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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一甌春在線閱讀 - 第66節(jié)

第66節(jié)

    扈重寬遲疑地望著她,“jiejie的意思是?”

    扈夫人道:“我問你一句,倘或姚家母女含冤自盡了,沈潤可會受牽連?”

    “那是當(dāng)然。”扈重寬道,“還未定罪便收押,必要確保人犯安全。女子押入男囚大牢本就是不應(yīng)當(dāng),若上頭怪罪下來,恐怕落不著好處……”他漸說漸慢,頓下來覷她的表情,她眉眼間有肅殺之氣,看得他心頭一跳,“姚家母女未必有自盡的打算……”

    “那就想法子讓她們‘自盡’。大節(jié)下的,軍營里駐防必定松懈,那些獄卒也無心看守,偽造出她們自盡的樣子,不會太難?!?/br>
    扈重寬被她的大膽嚇著了,“jiejie,這可是人命關(guān)天的事啊?!?/br>
    扈夫人一哂:“我知道人命關(guān)天,可咱們這么做是在自救,再等下去,沈潤會來尋你和重良的麻煩,到時候咱們毫無招架之力,扈家會變成下一個謝家的?!?/br>
    然而扈重寬還在猶豫,不知道這樣鋌而走險,究竟值不值得。他六神無主,在地心茫然踱步,看看這眼神哀懇的jiejie,再想想自己未卜的仕途,人命其實(shí)在武將眼里,并不像一般人看得那么重。尤其經(jīng)歷過大小戰(zhàn)役的,當(dāng)年橫刀立馬的歲月經(jīng)歷過了,想辦法要兩條人命,似乎也不難。

    他在盧龍軍日久,要說各衙各部,甚至比沈潤更熟。那些獄卒里頭,多的是壯志未酬的生兵,畢竟參軍并不是為了做這種下等差事,一旦有調(diào)動的機(jī)會,誰不愿意爭???

    他找到了初一換崗的麻三,請他吃了一頓酒,說明了自己的目的。他也想過,若是麻三推辭,那這事就作罷,誰知守獄的都是腦袋別在褲腰上的兵痞,麻三先是委婉表示沈潤送進(jìn)來的人,要?dú)⒌妹按箫L(fēng)險,隨即又話鋒一轉(zhuǎn),笑道:“小的也不求謀得一官半職,人死了,我倒調(diào)出牢房,白叫人懷疑。這樣吧,團(tuán)練賞幾個酒錢,容我還了賭帳好好過個年,這事包在我身上。”

    扈重寬的氣松了一半,回去和jiejie商議,扈夫人拿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交給他,那動作神情,沒有半分猶豫。

    也罷,開弓沒有回頭箭,他把銀子送到麻三手上,又同他重復(fù)了一遍,“這事不論成敗,都要守口如瓶。別忘了你還有妻兒老娘,不為自己,也要為他們想想?!?/br>
    麻三兩指夾過銀票,燈下獰笑道:“受人錢財(cái)與人消災(zāi),團(tuán)練只管放心。”

    后來等來了消息,姚家母女一死一傷,這可不是好預(yù)兆,萬一姚夫人醒了指證兇手,那大事就不妙了。

    扈重寬慌忙派得力的小廝去找麻三,可惜到處尋人不見,扈夫人怔怔坐在那里,腦子里轉(zhuǎn)得走馬燈似的,“會不會是沈潤謊稱姚夫人沒死,誘麻三上鉤……”

    話才說完,一隊(duì)班直闖了進(jìn)來,不由分說將他們姐弟押解起來,寒聲道:“扈團(tuán)練新禧啊,殿帥有令,請團(tuán)練上殿前司衙門喝杯茶。”

    全家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眼見丈夫被人押走了,二奶奶拍腿嚎哭:“這個娼婦,喪門星!敗壞了謝家又來敗壞娘家,蒼天啊,二爺……二爺!”一直追出去,撲倒在門前的直道上。

    ——

    殿堂上鴉雀無聲,聽沈潤慢慢說完,圣人切齒:“婦人之惡,惡起來真是叫人膽寒。那姚夫人眼下是死是活?”

    沈潤道:“回圣人,母女皆已斃命,臣若是不放出這樣的消息,無法令真兇現(xiàn)形?!?/br>
    姚紹像被雨淋壞的泥胎,原本以為至少夫人還活著,原來卻是沈潤的障眼法罷了。他垂著袖子喃喃:“難怪……難怪不讓我見夫人一面……”

    沈潤轉(zhuǎn)過身去,向姚紹叉手作了一揖,“姚夫人母女雖確有害人之實(shí),沈某也還是要向少尹賠罪。按律,她二人不過是杖五十,徒三年的罪責(zé),如今竟丟了性命,沈某很覺愧對少尹?!?/br>
    姚紹看著他,冷冷道:“兩條人命,憑沈大人一句話,就能一筆勾銷了么?”

