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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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嫃?fù)徊惑@的眼神,不知為何心中一陣陣地倉皇,這個男人天生有種能說服人的能力,他靜靜看著寶嫃的時候,就仿佛在說一個已成的事實。 寶嫃呆呆看了顧東籬片刻,終于叫道:“我夫君不會騙我,你這大騙子不要說我夫君壞話!” 顧東籬啞然。這功夫,身側(cè)有個聲音道:“這是哪里來的人,絲毫不知禮數(shù),居然敢在宮內(nèi)對顧尚書大呼小叫的?” 顧東籬心中一驚,便踏上一步,將寶嫃略微擋住,才行禮道:“微臣見過王妃。” 寶嫃抱著畫軸看去,卻見不知何時,旁邊竟多了這么些人,多數(shù)是女子,一個個打扮的像是天仙下凡,尤其是前頭的那個,顯得格外不同。 前頭被顧東籬稱呼“王妃”的那女子,滿頭珠翠,錦衣華服,一張臉更是嬌艷動人,只是眉宇中橫著一股淡淡地驕橫之意,下巴微揚,眼神斜睨地望著寶嫃,似是居高臨下在打量她一般。 顧東籬行禮過后,王妃哼道:“顧尚書不必多禮?!本陀謷吡藢殝徱谎?。 王妃身邊的一個侍女便喝道:“你是何人,見了王妃殿下竟然不行禮!” 寶嫃見她居然是向著自己說話的,很是莫名,直直地站著不動,顧東籬見狀,便道:“請王妃恕罪,這位……是微臣的遠親,向在鄉(xiāng)野,頭一次進宮,不知禮數(shù)?!?/br> 寶嫃聽他說什么遠親,果真又是滿口胡話,不由就露出不屑討厭的神情。 顧東籬微微轉(zhuǎn)頭看見她臉上神情,知道自己“騙子”的罪名怕是落實了,心中苦笑不已。 王妃道:“是顧大人的遠親?怎么領(lǐng)她進宮來做什么?”打量著寶嫃姿色不怎地出眾,心中幾分疑惑。 顧東籬道:“是陛□察民情,故而讓微臣帶個鄉(xiāng)野中的人進來問一問。” “哦……”王妃略微了然,忽地又看到寶嫃懷中抱著的那卷軸,便問道,“她手中抱著的是什么?” 寶嫃聽了,便抱緊了畫軸,往后一退。 顧東籬心中雖驚,面上仍不動聲色:“也沒什么,就是些鄉(xiāng)野中的風(fēng)物圖像?!?/br> 寶嫃看看顧東籬,心想:“他可真會鬼扯,這明明是我夫君的圖像,還說我是他什么遠親,這里的人怎地都這么愛扯謊,我真不喜歡,……找到了夫君,讓夫君帶我趕緊回家才好?!?/br> 顧東籬說完,王妃道:“鄉(xiāng)野風(fēng)物?拿來看看?!?/br> 顧東籬雙眉一皺,正要再說,這邊寶嫃把畫軸抱緊:“不行。” 王妃的侍女便上前喝道:“大膽!還不奉上!” 寶嫃哪里肯把鳳玄的畫給別人看,見這些女人很不客氣,當(dāng)下也沖口道:“不給!” 王妃聞言,雙眉一挑:“顧大人,你這位遠親……脾氣可真夠大的啊?!?/br> 顧東籬正要再說幾句,王妃卻道:“今兒我心情好,就不跟她計較,只不過我想要的東西,沒有到不了手的……何況是區(qū)區(qū)一則畫軸,來人,給我拿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昨一整天都在路上,磕磕絆絆好不容易半夜爬回來,本想歇會再戰(zhàn)斗,誰知累的一躺下就動不了,三點多才又爬起來關(guān)了電腦=3= 意外嗎~嗯,寶嫃寶嫃沒給大老虎咬到,于是明天估計就是天雷地火一連串了~~ 100、榮華:越鳥巢南枝 那王妃說完之后,寶嫃抱著畫軸往顧東籬身后一躲,顧東籬邁步上前:“殿下,眼看時候都不早了,再晚宮門可就關(guān)了,王妃今晚莫非想要在宮內(nèi)留宿嗎?” 王妃聞言一怔,看看天色,忽地一笑:“誰要在宮內(nèi)了……顧大人,你這位鄉(xiāng)鄰可真夠可以的……好吧,這次就算了,橫豎是副破爛圖像,不看也罷,跟這兒計較什么呢,耽誤時候?!闭f罷之后,橫了寶嫃一眼,便邁步往外而去。 寶嫃聽她說破爛圖像,就拿眼瞪她,見她不再執(zhí)意要看,卻才松了口氣,遙遙望著這一行十幾個人迤邐去了,才問:“大人,這些是干什么的?” 顧東籬嘆了口氣,只覺得寶嫃如一枚燙手山芋,留在身邊隨時都會惹點事故出來,幸好有驚無險則是,便道:“沒相干,是……神武王爺?shù)耐蹂?。?