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隊伍，短暫停留后，繼續(xù)向明承園走。終于在天色暗下來之前，進了園子。

    太子在這里有專門的住處，叫留春館。周圍的幾處亭臺樓閣也都按例分給東宮妃嬪居住，地方卻b東宮還大些。

    一條青石板路進去，正中是書房，懸著一塊牌匾，上書“澄心”二字。東邊是睦元堂，是為太子妃準備的?？琢钔襁x了西南的綠綺軒，聽說那里的芍藥開得好。周舒薇則看上了臨湖的清蘭榭，推開窗就是一片荷花池，且和綠綺軒b鄰，她也不怕。

    走過一座橋，孔令婉和周舒薇正要分兩路回各自的住處，突然聽見路邊草叢里發(fā)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湖水黑幽，水草茂盛，就算一行人數(shù)不少，也不禁有些害怕。

    兩人被宮女們團團圍住，紅錦正要喊人來，卻發(fā)現(xiàn)一個身量不足十歲的小宮女從草叢里連滾帶爬出來了。

    明承園的h嬤嬤先松口氣，然后上前把小宮女揪了出來。自己也跪著回話，“這是清蘭榭里g灑掃的小宮女，叫小荷。沖撞了主子，真是罪該萬死。”

    孔令婉見這宮女瑟瑟發(fā)抖，想必是無心之失，便道:“罷了，想來她難見生人，嚇著了。你好生教導(dǎo)一番就是了?！?/br>
    “是是，奴婢遵命?！?/br>
    孔令婉牽著周舒薇離開，周舒薇邊走邊回頭看。那個小宮女臟兮兮的，甚是可憐，對孔令婉說道：“她好像b我還小呢……”

    孔令婉道：“記著，除非你能照拂她一輩子，不然，你的善心只會變成投向她的石子。好了，到了，早點睡吧?！?/br>
    周舒薇點點頭，進了清蘭榭。

    h嬤嬤低著頭等一群人都走遠了，才狠狠在小荷身上拍了兩下，“你要死了！往主子跟前鉆！”

    小荷抬起臟兮兮的臉蛋，帶著哭腔道:“我下午打掃湖邊的草地，發(fā)現(xiàn)了一條蛇。我怕它游進屋子里，找了好半天了……”

    h嬤嬤一把捂住她的嘴，左右張望下，才蹲下來低聲說道:“你是不是看錯了？這里不是都撒過雄h粉的，怎么會有蛇呢？！”

    “我不知道啊……嬤嬤，怎么辦啊？”

    h嬤嬤大夏天出了一身又一身冷汗。主子們都要歇了，這會兒進去說屋子里可能有蛇，無論蛇找沒找到，他們都得扒一層皮了！

    “屋子里也是撒過藥粉，熏過香的，還有那么多服侍的人呢，要是真有蛇，肯定被發(fā)現(xiàn)了。說不定，那蛇又游回湖里了，別自己嚇自己。”

    h嬤嬤強b自己鎮(zhèn)定，卻起了兩次都沒起得了身，還是小荷扶了她起來。

    “你去找夏勝子，看他師傅有沒有空，我得跟他商量一下?！毕膭僮拥膸煾迪能?，是明承園的總管太監(jiān)。

    趙立暄先去書房處理了一點事情，然后問了孔令婉的住處，便徑直過來了。到屋里一看，真稀奇，在看詩集。

    “坐了一日的馬車，怎么不去休息，倒在這兒用功了？”

    “那可不？誰讓我詩才沒有別人高呢，勤能補拙，不能叫人瞧扁了。”

    趙立暄無奈笑道:“我下午隨口那么一說，你倒記了這么久?！?/br>
    “我心眼兒小的咧，你不知道？”孔令婉睨他一眼。

    趙立暄笑道:“我聽說了，你請她去華音殿說話，她沒去？”

    其實光為這個，孔令婉倒不至于記著，誰都有合得來，合不來的，她也沒那么小氣。

    四月初太子妃芳辰，皇后娘娘賞了幾株罕見的牡丹花，太子妃便請東宮諸人去重華殿賞花。道：“今日你們在我這兒瞧了這么漂亮的牡丹花，可也得留下點什么?！?/br>
    “娘娘好生小氣，昨兒才收了咱們的壽禮，今兒又來要了。”趙良媛佯裝起身，“妾身是個不富裕的，得趕緊跑了才是。”

    太子妃喚銀竹按住她，笑道：“誰要收你那些金銀之物了！你若能照著牡丹花做道菜，我就放了你。”

    眾人素知趙良媛和太子妃關(guān)系好，都陪著笑了一場。樊承徽突然開口道：“趙jiejie不富裕，可在座的也有頂富裕的呢?！?/br>
    孔令婉心中一愣，心中納罕自己何時得罪了樊承徽不成？

    面上不顯，對太子妃笑道：“妾身不才，愿意給娘娘畫一幅牡丹圖。”

    太子妃滿臉喜色，“早就聽聞你的丹青是一絕，也是時候給姐妹們開開眼了?！?/br>
    余下的樊承徽定了詩、詞各一首，林昭訓(xùn)和葛昭訓(xùn)說合力繡一副牡丹的扇面。周舒薇自覺無甚才能，便說幫孔jiejie調(diào)顏料。大家看她年紀小，也不為難她。