    髹金龍椅上的圣人蹙了蹙眉,知道過于偏袒沈潤,難免引得眾臣私議。略沉吟了下道:“沈潤有錯,錯在看押囚犯不力。盧龍軍乃我朝精銳之師,拱衛(wèi)京畿,這樣的大營里竟發(fā)生人犯遭人暗殺的混賬事,沈潤難辭其咎。念在沈氏夫婦創(chuàng)建孤獨(dú)園,撫恤城中老幼的份上,著令罰奉半年,解職一月,許以自新,以觀后效。”

    二品大員的俸祿每月五百石,罰了半年對沈潤來說不痛不癢。至于解職一月,這不是懲處,簡直是婚假。

    沈潤面上悲涼,心頭暗喜,跪下叩拜,額頭結(jié)實(shí)抵在手背上,“臣領(lǐng)旨,萬歲萬歲萬萬歲?!?/br>
    散朝了,眾臣從太極殿里退出來,這年月人命當(dāng)真不值錢。姚紹的落寞沒有人撫慰,畢竟從六品官員,又是治家不嚴(yán)導(dǎo)致的,后宅婦人死了便死了。相比起姚家,大家寧愿去同情謝紓。扈氏雖被休了,但惡事做盡,謝節(jié)使究竟是什么眼神,居然和那樣的豺狼同床共枕那些年。

    沈潤同韓玉一并出門,打量了韓玉一眼道:“今日多謝藍(lán)田兄了,不過我后院發(fā)生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韓玉笑了笑,“尊夫人初二登門拜訪我夫人,把前因后果都告知我夫人了?!?/br>
    沈潤恍然大悟,“女人!女人一遇著事就想找人商量……”邊說邊無奈地?fù)u頭,“唉,女人!”

    身邊的人都笑他得了便宜還賣乖,一行人出了太極門漸漸分散,各自往官署去了。沈潤頓住步子看向謝紓,只覺那背影倏忽老邁,扈氏即便和他再無瓜葛,畢竟是他長子的母親,這回的事一出,謝家也不能獨(dú)善其身。

    但無論如何,解職一個月,對沈潤來說是件好事,官署有沈澈和底下親信打點(diǎn),他沒有什么不放心的。散朝過后直回了幽州,到家清圓正收拾細(xì)軟包裹,見他回來有些意外。

    “案子查辦得怎么樣了?”她朝外看了看,“圣人怪罪了么?”

    他一臉菜色,進(jìn)門唉聲嘆氣,“圣人大怒,解了我的職。”

    清圓目瞪口呆,但轉(zhuǎn)瞬又釋然了,她不是那種貪戀權(quán)勢的人,既然他不做官了,那一定有旁的出路,一樣可以過得很好。

    她拍拍他的肩,“我早想和你一同出去游歷名山大川,如今可算有機(jī)會了?!?/br>
    沈潤疑惑地看著她,“你誥命夫人的頭銜也丟了,不覺得可惜么?”

    她笑了笑,“這個頭銜原就是你給我掙的,過了兩日癮足夠了,丟了就丟了吧,只要你沒丟就好……”

    可是話才說完,就被他一把抱進(jìn)懷里,響亮地在她頰上親了一口,哈哈大笑起來,“列祖列宗看,我娶了個能同富貴,也可共患難的好媳婦!”

    清圓被他鬧得摸不著頭腦,待他洋洋自得把這幾天發(fā)生的事說完,她忍不住踹了他一腳,“你總這樣,嚇唬人好玩兒么,我的肝都快被你嚇?biāo)榱耍 ?/br>
    他笑著揉揉自己的小腿肚,“娘子,我替你母親,替芳純的孩子報了仇,你可喜歡?”

    她明白過來,“所以你是有意把姚家母女送進(jìn)盧龍軍大牢的?因?yàn)殪枋系男值茉诒R龍軍任職,料準(zhǔn)他們不會錯失了時機(jī),好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難怪他那天說什么要達(dá)到目的,原來就是這個。清圓一向知道他算計(jì)深,若不深,也不能走到今日。現(xiàn)在要報的仇報了,可無端的,心里又惆悵起來。

    她黯然抱緊了他的腰,“多謝你,我娘和夏姨娘九泉下也可安息了。可是姚家母女……不該拿她們做餌??!以后萬不能這樣了,殺業(yè)太重,于咱們自己不利。”

    他卻并不后悔,“善惡到頭終有報,可有些事,時候一久老天爺就忘了,既然如此,還是我來代勞更直接。我不是什么好人,只知道以命抵命,可惜扈氏只有一條命,否則該砍她四回腦袋才對。”

