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夜釣「栗子」

    「老師，我要叫你子溫。子溫。」凌銀林在睡夢中的囈語。

    「銀林，我……」

    「子溫……」

    「銀林、銀林……你是不是不舒服？」厲子溫白皙的手撫摸著凌銀林溫熱的額頭道。

    凌銀林迷迷糊糊醒了過來，「子溫……老師?！拱l(fā)現(xiàn)柔情似水的目光有似乎看穿了自己，「老師?！?/br>
    「你作夢了，一直說夢話?！?/br>
    凌銀林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正緊捉著厲子溫的手腕，急忙松手，道：「我沒事！睡得有些昏昏沉沉罷了?！惯B忙起床，閃入浴室。

    一邊沖澡一邊發(fā)泄欲望，「怎麼會夢見他，還做了不該做的事，……他該不會聽得一清二楚。」再次回想起剛剛的夢，令人臉紅、心跳加速，身下的小怪獸又昂首叫囂，費了好大的勁，才讓他安分  。終於離開了浴室，發(fā)現(xiàn)房間冷冷清清。

    「連放假都不放過自己，真是個工作狂。」穿好衣服後，閑逛到大街上，吃了一分不算早的早餐。

    幾個留宿的人說：「上哪玩？整天待在宿舍超無聊的?！?/br>
    「連線打怪如何？」

    「這里訊號時好時壞，打怪？光是等的時間，我都可以寫完一篇實習心得?！?/br>
    凌銀林提議，「去海釣如何？」

    「別！要是釣到保育類魚種還得了。」

    有人說：「小島的那一頭聽說有片夢幻的花海?！?/br>
    有人打槍道，「誰和你去，賞花當然是找美女?！?/br>
    五個人毫無共識。凌銀林決定回房間把積了多日的實習心得寫一寫，擺擺手，上樓、回房。一坐下，文思泉涌，欲罷不能，一寫竟將一星期的分量全數(shù)補完，見時候已經(jīng)不早，就往實習教學大樓的研究去。

    他敲敲門，「老師，是不是該走了？」

    厲子溫抬眸一看，回想起早上的事，白皙的手掌微微燙。

    「老師、老師?！?/br>
    凌銀林幫他把資料全收進手提袋，拉著他往水也水產(chǎn)店走。

    「老師坐?！顾膫€大男生早已坐定就等著凌銀林出現(xiàn)。

    一堆粉可是在手機銀幕前等著水產(chǎn)王子。凌銀林一開機，不到十分鐘，鮮美、平價的小管一掃而空。

    「池叔，今晚還沒捕獲的小管都賣出去了?！?/br>
    她說：「那我們的錢可都在大海飄著?！?/br>
    凌銀林煮了一桌子的海味。

    她問：「要不要再煮碗鮮蚵湯，當季，正甜?！?/br>
    他不知想起什麼，「阿姨，你招呼客人，我自己來就行?！拐f著，沒五分鐘就端著一碗姜絲鮮魚湯上桌。

    他在厲子溫旁邊坐下，見他根本沒吃什麼，問：「老師要不要來碗炒飯，我炒的炒飯可是一絕，吃起來顆顆分明、松軟且不油膩?！挂娝麤]拒絕，就幫他盛了滿滿一碗的蝦仁蛋炒飯。

    他吃了一口，贊美道：「果真廚藝了得?！?/br>
    他們聽厲子溫這麼一說，全都搶著那盤炒飯吃?！搞y林，你要不畢業(yè)後開間炒飯專賣店，這……吃過會上癮??！」

    他打趣說：「只有家人才有這個口福，……千萬別來我家蹭飯。」眾人笑成一團。

    「銀林，你要不要釣小管？隔壁的晚點要帶熟客去夜釣?！?/br>
    凌銀林正在考慮，其他四人搶先道：「老板，我們要去。小管我們都吃過，但沒釣過……當然要去?！?/br>
    閑著也是閑著，何況今天才是四天連假的第一天。

    凌銀林問：「老師也一起?！?/br>
    厲子溫有些心動，卻遲遲未答話。

    「老師不是吃飽又要回研究室吧？」凌銀林真的高不懂他，有什麼研究值得日以繼夜，夜以繼日。

    他們吃飽「撐」著。

    「不是待會要上船吧？……那我可會把吞下肚的全數(shù)奉還?！?/br>
    他說：「晚上九點半有第二梯?！?/br>
    時間一到，六人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水產(chǎn)店門口，接著徒步到碼頭搭船出海，船只開啟的小燈吸引小管過來，在搖搖晃晃的海釣船上，享受另一種與陸地不同的生活  。

    能不能釣到要看運氣。

    眾人練習幾次收、放線，開始幻想自己釣起小管的那一瞬間。

    又過了半小時。報告老師，仍是一無所獲。

    有人舉高雙手放棄了，不遠處傳來船長的吆喝聲：「可以吃小管米粉?！?/br>
    有人自我安慰，「釣不到小管，還是吃碗米粉比較實在?！?/br>
    幾家歡樂幾家愁！沒想到平日手最殘的那一位竟然釣到了！

    手殘果然不是浪得虛名！他解開小管嘴巴的鈎子，被噴了一身黑墨。眾人哈哈大笑。

    「老師?！沽桡y林端來一碗熱呼呼的米粉。

    兩人邊吃邊聊，「老師釣著了嗎？」

    「沒！愿者上鈎?！?/br>
    凌銀林偏不信邪，道：「再強的釣手也需要好的誘餌。」

    「誘餌？」厲子溫有些不明白。

    他故意貼近他的耳邊悄聲說：「對！誘餌。」暖暖的氣息在厲子溫耳際輕輕拂過。

    他掏出池叔給他的秘密武器，「與眾不同，絕對吸引目光！」

    厲子溫怎麼覺得凌銀林好像在推銷自己，冷靜道：「試試才知道結(jié)果?！?/br>
    事實上證明，獨樹一格，果真吸睛。一只接一只的小管都上了這個獨特誘餌的當。

