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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做戲在線閱讀 - 番外 雪朝(六)

番外 雪朝(六)

    雪朝自佛經(jīng)之后,同顏徵楠建立了一點信任感,因她發(fā)現(xiàn)這個人關(guān)鍵時候很夠義氣,可以勉強納入自己人的范圍。

    于是每日同他吃晚飯,看他的感覺,也順眼了許多,也樂意同他多說幾句話。

    連顏徵楠那日因連續(xù)兩天睡眠不足,隱約顯出來的惡劣逾矩,雪朝也大度地表示可以理解。好在三少平日里都自控的很好,仍舊是和善溫潤的樣子,普通人尚且有起床氣,更何況他一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少爺,于是顏徵楠也能明顯感覺到,他在這位新婚妻子的眼里,形象大有改善。

    往日雪朝不過同他隨口問一些家里的事情,或者便是頤指氣使地找他幫忙,若是三少確實難做,她還會發(fā)小姐脾氣,一邊說著去找哥哥,一邊賭咒再也不同他說話了。

    如今她卻像個被投喂了數(shù)月的小松鼠,終于同他交付了一點信任感。顏徵楠偶爾還能同她聊一些學(xué)校的事情。大小姐每日的煩惱也純粹的很,今日有女學(xué)生學(xué)她的穿著,明日有人背地里說她的閑話,都能讓她生氣許久。

    雪朝雖然活潑,在學(xué)校卻難免端著小姐架子,不愿意明面上計較這些,怕落了身價。她信州的朋友,不過是一同玩耍的玩伴,并沒有可以交心說體己話的朋友。她們這樣家世的小姐們,同學(xué)、朋友和真正交了心的姐妹,總是要分的很清楚的,也是一種自我保護(hù)。

    她初到信州城,唯一能多說些話的不過一個二姐曼清。曼清算她半個長輩,又是大太太的女兒,她再天真浪漫,也知道并不能深交。于是到了最后,雪朝終于發(fā)現(xiàn),每日睡到她枕邊的那位,不僅脾氣好,還是個很好的傾訴對象。

    一開始雪朝同顏徵楠提到學(xué)校的小煩惱,他聽得很認(rèn)真,同她寬慰了幾句,又出了些主意,果然讓雪朝心情暢快,還得體周到地小小報復(fù)了嘴碎的女同學(xué)。雪朝不知道男子也是可以聽女孩子的小心思,還能真的起到效用的。比如她哥哥合雪聞,雖然疼她,每次聽她抱怨兩三句,便要找借口去忙公務(wù),并不愿意陪她深談。

    雪朝從前總是直呼顏徵楠的名字,這幾日倒將對哥哥的思念也投放到三少身上了。在這偌大的宅子里,愿意聽她倒苦水,在大太太面前維護(hù)她的,便只有顏徵楠,很像她哥哥平日里保護(hù)她的樣子。

    于是有一天,雪朝給哥哥打電話,哥哥照例問他,   三少對她如何,雪朝看了一眼在旁邊讀報的顏徵楠,很歡快地同他哥哥分享她的新感受,“他呀,我覺得和哥哥很像!”

    她沒看到顏徵楠額頭的青筋跳了一下,又想了想,同合雪聞撒嬌一般的抱怨,“比哥哥還要好一點,哥哥從來不聽我講學(xué)校的事情,他就會聽?!?/br>
    雪朝是故意想氣哥哥,炫耀自己遠(yuǎn)在信州,也找到了很好的替代品??伤绺绾孟裨揪椭獣运慕鼪r,聽她這樣講,短促地笑了一聲,語氣又放慢下來,“那如果和我很像的話,你們朝夕相處,雪朝也要喊他哥哥呀。”

    合雪聞每每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多半是存了什么壞心思,可這回雪朝卻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于是她點點頭,也不管對方并看不見,“你說的很對。”

    雪朝雖也奇怪為什么哥哥的語氣,聽起來像在作弄她,可她很快便覺得是自己多慮。比如她有時候想要求顏徵楠幫忙,平日里同他發(fā)小姐脾氣沒有什么效用的事情,喊兩聲“徵楠哥哥”,他便服軟了,便是覺得不妥當(dāng),也會放她一馬。

    可見世上的兄長,都是相似的。雪朝在家里的時候,想要跑出去玩,便會同哥哥嘴甜,如今到了信州,不過是換了個稱呼,效果瞧起來,仍是一樣的好。

    顏徵楠很快發(fā)現(xiàn)不對。

    一開始只是一塊糖,牙醫(yī)叮囑了讓她不要睡前吃甜食,顏徵楠便看的很嚴(yán)。雪朝晚上找不到糖果,去找顏徵楠去討,三少自然不理會她,只裝作在看公文,其實余光在留意她到處尋找糖果被藏在了哪里。