    到此刻，樊承徽也不算太得罪孔令婉。關(guān)鍵是，樊承徽的《詠牡丹》：

    “園中芍藥團團簇，擬把花葉肖趙粉。

    國艷天香羞名姝，擎玉花頭冠年華?！保ㄗ?）

    這詩一出來，眾人臉色微變。雖說自古以來，常有輕芍藥捧牡丹的詩句，但在東宮，只有華音殿的庭院里有一大叢芍藥，孔良娣喜愛得緊。

    太子妃聽完，先夸了她一句，手上端了茶杯，又放下，“丁茶，這水太熱了?！?/br>
    “是，奴婢這就換一杯。”丁茶輕步上前，撤了這杯溫度正好的水。

    “哎呀，我這兩個月來，越發(fā)怯熱。說出來不怕meimei們笑話，這身邊的人啊，離我近一點，我就手心出汗，渾身不舒服?！?/br>
    趙良媛道：“莫說娘娘雙身子怯熱，就是妾身，也覺得寢殿內(nèi)有些燥熱呢。不知道娘娘有什么納涼的妙招？”

    便把前面的話頭丟開不談了。

    “你不知道，要不是趙良媛臉色當時就不對了，我還以為她倆合伙對付我呢。我看她就是瞧不起我！覺得我邀寵獻媚的?！?/br>
    趙立暄喝完茶，輕飄飄說了一句，“她不敢?！?/br>
    聲音不帶一絲波瀾，話里話外不太任何情緒，倒像說的人不是他的嬪御似的。

    孔令婉和他對視了片刻，“刷”一聲把手里的書扔了，起身往他懷里擠。被趙立暄捏了鼻子假意訓(xùn)斥，她倒笑嘻嘻地同他癡纏。

    深夜，清蘭榭傳來一聲尖叫，然后是鬧哄哄的人聲，燭火一路從那里亮到綠綺軒。

    紅錦和潤碧從對方臉上都看到了一絲驚恐，幾乎是立刻，紅錦讓潤碧叫太子和良娣，她去前面打探情況。守夜的太監(jiān)、宮女都跑了過來。

    剛到院門口，就看見周良媛慘白著臉跑了過來。頭發(fā)亂糟糟的，身上的薄披風一看就是胡亂系的，里面穿著褻衣，褻k，k腳還沾著泥。

    “良媛這是怎么了？您身邊的宮女呢？”

    紅錦給她拉好披風，攙扶著她冰涼的身子往里面走。

    周舒薇打著哆嗦，聲音斷斷續(xù)續(xù):“我床上……有……有蛇……”

    什么？！

    紅錦正要開口，便聽見房門開了，太子在前，孔良娣在后，一疊聲問發(fā)生什么事了。

    周舒薇便像終于找到主心骨似的，“哇”地一聲哭了出來，身子也軟了下去。幾個人七手八腳地趕去扶她。

    用熱水擦過臉和手，再拿一杯熱茶給她捧著，周舒薇才從驚嚇的情緒中緩出來，一邊抽噎一邊沙啞著聲音把事情說了一遍。

    原來她半睡半醒間，感覺手臂涼涼的，另一只手一摸，發(fā)現(xiàn)還會動！她睜開眼睛，看見的正是一只吐著信子的蛇頭！一瞬間，頭皮發(fā)麻，然后渾身僵硬，想從床上下來，卻腳打腳直接從床上滾了下來。

    守夜的春梨忙著喊人來捉蛇，慌亂之中只來得及給她披了件披風。

    “孔jiejie，我要嚇死了！嗚嗚嗚……”

    “好了好了，現(xiàn)在沒事了?！笨琢钔癖е闹谋?，擰著眉頭問紅錦，“周良媛的東西都收拾過來了嗎？那邊如何了？”

    “潤碧在帶人收拾呢，應(yīng)該快好了。太子殿下在前面發(fā)火呢，所有參與了灑掃的宮女太監(jiān)跪了一院子。”

    孔令婉厲聲道:“真是不像話！這么多的人，還能讓蛇溜進臥室，爬到床上去！”

    周舒薇聽到蛇字，又是一個顫栗，孔令婉便止了這個話頭。讓人去煎一副安神藥。還好隨行有御醫(yī)，也有藥材。

    “孔jiejie，我想洗澡……我感覺我的手臂上還有那種滑膩膩的感覺……”說著說著，眼淚就又下來了。

    “你別哭了呀，嗓子要壞掉了，還有眼睛也是。我讓人準備洗澡水，jiejie陪你一起洗，好不好？”

    “嗯?！?/br>
    周舒薇乖巧地點頭，咬著嘴唇憋著不哭。可把孔令婉心疼死。

    前院，孫德忠給太子匯報審問的結(jié)果。

    “蛇可能是從角房的漏洞游進來的？這一日就沒有一個人發(fā)現(xiàn)？都是死的嗎？！要是游進來的是毒蛇呢？要是游到了本王的床上呢？！”

    孫德忠“撲通”跪在地上，不敢出聲。心中把夏茴和h氏都罵了一通，出了這么大的紕漏還敢在這兒推脫責任。

    “不必與他們廢話了?？偣芴O(jiān)夏茴罰一年俸，杖二十下。h嬤嬤罰半年俸，笞二十下。灑掃太監(jiān)杖五十，宮女杖十。沒死的也不必再進內(nèi)伺候了?！?/br>
    趙立暄說完，狠狠一甩袍角，起身往內(nèi)室走。

    孫德忠眉開眼笑起來忙著去宣太子的旨意了，心想這夏茴是甭想回宮里了。以后，宮里誰還能與他孫爺爺爭鋒。

    注5：我瞎幾把湊得，別當真。

    作者有話說：這章字數(shù)很多了哈哈

    預(yù)告，下一章很刺激……Ｐó二０二1.cóм(po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