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手將玉色糕端在掌心，面無表情地打量著。

    心思回到了八年前的冬夜。

    玉色糕是柳州的特色，其實就是綠豆糕，因為顏色翠綠如青玉翡翠而得名。她幼時很喜歡吃玉色糕，大概說起來，約莫也沒有什么小吃她不愛吃，有一段時間尤其喜歡玉色糕罷了。

    義父從來不喜歡這些甜得發(fā)膩的吃食，可是錦笙總是喜歡給義父吃這些，她一直以為義父是喜歡的。十五年里，有十三年她都這么以為。

    八年前的除夕夜里，彼時尚且很矮的錦笙問廚房學(xué)了手藝，親手做了一份簡單易上手的玉色糕，捂在懷里等義父從汜陽趕回來。

    風(fēng)雪jiāo加的夜晚，錦笙穿得暖暖乎乎地抱著一屜玉色糕坐在落雁河邊，柳州院子里的下人害怕她著涼，給她裹了一層又一層的厚棉襖，又包了一床被子。

    她的身邊放了一個自己畫的走馬燈，攏共有八面，一面是義父和她，一面是她和云書，一面是義父和云書，一面是他們?nèi)齻€，剩下的四面是曾被義父收養(yǎng)、如今已經(jīng)離開柳州院子好幾年的小伙伴們。

    那時候年幼，畫出來的東西不lun不類，筆法幼稚可笑，倘若定要夸一夸的話，倒是有幾分可愛。

    錦笙就這么望著河上一盞盞蓮燈，等著義父策馬回來，經(jīng)過落雁河上的石橋，最后跑到她身邊，一把將她抱起來，嘗她做的玉色糕，再夸一夸她。

    可是等了好久義父都沒有回來，走馬燈里的燭火燃盡了，落雁河也隱隱有結(jié)冰的趨勢，蓮燈漸漸地被白雪覆蓋，全部熄滅。錦笙懷里的玉色糕早已冷透，她人也撐不住長夜，倚著一棵樹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日，迷迷糊糊間看見床邊坐著正為她掩被的義父，還有在她床前晃悠來晃悠去的云書，不曉得她在忙活什么，錦笙張口想要喊她，卻聽見義父的聲音，“醒了？頭暈不暈？”

    這么一說錦笙才覺得自己暈，于是點了點頭，如實道，“暈乎乎的……”

    “你受涼了，沒有太嚴(yán)重?！绷x父的手很暖和，放在她的腦袋上，含笑看她，“幸好知道把自己裹成個rou丸子。還曉得懷里抱些吃的不讓自己挨餓。”

    錦笙奮起反駁，“那不是給我吃的，那是給你吃的，義父你嘗過沒有？好不好吃？”

    “都冷透了，嘗了要得病，我讓人給扔了。”她這么一激動就掀了被子，義父趕忙又給她蓋上，順手拿起床邊的暖壺給她塞進(jìn)被子里，“又想騙我吃甜食?！?/br>
    “扔了嗎？”那時候的錦笙只是個九歲的孩童，難過失落的神色半分也斂不起來，她抽著鼻子，一雙亮晶晶的眸子凝望著他，眼巴巴地，“義父你真的一塊也沒嘗嗎？”

    她吩咐了廚房不能告訴義父這是她做的，她要親自說，可是誰想得到義父直接給扔了。

    “一塊也沒嘗?！?/br>
    錦笙小小年紀(jì)就知道了何為捶胸頓足、痛心疾首，那時候心里的感覺就像是彼時饑寒jiāo迫中眼睜睜看著蓮燈一盞一盞在自己面前被風(fēng)雪覆蓋，最后完全熄滅。

    要讓她第二天就恢復(fù)興致再給義父做一屜玉色糕是不可能的了，她氣得在床上躺完了整個年，這期間和義父說的話不超過十句。

    直到義父要走的時候，錦笙才不情不愿地早起去送他，對義父坦白說那屜玉色糕其實是她自己做的。

    卻換來了義父滿含笑意的一句，“幸好沒吃，怕是不怎么好吃?！闭f完就打馬走了。

    錦笙小小年紀(jì)就知道了何為撕心裂肺、暴跳如雷，氣得她最后上廚房一把柴火將辛辛苦苦畫的走馬燈燒了個干凈。

    這么多年過去了，錦笙已經(jīng)不再糾結(jié)，可看到玉色糕還是忍不住想起往事，當(dāng)年義父扔掉的是她的一片赤誠，如今義父讓她扔掉的亦是她的一片赤誠。卸下滿身溫情，好好地做對方的仇敵。

    紫玉樓中，三樓的雅間內(nèi)，原來跟著陸管事一起進(jìn)來的那名小廝早已撕了臉上的面皮，坐在錦笙方才坐過的椅子上，一點點咬著翠綠的玉色糕。

    咬了一會兒，思緒就回到了那年冬天，他策馬歸來時已是深夜，看見風(fēng)雪之中小rou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