    也許這就是因果循環(huán),誰也不知道行差踏錯后,會摔在哪把鍘刀下。

    姚家的案子很快便判定了,涉案的三人斬立決。行刑那天清圓帶著母親的牌位去了法場,沈潤不叫她下馬車,只停在路邊遠(yuǎn)望。她看著扈氏等三人被推上高臺,看著儈子手摘了他們領(lǐng)后的招子。揮刀的那刻沈潤抬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她高高把手里的牌位捧起來,她想讓她娘看見,今日終于沉冤得雪了。

    只是姚家,到底覺得愧對,清圓和芳純湊了五百兩銀子做賻儀命人送去,姚紹暴跳如雷把人往外趕,還是那些出了閣的姑奶奶們合計(jì)著收下了。畢竟死者已矣,活著的人還要忍辱負(fù)重活下去。沈潤兄弟的官階太高,又有圣人護(hù)持,一徑作對是以卵擊石,那些有了婆家的姑奶奶們深知道這個道理。

    “和姚家的這個梁子結(jié)得太深了,單憑幾百兩賻儀,恐怕不能解人家心頭之恨?!鄙驖欁谌σ卫?,抱著大圓子喃喃自語,“得想個一勞永逸的辦法才好。”

    他雖解職在家,但宮里仍可以走動,在圣人跟前提了提這個隱憂,圣人解決得很直接,“留在京畿怕再生事端,遠(yuǎn)遠(yuǎn)打發(fā)出去就是了。他如今是從六品,賞他個正六品的都水使者,讓他往蜀地管理河渠陂池灌溉吧?!?/br>
    沈潤道是,“臣這就傳令秘書省擬旨。”

    圣人卻說不忙,“還有一樁事讓朕困擾,吐蕃派遣使臣進(jìn)京求娶我朝公主。朕思量再三,公主是不成的,一則不能讓骨rou至親遠(yuǎn)嫁那種蠻荒之地,二則公主們多驕矜,回頭鬧得不好打起來,會引發(fā)兩國戰(zhàn)事的?!?/br>
    沈潤忖了忖道:“那就從王公府邸中選取一名適齡女子,賞以公主封號,也不是不行?!?/br>
    圣人愁眉,“我大景自開國起,從未有過皇族女子出塞的先例,到了朕這一朝,倘或壞了規(guī)矩,將來朕如何面對列祖列宗?”

    這就很明白了,沈潤一直掛著侍中的銜兒,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圣人內(nèi)心的想法。

    有些話,皇帝不好說出口,那就必須有個體人意兒的在一旁出主意,替皇帝說出來。沈潤慣會這個,掖手笑道:“圣人既然不忍金枝玉葉遠(yuǎn)嫁,宮里佳麗頗多,挑個出身顯貴的充作公主,也不算辱沒了吐蕃王。”

    圣人露出了贊許的微笑,“那以率臣之見,遣誰為宜?”

    他轉(zhuǎn)頭望向?qū)訉訉m闕,或許有個人,正適合填這個缺。

    第二日清圓便入了長秋宮,拜見中宮后閑話家常,皇后問上京的宅子安頓妥當(dāng)沒有,她含笑道是,“樣樣都是現(xiàn)成的,上京比幽州更繁華富庶,妾和家里妯娌閑逛了兩日,也不曾把東西市逛遍?!?/br>
    皇后頷首,“今年外邦的商人比往年更多,帶進(jìn)好些稀奇的物件來,我光是聽底下人說,就覺得眼花繚亂?!?/br>
    清圓應(yīng)承:“足見圣人治下國泰民安。如今邊關(guān)戰(zhàn)事也平定了,那些商隊(duì)往來暢通,貨源自然充足。”

    正說著,清容托著茶盤進(jìn)來,恭恭敬敬上了茶盞,又恭恭敬敬退了下去。清圓仔細(xì)留意她的眉眼,在長秋宮里受了幾個月管教,倒不像先前那樣憤世嫉俗了。但meimei做了誥命,jiejie卻要伺候茶水,這種現(xiàn)狀,難免讓人覺得諷刺。

    清圓沖皇后笑了笑,“殿下,妾求殿下一個恩典,容妾同謝才人說幾句話。”

    皇后了然,頷首應(yīng)了,她便起身行禮,退出了長秋殿。

    已到了春暖花開的時節(jié)了,宮里的花樹慢慢發(fā)芽,樹冠上覆蓋了一層淺綠的絨毛,隱約的花骨朵兒冒出來,像尖尖的嫩芽。清容夾著茶盤,站在樹下仰頭看,近處的樹,遠(yuǎn)處天邊的飛鳥,組成一個清朗的春日。

    眼梢瞥見有人停在她身邊,同她并肩站著,也學(xué)她的樣子仰頭遠(yuǎn)望,她不需看,就知道是清圓。

    “扈氏伏法了,jiejie知道嗎?”清圓說,輕淺的語調(diào),如同感慨春意正好。

    “這件事,終還是你辦到了?!鼻迦菽坏?,“當(dāng)初我進(jìn)宮,也曾想出人頭地,想得圣人恩寵,然后殺她而后快……可惜,我沒有這樣的造化。如今你報了仇,也好,就算我借了你的東風(fēng)吧?!?/br>
    清圓轉(zhuǎn)過頭來看她,“三jiejie,你有沒有想過出去?”

