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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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川幸果還叫松本幸果時,曾經(jīng)是個身體虛弱的早產(chǎn)兒,一直體弱多病,常常需要跑醫(yī)院。 她十叁歲那年,突然生了一場大病,連曾經(jīng)做醫(yī)生的母親都束手無策,直到轉到了叔叔的醫(yī)院。 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她的叔叔是當?shù)赜忻尼t(yī)生,自己經(jīng)營一家私人醫(yī)院。 叔叔松本重雄給幸果看過病之后遺憾地告訴她的父母,幸果很有可能熬不過這一關。她的父母接近崩潰,不斷哭求著這個在醫(yī)術上頗有建樹的親戚。 松本重雄看他們這么堅持,于是告訴他們還有一個方法,可以把幸果轉到自己另一家新開的醫(yī)院。在那里,他會全力用【神的力量】為幸果進行治療。當然條件也是有的,因為這是借助來自神的力量,所以全家要成為誠心誠意的信徒,要到教團一起誠心祈禱和修行才能度過這次難關。 藤本慢慢吸著煙,覺得荒唐得好笑:“神的選擇?歷練?這種東西會有人信?而且他不是醫(yī)生么,說什么混賬話。她的母親不本來也是醫(yī)生嗎?為什么會相信這種東西?!?/br> “大概是她病得太重了吧,就像是絕處逢生一樣,只要能治好自己孩子的病,做什么都可以?!?/br> 只要有生的希望,做什么都可以。 父母走投無路,他們只能把所有的信心全都寄托在松本重雄的身上,他說什么是什么,甚至在她身體狀況比較好的時候帶她一起修行。令人驚訝的是,幸果的身體真的慢慢好轉了。 也許之前她的父母還在懷疑他,這一次卻真的相信了,他們相信這是來自神的選擇,更是神的福澤。 “事實上就是松本重雄醫(yī)術高明而已,但是他把這種‘奇跡’說成了是來自神的福澤。這種做法,騙了很多信徒?!?/br> 父母又驚又喜之際,還來不及跪謝神的奇跡,松本重雄又告訴他們,這只是這一次,但是不能保證幸果一直都這么健康。 既然是來自的神選擇,也許幸果可以成為神女。 “神女?” “嗯。接受試煉,成為神女。” 神女不但能受到神的庇護,之后還會口傳神諭,傳遞來自神的信息,成為教團的核心人物,連她的父母都會受到最尊重的待遇。 錢、地位、生命,想要什么都可以。只要你相信神的存在。 但是為了讓神女不受到人間的污染,一直保持神性,不再生病,她要一直待在神的子民身邊才行。 而且很快,末日的審判就要來臨,成為神女以后她將福澤更多的人。若是新世界成立,她和她的家人都會成為新世界的主宰者。 “聽起來真荒唐?!?/br> “但一旦被洗腦,就回不去了。” 也許是真的見證過神的福澤,夫妻倆很快就帶著幸果正式投靠教團了。 神女的試煉開始了。 “試煉是什么……?”藤本忽然之間有了很不好的預感。 學弟的喉結上下滾了滾,“……性交。” 她成為了教團高層成員的性奴,甚至是用來洗腦新成員的工具。 藤本瞬間感覺血在往上涌,指間傳來一陣刺痛,他茫然低頭,才發(fā)現(xiàn)煙只剩一小截了。他身體里的力量像一瞬間被抽走,只能用力靠向身后的樹干。 他的手抖得不成樣子,幾次想把煙捻進煙盒都以失敗告終。 “前輩,你還在聽嗎?” “……嗯?!?/br> “其實……之前我翻資料,發(fā)現(xiàn)西川小姐曾經(jīng)縱火未遂。她在公園的空地燃燒可燃垃圾,但還沒怎么燃起來,就被巡邏的警察發(fā)現(xiàn)了。因為她是未成年,縱火未遂,沒有任何實際的財產(chǎn)損失。而且西川小姐在這過程中一直想讓警察抓走她,像失了心智一樣,警察判斷她沒有完全的自主行為,所以最后只做了教育批評。大概……我猜測……” 藤本也想到了。 她想求助,通過這樣一個途徑。但可惜,少年法保護了她,卻沒能救她。 “她為什么不直接求救?”藤本問。 “Delta(デルタ)這個團體,在無差別殺人事件發(fā)生之前,它的高層有很多位高權重的政客和在各領域只手遮天的人。那個發(fā)現(xiàn)她縱火的巡警,在事情發(fā)生的第二天就被調走了……所以你知道為什么后來這個案子震怒了全社會,審判期也那么長了嗎?” “明明松本幸果是受害者……” “但她同時也是間接的加害者……大概很多人都是這么認為的吧??蓱z又可恨的悲情角色,她的出現(xiàn)可是讓各路媒體們興奮了很久?!?/br> 藤本握緊了拳頭。 “很不可思議的是,審問那兩位模仿犯信徒時,他們說這次之所以會制造這么大規(guī)模的事件,只是為了響應他們的神女?!?/br> 所以,當她得知第叁個受害人出現(xiàn)時,她就明白之前的分尸是誰做的了……但是為什么會覺得一定是教團的人呢?神的眷顧,指的真的是教團的人嗎? “那仁美呢?” “仁美……”他沉默了幾秒,“只是他們隨便選擇的目標?!?/br> 龐大的教團信徒,就像已經(jīng)散開枝脈的大樹,即使根被拔去,種子還在傳播,還會成長出新的大樹。 幸存下來的教徒還在傳播著他們的教義,然后有一天,他們遇到了傳說中的神女,他們猶如找到了精神上最大的支柱。 神女在崩壞,神女在殺人,這對極端教徒來說刺激極了。沒有為什么,既然神女要做了,這就是神的旨意,我們也要做。 決定下手的那天,他們隨便選擇了一個地方,把下一個出現(xiàn)的人作為獵物。然后,結束兼職工作的藤本仁美恰好出現(xiàn)。太暗了,誰都沒注意到她到底是誰,或者她是誰都不重要。 藤本覺得太陽xue像被人來了一拳,眼前發(fā)黑,他無奈地苦笑起來,感受到胸腔中無盡蔓延的苦澀。 神是真實存在的嗎?如果存在,他到底如何看待這場荒唐至極甚至是可笑的鬧??? 是感到欣慰?抑或是悲傷? “還有,跟西川小姐關系很好的那位宮下太太,就是被Delta(デルタ)團體的殘黨給洗腦了……他們到處派發(fā)舞蹈教室的廣告紙,表面上是召集人去參加有益身心健康的活動,實際上是通過一次次成員見面來洗腦,由一個上線發(fā)展下線的模式這樣來漸漸不斷擴展成員。沒想到,Delta(デルタ)原團都被警察端了,他們還在沿用以前的模式和教名。呵,該說是信仰堅定還是膽子太大了呢……也幸虧宮下太太逃出來了,沒有她,我們也不會發(fā)現(xiàn)這些案子之間的關聯(lián)……前輩,你還在聽嗎?” “……我在?!卑肷?,藤本慢慢地回答。 “只是沒想到,西川小姐……哎,這一切悲劇的源頭,到底是從哪里開始的呢?”學弟這樣感嘆道。 過了一會兒,學弟又問他:“前輩,西川小姐自裁的時候,你覺得……她是畏罪自殺嗎?” 藤本用嘴從煙盒里抽出一根煙,就這樣咬在齒間。他抬頭看了看炫目的陽光,停頓了好一會兒,久到學弟想要轉過話題時,他說:“我想并不是?!?/br> 她闡述了所有的來龍去脈,最后微笑著結束自己的生命,那絕不是畏罪自殺,不如說,她好像等這一天等了很久。她的自殺,也許和西川蓮司有關…… “我這邊查到些資料……西川蓮司的父親西川純一,當年也是Delta(デルタ)的高層之一,然后無差別殺人事件之前突然離奇死亡,判定是心肌梗塞?!?/br> “……什么?” “這就是西川蓮司收養(yǎng)她的原因吧,自己的父親曾經(jīng)是jian污西川小姐的一員,所以想要贖罪……” 原來,在更早的時候,他們的命運就交纏在了一起。 “也許,西川蓮司早就發(fā)現(xiàn)了。”藤本突然淡淡地說。 “???前輩,你在說什么?” “西川幸果殺人的事情?;蛘吒?,她誣陷他對班里女生下手的時候,他可能就發(fā)現(xiàn)了。”藤本假設著,“但他裝作什么都不知道,默默地接受被東京學校辭職的事實,帶著西川幸果一起搬來。然后這份假裝,被西川幸果發(fā)現(xiàn)。她不怕自己殺人被社會發(fā)現(xiàn),去伏法,但是她害怕被西川蓮司發(fā)現(xiàn)。也許,西川蓮司曾經(jīng)偷偷調查過什么,被她知道了……根據(jù)我對她的了解,和她最后那些剖白,我想這可能還不是對她最大的打擊。即使自己深愛的人知道自己犯下的罪,但對她來講還不足以成為致命的一擊……” 她的精神崩壞是從什么開始的?