/br> 寶嫃聽到“神武王爺”,才張口結(jié)舌道:“神武王爺?” 顧東籬點點頭:“是啊……”瞧她神情有些不對,就問,“怎么,你知道……王爺?” 寶嫃眨了眨眼,說道:“我當(dāng)然聽過,我聽說王爺是極厲害的人……是大舜很能耐的大將軍,咱們能夠打勝仗全靠他,我夫君也才能夠好好地回來,王爺是我的大恩人呢。” 顧東籬啞然失笑,她不懂“圣上”是什么,可是卻知道“神武王爺”…… 顧東籬便笑道:“是啊……王爺?shù)拇_是極為能耐的,你夫君么……”瞅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寶嫃此刻才有幾分高興:“原來那個人是王爺?shù)哪镒?,沒想到我居然會見到神武王爺?shù)耐蹂亍焙鋈挥窒氲揭患拢按笕?,我聽說王爺是在京城,這里難道就是京城了嗎?” 顧東籬緩緩點點頭:“是啊。” 寶嫃就斜著眼睛看他,顧東籬苦笑:“怎么?” 寶嫃道:“為什么你一直都沒有跟我說過?苗碧姑娘也沒有跟我說過?!?/br> 顧東籬為了順利將她“拐”看來京城,可謂煞費苦心,一路以鳳玄為誘餌,又哪里肯另生枝節(jié),此刻才算是塵埃落定,便道:“抱歉……一直以來事情太多就忘了?!?/br> 寶嫃對這話自然是不太信的,便問:“那剛才那人說我明天就能見到夫君,是真的了?” 顧東籬道:“這回是絕對不會騙你?!?/br> 寶嫃憂心忡忡,又說:“如果明天還見不到我夫君,我就走了,我自己去找他,不再信你們了?!?/br> 顧東籬點頭:“好吧。” 兩人終于出了宮,上了馬車一路往回,是夜,寶嫃便歇在顧東籬安排的住處。 她洗漱完畢后,抱著那畫軸,在燈影下又看了一番:“夫君,他們說我明天就能跟你見面了……希望不是騙我的?!睉賾俨簧岬赜挚戳艘换?,見左右無人,就在畫上親了兩口,才又滿足地抱著睡了。 且不說是夜寶嫃暫時安歇,話分兩邊,先前顧東籬同鳳玄上京,說明便要同寶嫃相見的,為何鳳玄至此卻不見人呢? 當(dāng)初,兩人一路走一路行,顧東籬認定了身邊之人乃是真正的神武王爺劉鳳玄,奈何鳳玄同他說話,總是點到為止,滴水不漏地,因此顧東籬雖則百分肯定,卻只隔著一層窗戶紙。 一路上緊趕慢趕,終于到了京師,鳳玄將車簾一掀,遠遠地望著那巍峨的宮墻,心中滋味,難以名狀,雙眸一時也有些異樣。 顧東籬在旁邊看著:“連捕頭可是頭一次來京嗎?” 鳳玄瞅他一眼:“虎狼之地,不來也罷?!?/br> 顧東籬一笑:“連捕頭智勇雙全,還怕虎狼嗎?” 鳳玄道:“厭惡同懼怕是兩回事,大人不會不明白吧?!?/br> “可是這世上有些事情,是需要面對,而非逃避能夠解決的,”顧東籬道,“就算是再厭惡也要解決,你覺得對嗎?” 鳳玄道:“也不盡然?!?/br> 東籬挑眉:“哦?” 鳳玄道:“有時候,一死也可以解決?!?/br> 東籬悚然而驚,目視鳳玄:“堂堂男兒,為何忽然說到死,如此消沉,不像是閣下?!?/br> “你不是我,當(dāng)然不知道我心中滋味,”鳳玄淡淡道,“可是大人總該聽說一句話,哀莫大于心死,對于一個走投無路的絕望之人,這世上已經(jīng)沒什么可依戀的,倒不如一死來得痛快。” 東籬聽了這句,默然無語良久,這次第,馬車已經(jīng)進了城,車廂內(nèi)一團安靜,耳畔聽到漸漸喧鬧起來的人聲,車輛穿行聲,東籬又道:“那對于現(xiàn)在的你來說,可還有這種念頭嗎?” 鳳玄先前聽著外頭吵擾的聲音,感覺到那種熟悉的令人不安的昔日“味道”,一顆心浮浮沉沉,正有些心浮氣躁地不安,聽東籬問出這句,心中卻漸漸安靜下來:“你為何這么問?” “只是覺得,現(xiàn)在的你大概跟先前有些不同?!?/br> 鳳玄沉默片刻,才說:“你說得對,我跟先前的確是不同了,等閑也不會想到死,因為……” “因為……那個女人嗎?”東籬忽然忍不住地開口問,幾乎等不到他親自說出來。 而他說完這句,鳳玄的面上忽然情不自禁地露出一絲笑意來,淡淡地溫和的笑意,眼中那種喜悅之色也微微閃過,就像是陽光下的湖面閃著亮亮地漣漪,生動異常。 東籬望著這一幕,剎那竟有種窒息的感覺:“難道真的是因為她嗎……”本來還想要得到他否定的回答的,可是如今看他這神情,那個答案雖然沒有說出口,東籬卻已經(jīng)知道了。 鳳玄微笑著轉(zhuǎn)開頭,什么也沒有說。 