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宋惟寧有點懊惱，他都忘記問那個口罩男叫什么，至少應(yīng)該正經(jīng)表達下感謝啊。

    這下可好，恩人的名姓和長相都沒能弄清楚，宋惟寧啊宋惟寧，你可真是。

    ☆、心細如發(fā)

    Weny，

    詩集買到了，剛翻了開頭，不過李賀的詩不太好懂，感覺讀起來有點壓抑……

    聽說今天晚會帶妝彩排，我也想去，提前看看你在舞臺上的樣子。

    ——Mask

    程城錯了，那個一小杯果啤就倒的宋惟寧，根本沒醉。

    當然程城本來也沒打算讓他醉，飲料里的威士忌，實在少得足以忽略不計。

    不過，這么多年沒見，宋惟寧酒精不服的體質(zhì)似乎是好多了。

    “你在美國，也知道七夕？”

    程城見宋惟寧杯子亮了底，本想給他添酒，略一思量，轉(zhuǎn)而拿起旁邊塑料壺里的檸檬汁。

    他們上高中那會兒，國內(nèi)并不流行過傳統(tǒng)節(jié)日，情人節(jié)還僅限于舶來品。

    “當然知道……謝謝，”宋惟寧見程城往他杯里倒檸檬汁，原本備好婉拒添酒的話沒能說出口，心里卻又一次為程城的體貼細致感到動容。

    “現(xiàn)在網(wǎng)絡(luò)這么發(fā)達，國內(nèi)的文化影響力也強了，再說……”宋惟寧突然端正神色，“程先生，你別忘了，我和你一樣，是地地道道的中國人?！?/br>
    程城抬頭，凝視宋惟寧片刻，這神態(tài)語氣，依稀那個曾經(jīng)不厭其煩催同學(xué)交作業(yè)的學(xué)習(xí)委員又回來了。

    “那你回國了，以后還出去么？”

    程城指的是出國定居，宋惟寧自然懂得，他搖頭，“不了，再不走了?！?/br>
    這個答案，令程城唇角不可抑制地彎起來，妥妥泄露他此刻的心情。

    而因他驚鴻一瞥展露的和顏悅色，宋惟寧更像是窺見什么新大陸，雖然時間很短，光線也有點暗，但他確定是看見了，程誠剛才的表情。

    他們怎么會認為程城是不茍言笑的呢？

    宋惟寧心想，這人笑起來的樣子，還真是……如果非要形容的話，就像是用他慣有的那種老成持重感，笑出了心滿意足的少年氣。

    莫非，這才是藝術(shù)家的本來面目？矛盾而統(tǒng)一？

    可是宋惟寧又不太明白，究竟是從什么時候、從哪句話開始，方才兩人之間莫名的郁結(jié)感連同他自己內(nèi)心的擁堵就都通通解開，化為無形，變成通暢，眼前的一切在他眼里重又恢復(fù)生機，值得眷顧。

    收拾完餐食，按鈴讓服務(wù)生來打掃過，佑安還沒醒，宋惟寧就抓緊時間收拾行李箱，把廚房和衛(wèi)生間里的個人用品重新擺放好，再把換下的褲子搓洗干凈。

    等宋惟寧回到客廳的時候，程城已經(jīng)坐在沙發(fā)上，對著筆記本電腦看文件。今天有一份重要的報表要他敲定，C城的分店下月就開張了。

    宋惟寧盡量輕手輕腳，剛走到陽臺打算晾衣服，程城抬頭看向他，“明天有什么安排？”

    宋惟寧把褲子掛在衣架上，整平褲筒，“目前沒有，得看rourou的情況，估計也沒法去太遠的地方?！?/br>
    “嗯?！背陶\又看向電腦屏幕，手指卻沒滾動鼠標。

    “你如果有事盡管去忙，我這邊沒問題的。”

    宋惟寧邊說著邊伸長手臂把褲子晾起來，這間房屋的自動晾衣架轉(zhuǎn)軸已經(jīng)生銹，住進來第一天程城就發(fā)現(xiàn)不好用，不過他個子足夠高，晾衣服輕而易舉，宋惟寧其實也不矮，和程城一比卻是低了大半個頭。

    不能把晾衣架搖下來，宋惟寧每次晾衣服都需要舉高手，而這一動作，家居服稍短的下擺就會跟著抬起來，露出掩藏在里一小段優(yōu)美的腰部弧線。

    程城大大方方欣賞，直到宋惟寧進來，他才好整以暇收回目光，“我沒什么事，明天再說。”

    “好，那你忙吧，我進去陪著rourou?！?/br>
    回到臥室，為免吵到佑安，宋惟寧沒上床，而是直接坐在了飄窗的軟墊上，后背靠個枕頭小憩。

    “……天上分金鏡，人間望玉鉤……后面好像是這句吧？接下來是什么來著？”

    宋惟寧自言自語，手里拿著本專業(yè)書卻有點看不進去。

    此刻胃里充盈的感覺很好，不知是吃太飽導(dǎo)致大腦供血不足還是殘存的酒勁作祟，宋惟寧遠眺窗外海景，一輪彎月掛于海上，半邊清影幢幢，恍惚有種翩然歸去的不真實感。

    床上傳來一聲窸窣輕響，是佑安朝這邊翻了個身，宋惟寧從飄窗下來，蹲在床邊，只等了一小會兒，就看見小朋友緩緩睜開眼。

    朦朦的大眼里，眼白的紅血絲被洗刷過，但是眼眶周圍的紅腫卻還顯然易見。

    “……爸爸？”他試著出聲，嗓音沙啞。

    “嗯，爸爸在?！彼挝帎蹜z地伸出手，拇指輕輕按摩佑安眼尾。

    “爸爸……你會走么？”佑安的睫毛一根根黏在一起，隨著他一眨，簌簌的像是又要滾下什么晶瑩的珠兒來。

    宋惟寧心疼不已，握住佑安的小手，“爸爸不走，爸爸一直陪著rourou，rourou就是爸爸最重要的寶貝?！?/br>
    佑安盯著宋惟寧定定看了好幾秒，眼睛里的光才如夢初醒般聚焦，開始有了神采。

    宋惟寧又靠近一些，小朋友抬起右手，一根手指軟軟點在宋惟寧鼻尖，按一按，又揉一揉，像是在玩，又像是在確認。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