    清容微怔了怔,“出去?”

    “與其留在這深宮為奴為婢,不如遠(yuǎn)走高飛,過自在的日子。這宮里太多色藝雙絕的美人,圣人何時才能看見你?我不忍心見你在這宮闈里蹉跎一生,眼下你年輕,還能留在長秋宮,待將來年紀(jì)大了,無兒無女,當(dāng)真要在上陽宮里孤獨(dú)終老么?”

    這些事,她不是沒想過,但又能如何!

    “一入宮門深似?!鼻迦菘嘈χ鴵u頭,“哪里還能出去?!?/br>
    清圓道:“如果有個法子既能讓你出去,又能救謝家于水火,你可愿意試試?”

    清容終于轉(zhuǎn)過頭來,那死水般的眼眸里漾起微瀾,滿含希冀地望向她。

    謝家因扈夫人被斬一事,名聲算是徹底毀了,自己人在深宮,外面的事并非一無所知。自小長大的家,縱然沒什么溫情,但敗落成那個樣子,怎么叫人不心寒?

    她張了張口,難堪地問:“你有什么法子?”

    清圓道:“昨日圣人傳沈潤進(jìn)宮議事,說吐蕃贊普正向我朝請婚。圣人不愿公主遠(yuǎn)嫁,想在名門閨秀中擇一人,代公主出塞聯(lián)姻?!闭f罷微頓了下,復(fù)又道,“塞外苦寒,氣候必定沒有中原宜人,但我想著,若能代公主聯(lián)姻,圣人一定會賞以公主之名,去了便是贊普的正妻,不比在宮里苦守好么?只是有利必然有弊,背井離鄉(xiāng),也許一輩子再也回不來了,這一樁要想好才行?!?/br>
    清容聽了,沉默下來,半晌道:“這里沒有什么讓我惦念的,說來說去只有一個父親罷了,可這父親……原也沒有多親。我在謝家忍氣吞聲十六年,親生母親不在了,父親眼里只有清如,我是謝家最不起眼的女兒。要是果然能出塞,再挽救一回謝家門庭,也算還了父親的養(yǎng)育之恩了。”

    這是最無奈,也最有利的選擇,當(dāng)你即將腐朽在一個地方,只有動起來,才能找到新的出路。

    清圓點(diǎn)了點(diǎn)頭,“你要是打定了主意,我就讓沈潤為你請命。只是三jiejie,你可要再斟酌斟酌?”

    清容說不必了,凄涼地笑著,“大jiejie許了開國伯家,你許了指揮使府,我若是做了王妃,總算不比你們差,是不是?”

    有些人一輩子爭強(qiáng)好勝,到最后但凡有一點(diǎn)點(diǎn)優(yōu)勢聊以自慰,也足夠支撐接下來的幾十年了。

    清圓說是,“論地位,我和大jiejie都不如你?!?/br>
    她臉上的笑變成無邊的苦,邊笑邊點(diǎn)頭,“好……好……就這么辦吧,我要離開這里,永生永世都不回來了,這樣很好?!?/br>
    清圓從長秋宮退出來,沈潤還在左銀臺門上等著她,見她露面,向她伸出了手。

    那手指溫暖,一如成婚那日一樣,輕輕將她的手握在掌心,帶著她在宮墻之外護(hù)城河畔緩行。草長鶯飛二月天,柳條輕拂,偶爾擦過他肩頭,柔軟的日光下,他的側(cè)臉仍像方弱冠的清俊公子,嗓音也是懶懶的,“她怎么說?”

    清圓細(xì)細(xì)地惆悵,“她答應(yīng)了,原本于她于謝家都是好事,可不知為什么,我心里有些難過。大約因?yàn)槲以谶@世上的親人太少,一個個都走遠(yuǎn)了,人生會變得越來越孤單?!?/br>
    沈潤忽然站住了腳,“娘子,你最近變得多愁善感起來了?!?/br>
    清圓咦了聲,“我以前不是這樣的嗎?”

    他中肯地評價:“睚眥必報,壞而堅(jiān)定?!?/br>
    她一臉愕然,“我是那樣的人?”

    沈潤沉重地點(diǎn)點(diǎn)頭。

    “那我現(xiàn)在怎么會變得這么軟弱?”

    他想了想,想出個最合情合理的答案——

    “你不會懷上了吧?”

    ——正文完——