東籬定定地凝視著他的臉,心中想:“這怎么可能,看到如今的他,我?guī)缀鯌岩晌业恼J定是不是對的……如果是瑞望,怎么會為了一個女人就有如此大的改變?如果是瑞望,絕對不會因為區(qū)區(qū)一個女人,還是那樣的……瑞望……是不會這么兒女情長的,絕對不會……難道我認錯人了?他根本就只是連世玨而已嗎?”一瞬間心頭煩亂非常,竟懷疑起自己來。 鳳玄略看向簾子外頭,望著街道變化,忽然問道:“你要帶我去哪里?” 東籬驚醒過來:“啊……一會兒你就知道了?!?/br> 鳳玄道:“你說帶我去看寶嫃的?!被仡^望向東籬,目光炯炯,東籬對上這雙眼,心頭陡然一震,先前的那些自我懷疑瞬間消失無蹤。 這雙眼,這種氣勢,是天下獨一無二的,唯有這個人,是天下獨一無二的。 “你該明白……”東籬緩慢地說,“是沒有那么容易的,但是你既然來了……一定會見到?!?/br> 鳳玄道:“我知道,不管你們想要如何,先讓我見上她一面,就只一面就行?!?/br> 東籬瞧著他的神情,聽著他的語氣,他竟然有幾分相求似的望著自己。 東籬瞬間想笑,唇齒之間卻滿是酸澀:“能嗎?如果先讓你見到她,會發(fā)生什么事……你自己能知道?你對那個女人簡直是……”那一聲“鬼迷心竅”幾乎就沖口而出,但是東籬知道,以鳳玄現(xiàn)在的情形,倘若給他見到了寶嫃,實在是想不出他究竟會做出什么來,倘若不顧一切地沖出去,或許也是可能的。 他從來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這么擔(dān)憂鳳玄,而且是擔(dān)憂他為了一個女人做出什么傻事來。 若非是見過寶嫃,他真的要疑心那個女人會什么邪術(shù),才把鳳玄給迷住了。 世事何其無常,誰能料到。 鳳玄聽著東籬的話,渾身發(fā)冷,極快地在心中想了一番,的確,倘若此刻給他見到寶嫃,他會怎么做?大概是會不顧一切沖出去抱著她再也不撒手的吧……甚至只要想到她的樣子,說出她的名字,他的心中就又酸又苦,又有種極端地渴望。 分明是分別才半月而已,有種叫做相思的東西卻已經(jīng)入了骨。 鳳玄一忍再忍,終于垂眸:“好吧……那要怎么才能答應(yīng)我。” “人是一定會給你見到的,但是在此之前,你得先見另一個人?!?/br> “是嗎?”鳳玄淡淡地。 “你該知道是誰吧?!?/br> “我不知道?!?/br> “好,”東籬慢慢地說,“不管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總之你很快就會親自見到了。” 鳳玄其實已經(jīng)猜到了東籬要帶自己去見誰,他不像是寶嫃,寶嫃不知道自己來到何處,見的何人,鳳玄卻是再清楚不過的。 虎牢是直屬于皇帝的,唯有天子令才能調(diào)動,能夠從藍雪塵手中把人奪出來,若不是天子令,還能是誰? 如果是那個人已經(jīng)知道了一切,那么顧東籬聽誰的命令,要做什么局,也同樣是一清二楚的。 鳳玄略閉了雙眸,心中卻一片寒光雪亮:他的哥哥,是不顧一切地想要把他趕回來……用這種卑鄙的手段,讓他心甘情愿地乖乖回來。只是為什么要這樣?是因為發(fā)現(xiàn)殺不死他,故而要把他弄回來親自擺布折磨嗎?還是說……另有什么安排? 他什么也不怕,他早就什么都不怕了,見識了那么淡薄的皇家親情,他在絕意離開的時候就已經(jīng)跟那些一刀兩斷,無牽無掛??墒侨缃袼辛塑浝?,那就是寶嫃,他可以容忍所有的不測殘忍加在自己身上,卻無法想象寶嫃受一點的委屈不好,他甚至不敢讓自己想到。 “娘子……”心中喃喃地念著,在心底慢慢地描繪著寶嫃的樣子,想到她一顰一笑,寒冷堅硬的心也隨著變得很柔軟,“娘子……你還好不好?” 鳳玄端然坐著,凝神靜氣,一直到顧東籬下了馬車,鳳玄跳下來,略一抬眸,嘴角便帶了一絲冷笑。 沿著偏僻的宮墻而行,一路進了鮮少人行的偏殿,在一間大殿前頭本有個太監(jiān),見了顧東籬的身影,便抽身進去通報,頃刻間太監(jiān)出來,低著頭頭也不回地便走了。 顧東籬腳步未停,領(lǐng)著鳳玄上前:“請?!彼驹陂T口,竟不入內(nèi)。 鳳玄也停了步子,瞧他一眼:“顧大人?!?/br> 顧東籬抬眸看他,鳳玄望著他的眼睛:“顧大人,我有一事相求?!?/br> 顧東籬心頭一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