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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一路行來,不可謂不謹慎小心,竟不知行蹤是打何時敗露的! 按他所聽傳聞,項藉極看重這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呂姓愛將,除親征彭城時將人留下代鎮(zhèn)國都外,平日幾稱得上秤不離砣…… 這呂布在此,豈不意味著項藉恐怕也在附近? 這一可怖猜測甫一掠過,就叫他脊骨顫顫,手足冰冷。 他固自視甚高,卻并非無自知之明,若當真兩軍對壘,哪怕人數(shù)相當,鄉(xiāng)間游勇不敵楚國雄師,他也絕非是那武勇蓋世項藉的對手。 哪怕不提項藉,單是如今正在他陣中進進出出、反復(fù)沖殺、將一桿沉甸甸的方天畫戟如臂使指,當?shù)氖且鈿怙L(fēng)發(fā),淋漓盡致的呂布,也叫他生出深深懼意。 上天何其不公! 項藉武勇,已是無雙,怎還降下一姓呂的奮威神將于楚?! 饒是彭越恨得咬牙切齒,事已成定局。 他縱使理智上知曉,以萬余敵一千多楚騎,只要能重整陣型,鼓舞起士氣來,絕非無一戰(zhàn)之力…… 但還是下意識地看向部署埋伏時、就已規(guī)劃好的那條退路。 呂布也沒指望一打照面,就當真將這十倍于己軍的彭越軍給滅了。 搶占對方毫無防備的先機,一晃眼功夫落下三千余具血淋淋的尸身后,他一馬當先,撇下漸漸在彭越指揮下收整恢復(fù)的陣型,朝事前商量好的高地上馳去,口中還大喝提醒:“莫愣著,退!” 聞主將令,除卻已斬滿五人、先行出陣的那百余人外,剩下這一千多騎從也毫不遲疑地撇下身邊敵兵,將長兵朝四周一揮,便趁著敵兵本能后退的功夫御馬沖出,追隨主將直奔那高地去。 彭越剛收整好被重亂陣腳的軍陣,讓被殺懵了將士們重振隊列,還不等他想著以人數(shù)優(yōu)勢對來襲者進行包圍,就迎來了第二波強勢無比的突擊。 千余精騎自高處俯沖而下,蹄踏滾滾雷霆,迅若颶風(fēng)過境,砂石草屑狂飛。 那陣仗氣勢沖天,銳不可當,直叫天摧地塌,也讓才剛跟恢復(fù)士氣的彭越軍懼得肝膽俱裂! 最先受這重新沖陣的騎軍沖撞的前列軍士,連慘叫都未來得及發(fā)出,就如被重銅戰(zhàn)車碾過般塌于地上,生氣全無。 呂布手中方天畫戟靈妙翻飛,一身銀甲并身下玉獅早已染成斑駁赤色,少頃即已斬殺數(shù)十彭越兵卒。 彭越連遭二波沖陣,看著在自己陣中來去自如,威風(fēng)凜凜的楚軍,己方卻損失慘重,混亂不堪,面色登時變得煞白。 面對這不忍卒睹的潰散軍形,他不得不認清了二軍間懸殊的實力差距。 ——一千頭惡狼與一萬羔羊,孰強孰弱? 彭越素來見機快,既知大勢已去,便毅然決定拋下尚在陣中兵士,先領(lǐng)親信自那所留之后路突圍。 孰料呂布始終用眼角余光盯著他,先是為奠定勝局而不好只身突入,現(xiàn)今已是勝券在握,又哪會叫那彭rou泥再跑了? 他雙目瞪圓,幾乎就在彭越調(diào)轉(zhuǎn)馬頭的下一刻,兇神惡煞地怒吼出聲:“彭賊跑你娘的跑——!?。 ?/br> 此時離呂布最近的那名敵兵,雖因他臨時收著了方天畫戟的去勢,一個靈活得不可思議的拐彎后,就凌厲直奔彭越而去,而幸運逃過一劫…… 卻被這驚天動地一聲爆吼,給吼得雙耳嗡鳴,腦中震蕩,幾欲嘔吐。 身下軍馬亦受到莫大驚嚇,帶著騎士在場中失措狂奔起來,一晃眼就沖出了幾里路。 彼時的他卻不知,正是這匹被吼聲嚇壞了的馬兒,險險從那天降煞星戟下?lián)尰厮粭l小命。 呂布那聲高呼,自也讓彭越聽得一清二楚。 他冷不防被喝破行蹤,心下一驚,逃跑的動作反而更果斷了。 他自知單打獨斗上,不僅絕非項藉對手,恐怕也非這大發(fā)神威的呂布一合之敵。 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彭越深知自己只要能在這險關(guān)下保全性命,就可擇日東山再起。 他毫不猶豫地策馬狂奔,哪管得上身邊親信? 他身下良駿雖遠不比烏騅玉獅等神駒,卻也頗為難得,腳程較一干親信的坐騎要快上許多。 他原想著親信所乘坐騎慢上些許,定可替他擋上片刻…… 卻不知那渾身浴血的兇煞殺神,從始至終就只緊咬著他。 玉獅四蹄狂奔,尚未干涸的鮮紅血跡被風(fēng)拽成細長的道子橫貫身上皮毛,觸目驚心。 而它身上騎將呂布,雖也一身淋漓敵血,一對虎眸卻精光爍爍,血痕斑駁的白俊面皮因興奮而稍顯猙獰,周身四溢著令人屏息的濃烈殺意。 他眸中殺意熾盛,死死盯著被狂馳的玉獅飛速縮短距離、越發(fā)接近的彭越…… 于電光火石間,他測算清了距離。 “給你老子納命來?。?!” 呂布一聲叱咤如雷,精實腹肌因驟然發(fā)力而輕輕顫動,下一刻長臂悍然一甩,竟是將一直緊握手中的方天畫戟當手戟來使了一回! 沉重戟身飛脫而出,映得天上光芒照耀,在眾人失驚注視中,急速破空而去。 專心策馬逃跑的彭越,又哪知身后情景。 在一片刀鳴馬嘶中,那破空聲雖響亮,仍不足以叫他察覺出近在眼前的死期。 他上一刻還腦子一片空白地拼命朝前飛馳,下一刻忽覺頸間一陣前所未有的銳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