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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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皂莢在她眼里,和路邊的一株野花一顆野樹沒有任何區(qū)別一樣。 ......這是一種對皂莢刻意的蔑視。 皂莢心頭冷笑—— 這些自詡從名門望族出來的大家閨秀, 總是有著這樣一些讓人反感的壞毛病。 但連鬼都見過的皂莢是不會被這種壞毛病嚇住的,那老太太不說話,皂莢便也有一搭無一搭用勺子攪著自己手里的咖啡。 皂莢自從知道顧長生的身世,雖然沒有刻意去查過顧家,但是總歸還是留意了起來—— 至少在聽到“顧家”二字的時候,不再像其他事情一樣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了。 顧家現(xiàn)任掌門人是顧家的老太太,叫白紫端。 不同于顧家的白手起家,白紫端的娘家是實打?qū)嵉拿T,雖然在之前的政治斗爭和戰(zhàn)亂中,白家不復(fù)百年前的榮耀,但它的底蘊也不是其他家族可以比的。 而白紫端當(dāng)年慧眼如炬,看中了尚在奮斗中的顧老先生,二人互相扶持,建立了一個姓顧的商業(yè)帝國—— 但顧老先生,也就是顧長生的祖父年輕的時候勞累過度,在顧長生還沒來得及出生的時候就先去了,剩下白紫端一個人掌握顧家的企業(yè)。 而白紫端樣樣都好,卻極為信風(fēng)水之說,故而在顧長生出生不久,便聽了風(fēng)水先生的話,為了自己一手建立起來的顧家,放棄了顧長生這個長孫,將顧長生送到了靈霄觀—— 用顧長生,來交換了顧氏企業(yè)后面二十八年的財運亨通。 盡管每年顧氏會捐大筆香油錢去靈霄觀,顧長生的卡里每個月也會多他用不完的錢—— 可皂莢知道,自顧長生懂事起,他便再不花顧家一分錢了。 他送給皂莢那部手機,也是他自己勤工儉學(xué)捉妖抓鬼親自賺來的錢。 所以皂莢其實是有點想不通的,白紫端是怎么有底氣再來找她的。 白紫端既然調(diào)查過她,就不怕她依自己的脾氣,直接潑她一臉咖啡嗎? 皂莢有一搭沒一搭的想著,并不打算先開口。 直到顧家老夫人放在一旁的手機亮起,“嗚嗚”地震動兩聲,那老太太才像是忍受著什么一樣,開了尊口:“皂莢姑娘是吧?” ——啪嗒。 不銹鋼的咖啡勺和咖啡杯碰撞出清脆的聲響。 皂莢看著白紫端,停下手里的動作,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是的,顧老夫人。” 白紫端像是被“顧老夫人”四個字噎住了。 在她的設(shè)想里,這個叫“皂莢”的孤女,應(yīng)該是一個會趨炎附勢的女人。 作為顧家的掌門人,她自然是知道皂莢已經(jīng)和長孫領(lǐng)了證—— 如果不是知道皂莢和顧長生在昨天領(lǐng)了結(jié)婚證,她今天也不會出現(xiàn)在這里。 白紫端一時間也說不清自己是個什么心思—— 一方面她是有些松了口氣的,她對皂莢的知情識趣相當(dāng)滿意,畢竟她并不希望被莫名其妙的貼上來的人叫成“祖母”,但另外一方面...... 這皂莢知情識趣的模樣,是不是意味著...... 她曾經(jīng)最喜歡的長孫和她之間的隔閡,再也消除不了了? 白紫端皺著眉頭,把心里的問題說了出來:“我以為你會喊我‘祖母’?!?/br> 祖母? 皂莢精致漂亮的不像是活人的臉上第一次浮現(xiàn)一個真正的笑容—— 只是笑容里的諷刺意味頗為濃厚。 白紫端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你這是什么表情?” 皂莢輕輕巧巧道:“就是覺得好笑罷了。” “有什么好笑的?”白紫端臉上隱約浮現(xiàn)一絲惱意,“這就是你對長輩的態(tài)度嗎?!” 皂莢作出一副驚詫的模樣:“長輩?” “這位老太太,您怕是說錯了。我皂莢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哪里來的長輩?” 皂莢臉上的驚詫不像是作偽,白紫端卻越發(fā)認(rèn)定她是在裝腔作勢:“我是長生祖母,自然是你的長輩!” 皂莢面無表情:“哦?!?/br> 白紫端:“......” 這個“哦”是什么意思? 