將,認真往下詢道:“若真如此,奉先欲往何處去?” 呂布不防項憨子會這般直白發(fā)問,眼底掠過一抹茫然。 他話說得漂亮,但又哪知道,接下來要往何處去呢。 下邳城里物是人非,他無意觸碰。 雖在迷茫之下,順道去淮陰城為那便宜老哥報了昔日胯辱之仇,但要說接下來有甚么計劃,那他還真未想出。 這一時半會,他竟被憨子給問住了。 項羽一直緊盯著呂布,不放過面上一絲一毫的神情變化,這會兒自也未漏過那縷茫然。 他心里那根一直暗中繃得死緊的弦,這會兒才徹底松了。 就在呂布反應過來、要信口開河之前,項羽憑直覺先開口為強,淡然道:“既奉先尚未想明白欲往何處去,何不先隨朕回都邑,與你那義兄一道徐徐計議?” 呂布本能就要反對,素來不善言辭的項羽,這會兒竟是破天荒地口齒伶俐,條理清晰地說了下去:“況且奉先同那劉耗子有著血海深仇,若真不親手去報,而假托他人之手,你就真放得下心?” 這話才是真正說到呂布心坎里去了。 他縱知曉自個兒那便宜老哥是個不摻水的扎實兵仙,但那劉耗子狡詐多窟的秉性也為他深知。 那劉耗子一日不死,他就一日無法甘心。 更何況,他都為這憨子累死累活,忙前忙后了快兩年功夫,才幫著把原本岌岌可危的天下給打了下來了。 費了上輩子加起來都抵不上的偌大神思,到頭來卻連戰(zhàn)果都未曾享受過,就匆忙出逃,不僅仇未親手報成,還過著這餐風露宿的鬼日子…… 他又不是個愛吃苦的傻子,怎會樂意! 呂布越想越覺自己吃了大虧。 眼下既有臺階主動遞來給他下……干脆,那就下了吧。 只他心動歸心動,這攸關官職的要事,還是得在應承前搞明白。 呂布眼珠子一轉(zhuǎn),嫻熟地擺出了討好的笑來,狡猾地試探道:“那官職方面,陛下是要……” 項羽心里一口大石落了地,聞言輕彎唇角,眸光柔和,笑意淺淡,似冰消雪融:“奉先既不愿領職,朕豈會勉強?只那爵位,奉先卻斷不可拒了。” 能干享福不用干活的好事,呂布怎會不愿意? 聞言心里最后那點不情愿也煙消云散了,遂高高興興地一口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