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眼神好可怕丫。

    他怯怯往程城懷里縮了縮，仰起小臉兒向幕后金主求助。

    程城也低頭溫油地看向小朋友，“乖，想要什么就說什么?！?/br>
    “我……我……爸爸和叔叔都、都要～”

    小奶音從氣弱到洪亮，宋惟寧嚴肅的面色一僵，程城卻微微彎起唇角，抱著佑安的右手在小屁股上輕輕捏了一把。

    主臥的床不像客臥，十分寬大，躺四個成年人都綽綽有余。宋惟寧卻縮在最右邊靠床沿的位置，心亂如麻。

    “過來點，小心掉下去?！?/br>
    程城輕聲、“好意”地提醒。此時此刻佑安已經(jīng)在床中心線上呼呼睡熟了，程城在他左手邊靠近，手還握住小朋友一只手，反倒是親爸宋惟寧在右側離得老遠。

    宋惟寧看程城給佑安窩被角，細致的動作把自己比下去，人家那么自然，自己卻緊張兮兮的，大男人這么做作干嘛。

    做好心理建設，宋惟寧稍稍往里挪了十公分、十五公分，最后在離著佑安半個身子的地方，伸手拉過他舉在耳旁軟乎乎的右手。

    兩只手都被抓住，小朋友踢彈了下腿，砸吧砸吧嘴，繼續(xù)睡。

    “我怕擠到他?！?/br>
    宋惟寧壓低聲音說，還是得替自己見外的行為稍微解釋一下。

    “嗯，睡吧，累一天了?！?/br>
    “好，晚安?！?/br>
    “晚安……”

    程城輕輕回應，昏暗中，他知道宋惟寧應該是已經(jīng)閉上眼睛了，因為他能感覺到他的呼吸在漸漸地變緩、趨長。

    屋里沒有掛鐘，程城聽見心里的秒針滴答滴答走過。

    視線逐步適應了黑暗的環(huán)境，程城慢慢蜷起右邊胳膊，頭枕在胳膊上，這樣他就能越過佑安的小臉，看見那邊躺著的人。

    宋惟寧也同他一樣，兩人都是朝著佑安側睡著。宋惟寧手還握著佑安的，另一手半握著，靠在下頜旁，以某種缺乏安全感的姿勢。

    第一次程城可以這么近距離、長時間的注視宋惟寧的臉。

    有黑夜作□□，就算宋惟寧現(xiàn)在驚醒過來，程城也不用擔心偷窺會被發(fā)現(xiàn)。更何況，此時宋惟寧起伏的肩膀也告訴程城，他已經(jīng)睡著了。

    記得高中許多個中午，程城在教室窗外，看宋惟寧趴在課桌上小憩，也是這樣面朝著他的方向。

    只不過那時的他，離程城很遠，但他的樣子還是深如筆畫地勾勒進了他心里。

    程城記得，那時的宋惟寧臉頰線條比現(xiàn)在更飽滿一些，頭發(fā)也要短一些，卻是一樣干凈出挑，是全校女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本以為這樣一個無懈可擊的人，畢業(yè)后必定會有個錦繡前程，再兼一生順遂，卻萬萬沒料到，后來會是那樣……

    程城后悔了，若早知如此，他就應該和他大哥一樣，不擇手段追查宋惟寧去向，至少在變故發(fā)生時，不會留他獨自一個人……

    程城深深地凝視宋惟寧，黑色的瞳孔里激蕩的情緒如風中飄搖的火種，明暗交替，難以平靜。

    就算梁珩的話今天已經(jīng)無數(shù)次在耳邊回響，卻在這針落可聞的靜夜里，得到最大程度地清晰，與放大。

    “宋惟寧剛出國那會兒，雖然能靠著獎學金讀書，但日常開支都需要自己掙，據(jù)他的宿舍同學說，他那時候八點下了自習開始打工，凌晨兩三點才回宿舍，早上六點又起來預習課程，最艱難的時候每天只吃一頓午飯，舍友看不過去想偷偷幫忙還會被原封不動地奉還?！?/br>
    “他夜里打工，一份是給華人高中生做家教，另一份卻沒什么人知道。后來是出了一件事，鬧的全校皆知，還記了處分，多虧院長惜才出面保他，不然真是全毀了。”

    “那王八羔子，我光是聽就覺得氣不過。分明仗著家里有背景，騙宋惟寧去他家酒吧打工，表面上高薪好掙錢，我看他丫的一開始就沒安好心，下三濫的玩意兒，搞不上手竟然玩下藥這一套?！?/br>
    梁珩說到這里時，格外義憤填膺，卻不知道，程城聽的眼睛都紅了，指甲在掌心掐出了血痕。

    “不過好在宋惟寧夠聰明，沒白便宜了那色狼，哎老弟啊你還真別說，你看上的人挺不賴，對待惡人夠狠、夠勁兒，據(jù)說當時把那家伙揍得鼻青臉腫在醫(yī)院躺了兩天，局子里還留了一張紀念照，太特么解氣了！”

    “哎……就是可惜，打壞人自己也惹得一身sao，總有些不明真相看熱鬧的，把這件事傳的面目全非，還有造謠說宋惟寧是酒吧……是那個的?！?/br>
    梁珩說得再隱晦，程城又怎么可能猜不到，孤立無援的宋惟寧會被說成什么樣，不用想就能知道。

    “后來宋惟寧就去了偏僻的分校上學，那個關系和他還算好的室友慢慢也斷了聯(lián)系，雖然不知道宋惟寧在分校過得怎樣，但學習一直拔尖倒是真的。后來他那院長導師想辦法，在研究生的時候偷偷幫他調回來，只用四年讀完了碩士和博士?！?/br>
    “領養(yǎng)宋佑安就是讀博最后一年的事了，他這人也是死性子，碩士畢業(yè)后有了穩(wěn)定的科研收入，生活剛好一點，就開始參加志愿活動，也就是從那時候，和孤兒院有了定向幫扶?！?/br>
    “宋佑安的mama其實有嚴重的抑郁癥史和吸毒史，在醫(yī)院治療時自殺的，佑安是未婚私生子，生父也沒了，院方就把他送到福利機構，這孩子也是真可憐，在他媽肚子里就……染上了毒癮，她媽也不管他，好不容易才救活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