    她連沙發(fā)墊子都翻過了,終于要放棄,三少呼了口氣,心道終于可以準(zhǔn)備入睡了,她卻湊過來,晃他的胳膊,梨渦淺淺,“徵楠哥哥”地叫得很甜。

    三少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放在高柜子上的巧克力,已經(jīng)進(jìn)了她口里。

    在這世道,想要有所作為,三少從小便明白自控比什么都要重要。不管是情緒,還是做事,他都自信自己的自制力。

    便連他喜歡的女孩子,每天在他身旁淺淺呼吸,顏徵楠也能做到極好的自控,連合雪聞都半開玩笑地試探他,是不是有什么隱疾。

    現(xiàn)在他引以為豪的本領(lǐng)受到了莫大的挑戰(zhàn)。

    他也試過不去理會,可他不知道雪朝打小和哥哥生活在一起,十八般撒嬌的本領(lǐng),實在是他沒有見識過的。

    合雪聞一個金融才俊,在詭譎多變的商場里,都能保持理智清醒,聽到三少含蓄地同他討教,也只能坦白地在電話里表示愛莫能助。

    “想開一點,”合雪聞勸他,“說不定日子久了就有抵抗力了呢?”

    顏徵楠沉默了一會,“你花了十六年,抵抗力有增強嗎?”

    “那倒沒有,”合雪聞的聲音聽起來很誠懇,“還好她嫁人了。”

    好在雪朝并沒有那么多要找他幫忙的事情,除了一回她想要參加學(xué)校的活動,去山上露營,又這樣纏了三少許久,要他簽字。

    顏徵楠自然是要拒絕她的,因那蛇山上并不這么安全,常出些野獸傷人的事故。可他沒想過雪朝纏人的耐心,遠(yuǎn)大于他不為所動的決心。

    雪朝糾纏了他兩三日,三少終于還是簽字了。顏徵楠想要叮囑她什么,她也無情的很,蹦蹦跳跳地拿著那張紙走了,沒有再多看他一眼。

    三少心里卻有點后怕,很怕自己再妥協(xié)些什么。雪朝漸漸專注在學(xué)業(yè)上,沒有這樣那樣的鬼主意了,他心里才安定了一些。

    雪朝雖然貪玩,對功課卻也很慎重,因她家中教育是要敬畏知識的。課業(yè)越發(fā)繁忙了,三少有時候到家,她還在書房寫讀書報告。

    她認(rèn)真讀書的樣子,看起來倒文靜許多。

    三少倚在書房門口,聽她翻書,鋼筆的筆尖在落在紙上,沙沙地響,到了他耳朵里,便很安寧,好像白天的許多煩惱,都在她翻書的窸窣聲里,慢慢消盡了。

    雪朝寫完一個字才看到他,他今日回來的晚,還以為又在軍中過夜。雪朝伸了個懶腰,又樂滋滋地同他道,“中文系的老師答應(yīng)讓我旁聽了!”

    顏徵楠前幾日大約又不經(jīng)意流露出“你真是半個文盲”的態(tài)度,她一向是很有自尊心,自然要花時間去補課。于是三少很鼓勵地點頭,“好玩嗎?”

    他同雪朝一同走在從書房去臥室的走廊上,夜晚的燈沒有開許多,兩個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顏徵楠一邊聽她回憶今日上過的課,一面感到夏日的風(fēng)從他的皮膚吹過去,每一個毛孔都在悄聲歡呼。

    好像不過這幾步路便要他的皮膚上落下印記似的,很特別。

    又很沒有出息。

    “哦,”雪朝轉(zhuǎn)身同他道,“今日教授帶我們?nèi)ズ?,然后用‘魚’字來作詩?!?/br>
    確實是中文系愛做的小活動,三少看著她燈光下靈動的眉眼,聲線放的很柔和,“那你作了什么?”

    “教授說我中文不好,可以用別人的詩?!?/br>
    顏徵楠點點頭,倒是個通人情的教授。

    雪朝的聲音卻有些低沉了,“我前幾日同曼清jiejie聽?wèi)颍瑢W(xué)到了一句,就說了,”她垂了腦袋,有點懊喪,“然后他們都笑話我。”

    她這樣踏實上進(jìn),卻要遭人笑話,那些同學(xué),實在素質(zhì)不高。三少的面色也沉了,問她,“為什么笑話你?”

    他們已走到了臥室,雪朝一面往前走,一面學(xué)著那些老夫子搖頭晃腦,“同諧魚水之歡,共效于飛之愿?!?/br>
    她已一腳邁進(jìn)了臥室里,三少卻站在外面,神色晦暗不明。

    雪朝回了頭,問他,“怎么了?”