應該很久之前了吧。 早到她成為邪教組織的工具的時候吧。 她曾經(jīng)明明那么努力想要逃脫腐爛的現(xiàn)實,即使背負縱火的罪名。但是卻沒成功。 就像她那么愛他,卻無能為力,在命運的沼澤里沉浮,到了最后,發(fā)現(xiàn)自己也成了可怕的被欲望控制的怪物。和自己痛恨的一切,并無兩異。 她應該很早就想要了結一切了。 但她放不下西川蓮司。 他的眼前浮現(xiàn)出在臨縣海邊遇見她的樣子,那個時候她很不一樣,像是終于對什么下定了決心。 西西弗斯的故事,就代表著她想結束某種錯誤的循環(huán)吧。 “??!所謂的‘神的眷顧’其實是……”學弟也一瞬想到什么。 “兩個傻瓜?!碧俦境靶Φ?,“一個打算永遠脫離對方把一切都自己承擔,另一個睜一只閉一眼還幫她消尸滅跡……我估計你也想到了吧,西川蓮司應該還曾參與過分尸。所謂的‘第二具尸體,分尸過兩次,之后模仿犯簡單處理’。可能就是因為西川蓮司才是尸體的第一發(fā)現(xiàn)人和分尸人。西川幸果曾經(jīng)說人的骨頭太硬了,在那種第一次分尸失敗她還不害怕被發(fā)現(xiàn)的情況下,她沒道理殺害第二位受害人以后還要強硬分尸的道理。西川幸果大概像第一次一樣,潦草地處理了下,接著西川蓮司發(fā)現(xiàn)尸體,分了尸、抹蓋證據(jù)。她也許有能力殺人,但是她絕對無法在沒有任何經(jīng)驗的情況下,進行完美地處理。我記得你有說過吧,之所以一開始案件進入膠著,警方?jīng)]有判定是連環(huán)獵奇殺人,就是因為法醫(yī)給出的判斷說不是同一個人進行分尸,并且第二具明顯是專業(yè)人士做的。一個人也能那么完美地處理尸體,除非……” 學弟倒抽一口冷氣:“西川蓮司是生物老師,大學學的是醫(yī)學……” 藤本把嘴里還未點著的煙從嘴里拿出,塞進便攜煙盒,“西川幸果可能也發(fā)現(xiàn)了這件事,或許,她以為兩具尸體都是西川蓮司幫忙分尸。她的內(nèi)心一定徹底崩塌了……然后她一次又一次在理性和瘋狂中搖擺……” 她的內(nèi)心受了幾次煎熬呢?她長久地放任自己,變得不可理喻,已經(jīng)丟失了作為人的理性和良知,但一定有很多的時刻,她覺得自己做錯了。 那個沖著她揮刀的人出現(xiàn)的時刻, 得知宮下太太因邪教團體入院的時刻。 還有……發(fā)現(xiàn)自己丈夫幫忙分尸的時刻。 或者,在最后,她或許也看到了關于預告信的內(nèi)容,看到了那個曾經(jīng)讓自己痛苦絕望被迫讓自己背上罪的教團標志。 除了死,她大概想不出別的辦法了。 這是對這個世界的神來說,最好的活祭。 “你相信有神的存在嗎?”問這句話的時候,她轉頭看他,很專注很認真,仿佛這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問題。 有風吹過來,帶來一絲涼爽。 藤本站起來,拖著兩條無力的雙腿繼續(xù)向山頂前進。 也不知道花了多久,他終于走到了墓園。 其實不用找,閉著眼他幾乎都能數(shù)出來哪一個是她的。 他蹲著,從提來的木桶里舀出水,細細澆在她的墓碑上。 “天氣太熱了對不對?我來的路上都快被曬化了?!?/br> 他點起一根煙,咬在嘴間,看著“西川家之墓”五個新刻字。 聽說告別式時,西川家的親戚鬧起來,原因是不想讓幸果的骨灰入西川家的墓,他們覺得恥辱。西川蓮司很鄭重地告訴他們,不入也沒關系,他會弄新墓給她,他死后會和她一起長眠。 這意味著,西川蓮司要從本家脫離,他的姑姑當場被氣暈。 “你看,他不是對你挺好。還真的弄新墓給你了,在環(huán)境這么好的地方?!彼毤毭粋瓤讨乃慕涿拖裾娴脑趯λv話一樣。 然后,他盤腿坐下,默默抬頭看向天空。藍天,白云,多么愜意。但是心里卻空了好大一塊。 “也許明天還是個晴天?!?/br> 當然沒有人回應他。 藤本撇撇嘴,不經(jīng)意地一瞥,這才發(fā)現(xiàn),墓前原來放著一束百合,用紅色絲帶綁著,有些乍眼。 他伸手碰碰花朵,還很柔軟,連香氣都是新鮮的,看來放在這里還沒有很久。 