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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憲太后默然不語,心中卻也有之前康熙那般心中所感。于失去太皇太后的這件事情上,大概心中最痛者,除了她和皇上,就再無人有此種強(qiáng)烈的心痛了。 仁憲太后想起太皇太后臨終囑托,太皇太后說了,要她好好照顧皇上的。這樣想著,仁憲太后心里倒是想去看看康熙的想法,畢竟對康熙目下的狀況,聽胤礽所言,她也是有些放心不下的。 她和皇上這樣的身份,牽涉重大,總也不能這樣任性的任由自己沉浸在悲痛之中,胤礽說的沒錯,若是她和皇上都病了,確實是一件麻煩事。 仁憲太后鼓起力氣,剛要開口說她要去乾清宮瞧康熙,尼雅就端著藥碗進(jìn)來了,仁憲太后此時將悲痛暫時壓制在了心底,她將尼雅遞過來的藥碗接下,端在手中就喝了起來。 胤礽見此情景,心里多少寬慰了些,可見自己的話還是管用的,也可見仁憲太后心里,多少還是顧念著康熙的。 趁著仁憲太后喝藥的空當(dāng),在外頭的德柱卻又進(jìn)來給胤礽報消息了:“太子爺,乾清宮來了人,是梁總管悄悄讓過來報信的。說皇上回了乾清宮后,不肯用膳,連水不肯喝一口,只是叫人在乾清宮外扎了龍帳,說是住在里頭要為太皇太后持服三年。而且皇上還說,往后都改吃素的?!?/br> “梁總管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大臣們都在勸,卻被皇上趕了出去,皇上誰也不肯見,也沒人敢再勸。梁總管沒了法子,只得派人來問問太子爺,請?zhí)訝斶^去勸一勸皇上。” 皇室國喪,莫說是持服三年,就是持服三個月也是很難的。如今孝莊去了,康熙其實只用持服滿二十七日就足夠了,可如今康熙卻要持服三年,這就太過了些。 胤礽聽了這話先是一驚,進(jìn)而一嘆,他還以為康熙之前要回乾清宮是想通了,沒想到他反倒愈加厲害,這是要變本加厲的開始折騰了。 胤礽還未開口,一旁的仁憲太后正好喝完了藥,聽了這話,連休息也顧不上,忙叫尼雅給她收拾更衣,她要去乾清宮瞧康熙去。 胤礽聽見仁憲太后吩咐尼雅這些話,當(dāng)即便道:“祖母,您的身子還沒好利索呢,就先別去了,皇阿瑪那里,就讓我去勸勸吧?!?/br> “你方才也說了,你都勸了一夜的,皇上也沒有聽你的,如今你再去勸,有用么?” 仁憲太后嘆道,“滿朝上下,能勸皇上的,恐怕就只有我了。我就指望著,我的話,他還能夠聽進(jìn)去幾分?!?/br> 作為皇太后,即使皇帝不是她的親生兒子,她也有義務(wù)有責(zé)任去阻止皇上這等不恰當(dāng)?shù)男袨椤?/br> 胤礽想了片刻,也覺得仁憲太后的話有幾分道理,對于康熙,他是徹底沒轍了的,或者可以讓仁憲太后一試,畢竟,這也是一個能增進(jìn)康熙和仁憲太后感情的機(jī)會。 仁憲太后讓人扶到了乾清宮,康熙已經(jīng)到龍帳里去了,眼看著仁憲太后進(jìn)了龍帳,胤礽沒有跟著進(jìn)去,他也沒有讓旁人跟著進(jìn)去,也是好讓皇太后和康熙單獨在一塊兒培養(yǎng)感情。 胤礽站在帳前,起先聽不見里頭的聲音,但過不了一會兒,就聽見里頭傳來壓抑的但是聽起來撕心裂肺的哭聲,他仔細(xì)聽了一下,是康熙和仁憲太后一起在哭。 梁九功也站在跟前,他聽到這哭聲時被嚇了一大跳,探身就想進(jìn)去,卻被胤礽攔住了,胤礽沖著梁九功擺了擺手,做了一個繼續(xù)等的手勢,梁九功就不動了,默默地聽著里頭皇上和皇太后的哭聲。 胤礽倒是松了一口氣,他就知道,只有感受相同的皇太后能勸得住康熙。 康熙憋了一夜不肯哭出聲來,皇太后來了說了幾句話,兩個人就抱頭痛哭起來,瞧這個樣子,康熙把情緒宣泄出來,恐怕就不會再做那些偏激的事情了。 果然等了片刻后,康熙就傳了梁九功進(jìn)去,說給太皇太后持服依舊是二十七日。并且這二十七日里,他就住在龍帳中吃素,等二十七日后,他再搬回乾清宮去恢復(fù)原樣生活。 聽到這個旨意時,胤礽總算是松了一口氣了,還好康熙沒有偏激到執(zhí)意而為。 但即便如此,康熙仍舊為孝莊的去世而悲痛的疾病纏身,雙足腫脹難以行走,每每去孝莊梓宮前都需要有人攙扶前去。而仁憲太后也是病懨懨的,每回去孝莊梓宮前行禮,都哭到眼睛紅腫不能自己。 胤礽對這二人是全程相陪,康熙和皇太后相對垂淚又相互鼓勵寬慰的場景他看過數(shù)次了,心里卻在感嘆,他努力了這么些年,就是希望將康熙和仁憲太后的關(guān)系弄得親近一些,可惜他其余的計劃都是順利進(jìn)行了的,偏偏于這一點上,康熙和仁憲太后之間的感情沒有絲毫的進(jìn)展。 反倒是孝莊的死,促進(jìn)了兩個人之間的感情發(fā)展。康熙自覺再無長輩疼愛,而宮中長輩又只剩下皇太后一人,遂將一腔孝心都放在皇太后身上,他又極重孝莊之遺囑,見皇太后與他感同身受,心里的那一點點隔膜也就消散不見了。 而于皇太后來說,宮中再無太皇太后倚仗,在胤礽還未長成人之前,她必得倚仗康熙,她心中本對康熙有陌生有懼怕,可這一回,叫她看見了康熙不一樣的具有人情味的一面,這讓皇太后改變了想法,再加之孝莊的囑托,這才促使皇太后真正從感情上開始接納和靠近康熙。 孝莊生前,總想將這二人關(guān)系攏的近一些,偏偏無法如愿,反倒是因為她死了,才讓兩個人因此而互相接納了解,胤礽覺得,這真真是個莫大的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