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野：……

    丁丁走了進來，從口袋里掏出一小包消毒濕巾，不知道該遞給誰。他看看兩人，唇上都有血跡，看不出來是誰的嘴唇破了。

    接吻能弄成這樣……

    汪凝接過了他的濕巾，一臉的說來話長。

    丁丁問：“我能和張野聊一會兒嗎？”

    汪凝沒說話，抽出濕巾給張野擦唇上的血。張野也抽出來一張，給汪凝擦。

    汪凝輕嘶了聲。

    張野眉心跟著顫了一下：“疼？”

    汪凝搖搖頭，對他笑了笑。

    “這兒破了，這兒……也破了，還有這兒……”張野難為情地看著他。

    “咳咳！”丁丁無處安放的手插進了兜里，“或許……不需要我說什么了？”

    當然需要，汪凝又不傻：“我去看看師父，你們聊?！彼罅四髲堃暗氖郑《∮挚攘艘宦?，汪凝才走。

    “那個……最近挺好的吧？”丁丁說。

    張野也透著股尷尬：“挺好的。”

    “你剛剛看到的……”丁丁的手胡亂比劃了一下，“不是那個意思。汪凝他，很喜歡你?！?/br>
    張野牽強地笑笑，不知該怎么接話，現(xiàn)在他不太需要這種解釋，尤其是丁丁來解釋。

    丁丁同樣明白，“我也并不是來解釋的。我只是看到凝凝過得挺開心，為他高興。能看出來他變化很大，你知道我們相處那些年，他就像塊冰疙瘩，很少笑。天天除了上學(xué)，就是呆在診所……都沒敢相信他竟然會答應(yīng)你排戲。”

    張野沒聽明白：“排戲？為什么這么說？”

    “他爸嘛，他應(yīng)該告訴你了吧？”

    張野點點頭。

    “他是快十一歲的時候來的診所，有時晚上就住在我們家，我爺爺經(jīng)常發(fā)現(xiàn)他會被噩夢驚醒。你知道的，他爸給他的帶來的陰影有多重。有一陣子，他還喜歡囤積各種各樣的零食，把行李箱塞得滿滿的，好像隨時都會顛沛流離、餓肚子似的?！?/br>
    丁丁發(fā)覺張野臉色不好，眉也擰在了一起，笑笑說：“還好都過去了?！?/br>
    那陣子汪凝對戲曲是抗拒甚至憎惡的。

    是師父慢慢疏導(dǎo)他，“學(xué)到你身上的東西就這么廢了，多可惜?！?/br>
    “沒人會再強迫你去學(xué)，更沒人會以此為借口來虐待你?！?/br>
    在戲曲上，汪凝不止有范星芒的反面影響，還有汪雅梅的正面引導(dǎo)，很長一段時間的掙扎之后，他嘗試著拾起來將廢的功夫。

    張野想起來，當初在大禮堂邀請汪凝合作長坂坡的時候，汪凝有過猶豫，終是答應(yīng)了自己。而那時他們算不得多么熟悉對方，汪凝居然會同意。

    丁丁說：“真是從沒想過汪凝有一天會放棄從醫(yī)，選擇站到舞臺上?！?/br>
    “他說要放棄從醫(yī)？”張野不敢置信，同時心里又有些難受。

    “他沒說?！?/br>
    “……哦。”張野說不好自己心中是怎么個滋味。

    丁丁作為局外人，已經(jīng)預(yù)感到汪凝為了張野可以放棄一切，他說：“但是他做了。我以為他只是喜歡你，看來早已超脫了喜歡所包含的內(nèi)容。”

    張野有點懵懂，丁丁沒再多說，有一天他們都會明白的。

    “我去看看丁爺爺吧?！?/br>
    丁丁拉開門，回頭對他笑說：“差輩了，隨凝凝叫師父吧?！?/br>
    張野：……

    怎么還莫名其妙多了個大侄子。

    師父睡得很安詳，汪凝一直守在床頭。

    那次張野來省城的時候，誤打誤撞見過老頭一次。那時他看起來精神矍鑠，這才半年而已。

    在病房里坐了一會兒，汪凝說：“我給你叫輛車，你回去吧?！?/br>
    張野不想走，來這里是為了陪汪凝。

    他沒接話。

    “明天還得上課?！蓖裟惠p不重地說：“聽話?！?/br>
    “不行你們都走吧?！倍《≌f。

    那句“聽話”聽起來顯得寵溺，他不想被人一嘴一嘴地塞狗糧。

    “好吧，我走?！睆堃安粯芬獾卣玖似饋?，給丁丁告別，汪凝把他送了出來。

    走到剛剛的樓梯口，張野說：“外邊冷，你別出來了?！?/br>
    汪凝幫他把羽絨服的拉鏈拉好，張野瞅著左右沒人，貼上前摟住了汪凝的腰，輕叫了聲：“師哥……”

    汪凝環(huán)住了他，“過兩天我就回去?！?/br>
    “不是的，你不用急著回去。”張野埋在他肩頭，說：“以后別為誰難為自己，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丁丁給你說了什么？”

    “沒什么。”張野往后仰身看著他，笑道：“幸好，經(jīng)歷過那么多不美好的事，寶寶還是長成了最美好的樣子?！?/br>
    汪凝勾住他的脖子把人勾了回來，兩個額頭抵在了一起，告訴他：“我做的，都是我想做的事?！?/br>
    張野心中的甜意蔓延到眼底，想去親他師哥。

    有的事情一旦學(xué)會，便會上癮。

    有的情緒一旦找到出口，便再也難以自持。

    汪凝看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鼻尖以下，于是湊上前親住了他。

    比方才的吻更加輕柔。

    討厭的電話鈴聲把沉迷中的兩個人喚醒。

    “這么晚了誰啊這是！”張野掏出手機掃了一眼長長的號碼便想掛掉，忽然驚道：“穆瓜！”

    還是穆小乙的來電，不好的預(yù)感再次冒出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