皂莢再次把咖啡送到嘴邊,只是方才的苦味卡在舌尖還未來得及褪去,皂莢咂摸著嘴巴里的味道,一時之間竟然也下不去口—— 一周以前她可是連苦葉菜也吃的人。 嘖,她的舌頭果然被顧道長的廚藝養(yǎng)刁了。 白紫端忍不住了:“長生怎么娶了你這樣一個人!” 皂莢本來還在糾結(jié)要不要繼續(xù)發(fā)揚吃苦耐勞的精神,聽白紫端這么一說,也不樂意了。 “顧老夫人,我希望您知道,我和顧長生結(jié)婚是雙方出于自愿的一個行為......”皂莢不客氣道,“您的質(zhì)疑沒有立場?!?/br> 皂莢聲音冷冷的,白紫端多少年沒有聽過有人這么對她說話了:“你就不怕我讓長生和你離婚?!” 顧長生和她離婚? 皂莢被白紫端這莫名的自信給逗笑了:“您這是哪兒來的自信?” “就憑我是顧長生的祖母!” “哦?!?/br> 皂莢眼睛里的譏諷幾乎要溢出來了:“為了榮華富貴把不足半歲的親孫子送進道觀的親祖母?!?/br> “親祖母”三個字皂莢用了重音,語氣的嘲諷像刀子似的,一刀戳在了白紫端的心上。 白紫端忍不住捂住了胸口。 皂莢眼疾手快,從兜里掏出一張黃符紙,就著杯子里的咖啡一沾,“啪”地一聲貼在了白紫端的額頭上。 白紫端:“......” 白紫端身邊的管家:“......” 皂莢彈彈手上并不存在的灰:“不好意思,職業(yè)習(xí)慣?!?/br> 白紫端覺得自己應(yīng)該生氣的,因為皂莢的動作太過無禮,但...... 她心頭意外的平和。 白紫端是見過世面的人,相信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但同樣也信那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她揮手,阻止了管家的動作,自己抬手想要把皂莢貼在她額頭的黃符揭下來—— “顧老夫人,您可千萬別揭下來?!?/br> 皂莢的語氣并不恭敬,但白紫端的手就是一頓。 ......不是她不想揭下來,而是她似乎沒有辦法揭下來。 在皂莢面前,她的手好像不聽她的使喚。 久經(jīng)商場的白紫端心頭,莫名一顫。 皂莢看出白紫端眼里的驚懼,保持著笑瞇瞇的模樣:“顧家老夫人您放心,這不是什么邪術(shù)。” 皂莢語氣十分誠懇:“皂莢只是不想您有事而已?!?/br> 不等白紫端松口氣,皂莢接著實話實說:“雖然您的死活與我無關(guān),但您要是在我面前被氣昏過去,顧長生迫于無奈還要和你們顧家打交道。” “雖然你們顧家沒什么了不起的,但如果長生因此不開心,那就不劃算了?!?/br> 皂莢語氣誠懇,但白紫端卻在里面聽出了不以為然。 白紫端平靜的看著皂莢:“所以你今天是來為顧長生出氣的?” “出氣?”皂莢搖頭,“我并不生氣,為什么要出氣?” “更何況......”皂莢笑瞇瞇的,“我要是想對付顧家,不會用這么低端的手段?!?/br> 白紫端沉默不語。 站在她旁邊的管家先生適時的露出一個禮貌又不失嘲諷的微笑。 皂莢看向管家先生,輕輕巧巧地拿起不銹鋼的勺子碰了一下陶瓷的咖啡杯—— 嗒。 管家先生身上冒出一股寒氣。 咖啡廳里有中央空調(diào),但是因為人多,咖啡廳的溫度是有一些高的—— 像皂莢穿著裙子還不覺得,但管家先生規(guī)規(guī)矩矩地穿著西裝,原本額頭是有細汗的...... 可在皂莢敲的那一聲“嗒”之后—— 那股從骨子里透露出的寒意讓他瞬間如同墮入了冰窟窿,那額頭上的細汗在眨眼間,竟然在他臉上凝成了薄冰...... 管家先生看著皂莢的目光幾乎可以用“恐懼”來形容! 而他身上傳來的涼意感染到白紫端,白紫端側(cè)頭—— 管家先生再也忍不住,幾乎被凍住的喉嚨眼傳出破碎的聲音—— “皂、皂、皂莢姑娘......求、求你!” 他的臉色蒼白的像停尸間被冰凍過的尸體—— 如果不是冷意凍住了他的骨頭,他幾乎就要給皂莢跪下! 在死亡的恐懼面前,來自貴族管家的矜持驕傲破碎地干干凈凈—— 包括他自以為對顧家的忠誠。 皂莢“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顧老夫人瞧不上我情有可原......” 皂莢藏在嘲諷里眉宇間冷意也是矜貴的:“你算個什么玩意兒?” 管家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全身上下都被凍得不能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