    顏徵楠沉默了一會,開口問她,“你還記得戲文里是怎么唱這句的?”

    雪朝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湊近他,聲怕被丫鬟聽見了,又會很丟臉,便努力靠近他的耳朵,鬼鬼祟祟地同他說悄悄話,“其實我聽不懂,一半的時候睡著了。”她自顧自地笑了笑,“我醒過來,就在唱這句了?!?/br>
    她方才墊著腳尖,未注意男子的呼吸有一瞬間的不穩(wěn),這會站定了,仰著頭看三少的表情,心里有點不安,“怎么了?”

    顏徵楠看了她一會,四目相對,又這樣近,她有點想逃跑,但又覺得那樣很奇怪,便努力站定了,同他對視。

    過了半晌,三少移開了目光,淡淡道,“沒什么,”他先邁開了步子,“早點睡吧?!?/br>
    雪朝聳了聳肩膀,覺得大抵是文人的怪癖,學(xué)校的教授是文人,三少也是文人,文人和文人之間,總是相近的。

    她洗了澡,在浴室里確保自己包裹嚴(yán)實了,又哼著歌,抱了本故事書,跳到了床上。

    床很軟,她蹦上去的時候明顯顫抖了一下,一旁的三少捏著一本前朝論策,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她卻心情很好,忘卻了下午被笑話的事情。

    她又說了一些學(xué)校的瑣事,顏徵楠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偶爾回她幾句,卻明顯沒有前幾日的專注了,好像在想別的什么事。雪朝靠著枕頭,不滿地回頭看他,剛要抱怨他,又“誒?”了一聲。

    她捏了捏顏徵楠的睡衣,“你換睡衣啦?”是件綠色的絲綢睡衣,恰巧是雪朝喜歡的顏色,三少淡淡地“嗯”了一聲,雪朝還在翻看他袖口刺繡的紋樣,看樣子也很喜歡。

    她大抵是把他當(dāng)同床的小姐妹了,顏徵楠有點頭痛地皺眉。

    果然,雪朝發(fā)現(xiàn)連料子也很不錯,抬頭問他,“在哪里買的?我也想要?!?/br>
    三少閉了閉眼睛,放下了手里的書,看起來有些疲倦了,只敷衍地說,“明日叫丫鬟也給你做一套。”

    雪朝察覺他今日興致不高,興許是工作上有什么不順,便大發(fā)善心,想要寬慰他,“我和哥哥也穿一樣的睡衣哦?”

    她哥哥在她眼里便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能她和哥哥比較,便是莫大的贊賞,雪朝又捏了捏他的袖子,決定夸贊他一下,“我發(fā)覺你和我哥哥,還是很相近的?!?/br>
    可對方卻不承她的情。

    顏徵楠睜開眼睛,眸子里有很復(fù)雜的色彩,叫她怔了怔,有些怕了,然后她聽到他說,“雪朝,我和你哥哥,是不一樣的?!?/br>
    她真是近日對他太多客氣了,才讓他這樣蹬鼻子上臉。雪朝帶了氣地“哦”了一聲,然后躺回被子里,半天不說話。

    她自己生氣了一會,又抬眼看了看顏徵楠,他還在坐在那里,往下望著他,瞧起來有些可憐。于是雪朝又心軟了,只當(dāng)他是妄自菲薄,又開始語氣輕快地同他嘰嘰喳喳,“我覺得沒有什么不同呀?我哥哥脾氣也很好的,嗯,雖然他有時候也會欺負(fù)我……”

    她還在回憶哥哥和他的共同之處,卻說不下去了,方才望著她的人,突然傾下身子,握了她的肩膀,吻住她的唇。

    雪朝的腦子里出現(xiàn)一秒鐘的空白。

    她原本在說話,半點防備都沒有,男子的舌頭滑進(jìn)她的口腔,和他平日里的溫潤作態(tài)不太一樣,有點霸道,好像在報復(fù)她。

    她不曉得做些什么,只能傻乎乎地捏緊了被子,心跳的很快,她能看見他微顫的睫毛,好像在一個夢里,瞧起來很沉醉。

    雪朝好容易反應(yīng)過來,要去推他,顏徵楠已放開她。他的鼻尖還離她不過一寸的的地方,雪朝眨了眨眼睛,又下意識地往被子里縮了縮。

    然后她聽見他帶了情緒的聲音,“你哥哥也會想對你這樣嗎?”

    王實甫《西廂記》第二本第二折:“小生到得臥房內(nèi),和jiejie解帶脫衣,顛鸞倒鳳,同諧魚水之歡,共效于飛之愿?!?/br>
    嘖,不學(xué)好(三少臉

    貨真價實小甜餅,絕不摻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