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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身懷千技而不露,如此深不可測,卻甘心蟄伏項王麾下,還對項王心思了若指掌,定策看似隨心、卻無不透著老謀深算…… 這位呂布呂奉先,究竟是何方神圣? 真不知他對劉邦恨之入骨、非取其首級不可之事是真是假。 若是假,他所圖為何? 若是真,劉邦又是如何將這么一位世間罕有的奇士得罪死的? 無論如何,他們都對其小心對待,以免一個不慎觸其逆鱗,莫名增添了個鬼神難測的強敵仍不知。 這會兒的呂布自是做夢也沒想到,自個兒不過是想出口惡氣去找項伯茬子,竟就惹來了亞父范增的諸多猜測。 他之所以能準確找到項伯,得是五分巧合,五分必然。 因魏續(xù)之叛,他最瞧不上的非項伯這等色厲內荏、吃里扒外的內jian,一想撒氣,自就沖著他去了。 一聯(lián)系上項伯缺席庭議的事,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好些天沒去瞅的張良這塊香餌,便首先奔牢獄去了。 一看牢獄里盡是被人一刀斃命的獄卒,張良所在的牢房里卻是空無一人,這時他哪里還猜不出是哪條蠢魚咬了餌? 除那又蠢又毒的項伯外,這偌大楚營里有那膽子和依仗、行此簡單粗暴的劫囚之事,實在再無旁人。 呂布不懂項伯,就如他永遠不懂魏續(xù)。 要說他們蠢,他們偏偏知曉自己哪怕背叛也不見得就會招致殺身之懲,方這般有恃無恐。 要說他們不蠢,那不論是飽受項羽重視的項伯,還是飽受他優(yōu)待的魏續(xù),便是這樣對待他們的提拔的? 若項伯不姓項,不是項羽的叔父,就憑他那庸才,怕是活幾輩子都坐不到左尹的位置上來。 魏續(xù)亦是如此,他若非自己妻舅,就沙場上的那副熊樣兒,能成個屁的事? 呂布每想到魏續(xù)勾結他人背叛自己,偷盜走他的兵器,還將他似豬狗般捆了羞辱的惡臭嘴臉…… 即便重活一世,他仍是心氣難平。 只可惜他早死一步,沒能看到那狗娘養(yǎng)的鱉孫兒的下場。 “沒長眼的賊老天!” 夜空繁星閃爍,又擅自翻到了一處殿檐上坐著的呂布沒忍住,憤憤不平地朝著夜空大吼一聲,惹得遠處守兵一驚。 只他殺名與毒士之名逐漸遠揚,頗為深入人心,見無端鬼叫的人是呂布后,守兵反倒更害怕了,迅速收回目光。 還罵罵咧咧的呂布渾然不知,楚兵們越是了解了他的本事與脾氣,就越是又敬又怕。 “賢弟可有煩心事了?” 身后忽然傳來一聲,呂布一扭頭,一下斂了剛忽地涌出的強烈憤怒,咧嘴笑道:“韓兄也來了?快坐!” 他一個鯉魚打挺,就由疏懶的躺姿換成了筆挺的坐姿,還難得貼心地拿墊屁股的那外衣給身邊鎏金瓦上拍了拍,好讓韓信坐下。 韓信也大大方方地落座,順道將手中所捧之物遞了過去:“亞父所贈?!?/br> 的確是‘贈’,而非‘賜’。 他們雖不知呂布已狡猾地推掉了中軍左司馬的任命,但觀今日項伯受擒之事,任誰都知曉,揪出這旁人壓根不敢想的大內jian的呂布,注定又要被記上一大功了。 而在見識過呂布那層出不窮的高強本事后,也無人敢真把他當個尋常的執(zhí)戟郎中對待。 唯有韓信待他一如往昔,見呂布果真高興接了,當場撕了封口,深深地嗅了口壇子里冒出來的久違的酒香,他慣來冷冰冰的面上也不由露出一縷微笑。 “這酒還不賴,來,韓兄先請。” 卻不料呂布聞過酒后,雖眉目間露出了頗為滿意的神色,卻未著急牛飲,而是先遞回給了韓信。 韓信心里微暖,也不推辭,接過酒壇抬起,利落地傾倒入口,就仿著其他人的模樣,痛快地牛飲幾口。 只是他素不愛酒rou,這會兒做來也不慣,當場就嗆住了。 他一邊難掩狼狽地嗆咳著,一邊將酒壇遞給臉色古怪、只得給他拍背順氣的呂布手里,失笑道:“愚兄不擅飲這壇中物……卻叫賢弟見笑了?!?/br> 呂布朗笑一聲,利索地接過酒壇,大大方方地立即灌了幾口。 同樣的動作由他做來,顯得既順暢又賞心悅目,且一滴都不曾漏出來,不似韓信那般看似瀟灑、實則笨拙,將胸口衣物也沾濕了一大片。 他慢悠悠地將這還算能入口的酒釀咽下,方看向韓信,不怎么走心地安慰道:“韓兄慎而自持,不貪戀這誤事之物,愚弟只會敬佩,何來見笑一說?” 韓信搖了搖頭,并未接著這話題再說什么,而是玩笑了句:“觀賢弟爽直做派,愚兄先前還擔憂你將故技重施,對項伯也先斬了了事。” 呂布晃了晃腦袋,理所當然道:“一是姓項的,一是姓劉的走狗,雖前者干的事兒更爛糟,可于項王而言終歸為一親一敵,豈能一概而論?” 這話里透出的理直氣壯與圓滑,讓韓信不由一愣,旋即莞爾。 呂布一邊飲著酒,一邊用眼角余光偷覷他。 不知為何,他始終覺得韓信今晚興致不高,心緒不大對頭……具體哪兒不對頭,他卻說不上來了。 就在呂布還琢磨他這悶葫蘆韓兄時,那先前不敢靠近他的衛(wèi)兵忽走近前來,站在呂布公然占據的那屋檐底下,抬著頭,硬著頭皮道:“呂郎中,項王有事相召,還請往主殿一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