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應(yīng)該舒服多了?！?/br>
    程城滿意地說，隨后才撐開桌子，打開保溫桶。里面還有點燙，他就敞開散散熱氣，先把佑安的小飯盒給他，把他抱到凳子上，圍上小飯兜自己吃飯。

    粥是枸杞山藥粥，盛到單獨準(zhǔn)備的碗里，上面加幾筷子蘆筍rou絲，程城把碗端到宋惟寧面前，宋惟寧剛伸手要接，卻見程城舀了一勺居然是放他自己嘴邊吹了吹。

    “你這樣靠著吃不方便，我喂你。”

    宋惟寧臉騰一下熱了，“不、不用，我自己來。”

    “乖，聽話?！?/br>
    宋惟寧，“……”

    “把把乖～忽忽喂～”佑安嘴里塞滿食物，含混不清地插話。

    “來，張嘴。”

    “……”

    勺子已經(jīng)遞到嘴邊，宋惟寧實在頂不住程城盯著自己那眼神，仿佛他再不吃進去，程城下一秒就能把他燙出個窟窿來。

    不得已張開嘴，那勺溫?zé)岬那〉胶锰幍闹?，帶著絲絲混合的甜，從舌尖一直熨到胃里……哦不對，是耳根。

    如果說中午那次長久的擁抱是情至使然，剛才那次短暫的貼合是關(guān)心則近，那現(xiàn)下這喂粥的舉動才真正是撩撥人心。

    但是反觀程城，做這些事卻毫不別扭，仿佛向來如此，再自然不過。

    據(jù)說外冷內(nèi)熱的人朋友不多，卻每個都是摯交，對待感情認(rèn)真起來最是至情至性，果真不假。

    生平第一次，宋惟寧覺得自己，太幸運了。

    “中午是我意氣用事，不該讓你吃那么多油重的東西，你是病人還是吃清淡的好。”

    “這粥里我加了大棗和烏梅，rou絲用檸檬汁腌了下，都是養(yǎng)肝的?！?/br>
    “你得好好補補，但也不能太著急，我這次帶的少，你稍微吃點，后面我再慢慢調(diào)整量?！?/br>
    程城邊一勺一勺喂，邊仔仔細細說話，聲音輕而平穩(wěn)，像是要把之前沒能表達出的關(guān)心和呵護一次性疊加到位。

    反正這個人現(xiàn)在病著，跑不掉，他說再多的話，他都只能聽進去，聽到心里去，再慢慢回過味兒來。

    而宋惟寧的確是個好學(xué)生，最擅長的事就是聽講、復(fù)習(xí)、做功課、提要點。

    “中午的飯也很好吃?！?/br>
    宋惟寧非常配合地讓程城喂，一直沒找到說話的機會，等對方絮叨完，粥也吃的差不多，才這樣說了一句。

    程城視線從小勺移到宋惟寧眼睛里，溫柔到無以復(fù)加，“養(yǎng)好身體，天天讓你吃好吃的。”

    “rourou也要天天吃好吃的！”小朋友又來加戲。

    宋惟寧揉了揉兒子的小腦袋瓜，“現(xiàn)在就是天天吃好吃的，還要怎樣??？”

    “嘻嘻～”小朋友在凳子上搖晃小屁股，扭砸扭砸很開心。

    “我看rourou這兩天都胖了?！彼挝幇櫭?，那屁股看上去更rou乎，“真像個rou丸子了。”

    “是胖了，我買了個體重秤?！?/br>
    昨天程城特意在網(wǎng)上買了個兒童體重秤，今天上午到貨了，不過還沒拆開，據(jù)說可以身高體重一起測，還可以智能計算生長曲線。

    “那挺好的，等我回去，rourou不知道能長多少。”對這件事宋惟寧一直很期待。

    說完，宋惟寧見程城已經(jīng)著手開始收拾保溫桶，“我和佑安都吃了，你自己呢？”

    “不急，我回去再吃，喝粥吃不飽，特意多蒸了米飯，可以炒飯當(dāng)夜宵吃。”

    “怎么不先炒了帶過來一起吃呢？吃的晚了傷胃的?！?/br>
    程城抬眼看向宋惟寧，眼睛里像落了星星，“你這是在關(guān)心我？”

    “……當(dāng)然關(guān)心?！迸笥阎g互相關(guān)心是正常的吧。

    “我是因為沒時間炒了?！背坛菍嵲拰嵳f，“不想讓你等太久。”

    想早一點看見你，哪怕晚一分鐘都不行。

    宋惟寧本來為程城的話感到內(nèi)疚的，剛想說他不必這么著急，可抬頭迎著程城突然變了味道的目光，一時再說不出話來，只覺那目光不加委婉地膠著在他臉上，仿佛指掌間直接的碰觸。

    窗外，秋陽西下，暖紅色的絲線透過窗斜斜映射進來，鋪了流光半室。

    程城的臉就那么一半明一半暗，明的眼里是光芒萬丈，暗的眼里是繾綣瑩光。

    一瞬間，宋惟寧仿佛頓悟了些什么。

    “爸爸～爸爸么么噠！”

    臨走的時候，小朋友一步三回頭，對著宋惟寧獻出一個飛吻。

    宋惟寧用沒吊針的右手也回給他一個飛吻。

    吻完卻覺得不好，因為程城就那樣坦蕩蕩地站在他飛吻的波及范圍內(nèi)，好似被飛吻的人是他自己。

    宋惟寧心頭砰砰直跳，方才的直覺愈發(fā)強烈了，但他還是控制不住無法移開目光，一直目送他們離開。

    視野里，白得耀眼的是病房的墻壁，而那一大一小就站在門框里，像是照片嵌在相框。

    明明只有光輪下模糊的背影，可那個人左手提著飯盒，右手牽著小寶貝，大小兩個對他回頭揮手的一瞬間，畫面竟像是定格世間最美的一幅畫。

    直到后來的許多年，宋惟寧回憶起，或許就是從此刻開始，那副畫就深深印在了腦海里……

    再也揮之不去，再也割舍不開。

    ☆、小rourou

    Weny，

    看見你的信，心里挺不好受的，可我知道你更難過。

    我不想冠冕堂皇地安慰你，或假說我能理解你的感受，因為我沒有見過我的爺爺奶奶或者外公外婆，他們都去得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