除了那個人,他想不出來還有誰。 “他真的……很愛你啊?!?/br> 到了最后,都還要再來見你一面。 藤本對著花看了一會兒,花瓣到長花蕊,白色,黃色,再是白色。 太陽曬得頭疼,連香氣都沖臉。 他撓撓頭,站起身來,突然覺得有點眼暈,伸手扶了一把,卻摸到一片柔軟。 下一秒,一張臉出現(xiàn)在他面前,他嚇得往后一縮。 “膽小。明明一直在跟我說話?!彼梢牡匦Γ黄ü勺?,沖他勾勾手指。 像是有魔力,藤本也在她身邊坐下。 “有想我嗎?” 她問他。 “……什么?” “你很想我嗎?” “……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br> “這可不像你?!?/br> “是吧。也許是這樣。到了現(xiàn)在其實我沒什么實感,對很多事情。總覺得不該走到這一步。也許一切都是夢。我根本沒遇見過你,沒有對你這種有夫之婦有過壞念頭,我們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但是我很后悔?!?/br> “什么?” “沒能救你。甚至沒能察覺。我……很抱歉?!?/br> “哈哈。是嗎。這種事情不應該會后悔吧,你明明一開始也不知道。沒有的事情,就是沒有,就算倒退回去,也不會發(fā)生?!?/br> “但是……也許還是有的?!?/br> “因為你曾經(jīng)是刑警的正義感?” “嗯?!?/br> “因為你覺得我和你meimei很像?” “嗯。” “因為……你有些喜歡我,但是沒那么喜歡?” “……嗯。我承認,我真的有對你動過心?!?/br> “還是因為我和你meimei很像的原因?” “也不全是……” “可憐?” “不是。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都不知道你是誰。” “那你為什么會對我動心?” “對啊,為什么?” “算啦。反正都是大腦的產(chǎn)物而已。”她晃了晃腿,露出裙下一段藕白色的皮膚。 “那么……你喜歡過我嗎?愛過我嗎?還是把我當成你丈夫的替身?” “想知道?” “嗯?!?/br> “我不太想說?!?/br> “為什么?” “那么,你是怎么想的?你認為我把你當成蓮司的替身?” “我……” “很矛盾?” “嗯?!?/br> “其實不用糾結,沒事的,相信我,不管到底怎么樣,就像一場大雨?!?/br> “大雨?” “是的,大雨。一場雨之后,會有新的開始。你很快就會忘記我?!?/br> 她笑起來,站起身,拍拍自己的裙子。 藤本這才發(fā)現(xiàn)她穿的是制服,白色短袖襯衫,灰白格子的百褶裙。她從百合花束間抽掉紅色絲帶,綁回領間,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別一樣,她沖他搖手: “再見,陸?!边@張臉變得模糊,到底是她還是仁美,他開始糊涂。 “前輩!前輩!醒醒!”有人在搖晃他。 藤本慢慢睜開眼,學弟正一臉擔憂看著他,“前輩,你可真會睡啊,爬山這么累嗎?” 藤本揉搓兩下臉,脖子還有腰都酸痛得厲害,他一抻腿,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盤腿坐著睡著了,“你……怎么會在這?” “暴雨快來了,我來接你?!?/br> “暴雨?”他瞇著眼看天空,還是萬里無云。 “快走吧!” 他迷迷糊糊地站起身,看學弟雙手合十沖著墓碑鞠躬,然后拎起木桶跟著他一起走出墓園。 不知道從哪里開始刮起的大風,把他們吹得搖搖晃晃。 藤本回頭,幸果墓前的百合花束被風卷起拋向空中。紅色絲帶不知去向。 他跟著學弟坐進車里,腦袋還在發(fā)蒙,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身在夢境的邊緣還是現(xiàn)實的邊緣。 緊接著,一滴雨落下來打在車窗。 漸漸地,雨水匯成一片。 這個夏天的第一場雨終于來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