    「老師要不要試試？」他把自己手中的釣桿塞給厲子溫。

    不一會兒，就有迷途小管上鈎。

    「老師，我來?！沽桡y林的巧手沒幾秒鐘就將鈎子上的小管解下，放入水桶中。

    「老師，還喜歡我這個餌嗎？」凌銀林話中有話，擺明故意在撩他。

    厲子溫愣了愣，又想起他早上的那一聲「子溫」，更肯定自己沒有聽錯，凌銀林確確實實喊了自己的名字，心緒有如微微起伏的海浪，故作鎮(zhèn)定，「銀林，我……」

    船上的燈泡已經(jīng)夠亮，又來了兩顆更亮的，「哇靠！銀林……你們真厲害?！?/br>
    凌銀林很不要臉地說，「小管的眼睛可是雪亮的，看見帥哥都自動往我們著靠攏?！?/br>
    「鬼才信你，肯定都是老師的魅力無邊?！顾麄円宦犚姶L的吆喝大伙吃小管生魚片的聲音，立馬消失的無影無蹤。

    凌銀林也起身提著水桶往人多的地方去，和船長說了幾句話，稍後便端著兩盤小管回來。

    將白色的那盤給厲子溫，「川燙過的?！谷会岢云鹉潜P透明的。

    「老師要不要試試生的？口感和熟的差不了多少，一般不吃生魚片的都能接受?！?/br>
    改變習慣？改變口味？厲子溫在心里反覆問自己，自己真能接受嗎？

    「老師不試試，怎麼知道自己喜不喜歡呢？經(jīng)驗有時是會騙人的！」

    經(jīng)驗不但蒙蔽了雙眼，甚至蒙蔽了心眼！

    厲子溫鼓起勇氣夾了一塊放入口中嚼了嚼，道：「是不討厭，但還不到令我喜愛的程度。」

    凌銀林興奮得心中小鹿亂撞，「那老師是可以接受?！?/br>
    厲子溫開始懷疑自己剛才是否口誤說錯了什麼，仔細想了一下，道：「方才說的是，我能接受小管生魚片，沒錯吧？」

    凌銀林開心地點點頭，厲子溫真的不知道他在開心的什麼勁。

    突然，船上的燈光都熄滅了！連在附近的漁船也默契十足地把燈關(guān)掉。

    他們四周幽幽暗暗暗的，漆黑夜空中的花火是唯一亮光！一直以來都是在陸地上看煙火，沒想到在海上欣賞璀璨的煙花是另外一種的浪漫，令人陶醉在這樣的氛圍里。

    煙花興奮的聲音、海風呢喃的聲音和海浪低吟的聲音。厲子溫隱隱約約聽見微不可察的聲音——厲子溫，我想，我喜歡上你了！隨風消逝在遼闊的大海上。

    燈光驟然亮起，厲子溫瞇著雙眼，眼前的人正溫柔地凝眸一笑。

    「老師，我可以換個方式稱呼您嗎？……我是說課後的時間、我倆獨處的時候?？偸抢蠋煛⒗蠋熃械?，總覺得怪怪的?！?/br>
    「行！」他才說了一個字，凌銀林眼睛為之一亮。又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br>
    凌銀林還沒反應過來，等他發(fā)現(xiàn)自己被老師吃盡豆腐，厲子溫早已下船，走遠了。他三步并兩步，加快步伐、追上。

    「老師，那我叫你子溫……」

    厲子溫突然嚇到停住腳步，問：「你剛才叫我什麼？」

    他壞笑說：「子溫……兄、子溫哥，還是厲兄好呢？……老師喜歡哪一個？」

    厲子溫斬釘截鐵地說：「都不喜歡?！?/br>
    「厲子……、栗子，我以後就喊你栗子哥。栗子可好吃了，我最喜歡吃?！?/br>
    厲子溫被「栗子」噎住，一時語塞，搖搖頭，加速走回宿舍。

    「老師……栗子哥……要不一起洗。」

    厲子溫再三確認自己真的有把門鎖好，來之前曾聽說這座小島有神秘的魔力，但沒聽說有改變?nèi)恕竫」的力量。怎麼才放假第一天，許多事都朝著自己無法控制的方向前進。

    雖然他表面上看起來很堅強，但實際上內(nèi)心卻有點敏感、脆弱。此時此刻的他真覺得很寂寞、很疲累，想要找個人安慰。

    次日，凌銀林坐在厲子溫的床邊，看著毫無戒備的睡臉，傻笑。兩人同居一個多月以來，他從來沒有見過厲子溫的睡相，更別說睡到近午的這個時辰。他心中只有一種想法就是厲子溫藉工作來轉(zhuǎn)移注意力，說穿了就是在虐待自己，甚至在逃避某些事情。而今，他終於想通了，緊繃的弦松懈後，像似氣力放盡，疲倦排山倒海而來，所以陷入深層的睡眠中。

    凌銀林無聊地拿起擺在桌上的眼鏡在厲子溫的面前b劃，喃喃自語：「沒戴眼鏡看起來年輕多了，說他大我八歲，別人肯定不信。」然後又把眼鏡拿到自己的眼前，出乎意料的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